《赛博世界需要我这样的癫子》折琼枝

72、第 72 章

　　夜晚刚刚开始，喧闹的人流在街道上慢慢行进，工作结束的难民们一个个排着队像是猪仔一样被驱赶回去。
　　一辆卡车从难民区那里忽然驶过来，但是速度非常慢，里面也没有司机，像是自动驾驶除了故障。

　　“喂！搞什么！去看一下！”一个警卫踹了两个穿着常服别着徽章的男人，粗鲁的赶他们去查看。
　　还没等他们走近，那辆卡车的车顶忽然打开来，十几个漆黑的人影窜出来。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警卫终于反应过来——

　　“喂喂喂——”那人大喊起来，扭头正要发出警告的瞬间。
　　那辆卡车忽然冲向他们，将通行点撞得粉碎，还未通过的难民们纷纷逃窜，似乎是有意避开了难民队伍，直接冲那警卫撞去。
　　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夜空。
　　而车顶那些黑影本看不清，现在却露出他们端着黑色机枪的狰狞面孔。

　　“袭击——是袭击——快汇报总部！”有警卫大喊起来。
　　在惨叫声中，阵阵轰鸣的枪声炸裂开，一瞬间这个通行点几乎变成了枪林弹雨和血肉组成的地狱。
　　那些警卫有的想逃跑，有的想要拿枪反击，有的想要联络汇报···
　　但一旦露头就被机枪扫射，有的爬出去十几米还以为可以逃走，刚刚抬头就被伏击的狙击枪射中。

　　被前后夹击的警卫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次针对他们的大屠杀，他们暴露在猛烈的射击和埋伏的狙击枪中，一个个惨死。

　　像这样的通行点，整个第六分界线就有十几个，却在一晚上被袭击，虽然有应对能力比较强的通行点，但也很快被赶来增援的火力压制，最后被火烧的干干净净。

　　高原听着袭击的汇报，确认了袭击和计划完全一致，并且只有少数伤亡，都已经安全撤退后，便向余望汇报。

　　余望一一听着，袭击计划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他们撤退后，军队和指令官部队立即出击，包围住整个第六分界线，将所有的道路都封锁住。
　　这还是百年来第一次封锁第六分界线，导致难民区所有的难民都起来反抗，就连贫民窟的人也自发上街开始抗议游行。

　　事情越发失控，开始有人自发攻击警卫队指挥所、通行点、以及政府单位和一些高官房屋。

　　但是聆梦依旧没出现……

　　余望从牧场外面透气回来，就看见但抱着猫咪开心的看着全息屏。
　　听到声音，丹立即招呼他：“快来看好东西~”
　　“什么？”余望坐过去一看，发现全息屏上是自己的脸。
　　“你现在可是光之城头号大明星哦，真厉害~”丹乐得直吹口哨。

　　余望看了一眼下面的文字注释，原来是代理城主和指令官决定公开革命军首领的信息，希望得到因遭受恐怖袭击的下城区居民的帮助，并且还把上一任最高指令官的死亡案件翻出来，诬陷C9和余望两个人合作杀了最高指令官。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超级大新闻啊~怎么不开心？”
　　余望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有点麻烦，这样我就是一个杀人犯形象，以后再煽动的话可能效果会变差。”

　　丹听到这话，嘎嘎笑起来，难听的笑声回荡在仓库内。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笑话，一把揽过余望的肩膀，“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超级无敌厉害吗？你可是出身下城区的革命军首领，你这种穷人杀掉了最高指令官，对已经被贫穷饥饿逼迫到毫无理智的难民们来说，这简直不要太棒啊！”

　　余望愣了下，他到是没想到这方面，“丹，你真的很有意思···”
　　丹收敛笑意，微微倾身，那如蛇一样的瞳孔紧紧盯着余望，“有意思的是你吧，你明明是下城区出身的巡警，结果只因为和代表精英的特级警卫队相处过就已经忘记了贫穷对底层来说有多可怕吗？”
　　“不是······”

　　丹见他否认，松开了扣着他肩膀的手，自顾自说：“我这种人就是典型下城区出来的疯子，贫穷，疯狂和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只不过所有疯狂的特征在我身上更加明显，仔细看这下城区每一个贫穷的人，他们都是和我一模一样的。”

　　余望冷不丁被他这样的话吓了一跳。
　　是的。
　　丹身上独有的那股混乱、暴力和情/色，就是整个下城区的特征。

　　“啊啊~不过我只是个比喻~”丹从口袋里掏出糖，往嘴里塞了颗糖。
　　“你总是能莫名其妙地蹦出两句特别有哲理的话。”余望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丹那张算得上英俊，却更显凶恶的脸，“你该不会真的是高智商135的精英天才吧？”
　　“哈？你到现在还没相信我是天才吗？？”丹撅起嘴，故意露出委屈的脸。

　　二人笑着，面前的全息屏忽然闪了下。
　　滴的一声，‘插播一则紧急直播——’

　　“紧急直播？”余望眯起眼睛来。
　　丹却好像觉得很无聊，开始扣糖纸。

　　随着一则提示消息的出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会议室的布景。
　　随即有人缓缓走到正中央的座位上。
　　那熟悉的机械臂和那坚韧如磐石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时，余望瞪大了双眼。

　　“哟吼~这不是余望你日思夜想的前队长现指令官姐姐吗？”丹歪着头扫了一眼余望的表情，“我记得这位姐姐之前拿枪轰过我，射击技术是我见过的警卫之中最厉害的吧~差一点就被打中呢~”

　　余望回过神来，就发现聆梦她似乎瘦了一些，笔挺又华丽的指令官制服让她透不过气似得，裹在她身上，即便看起来情况并不算太好，但是她的眼神却一如往昔那样不屈。
　　随着聆梦落座，她身后有人缓缓走过来，像是护卫她一样，站在她的身后。

　　丹指着那人问：“这是谁呢？”
　　余望这才把目光移开，有些惊讶的说：“那是黑，是二级警卫队的一个警卫，当时他也在现场······为什么他也出现了？”

　　“唔~这是人质吧~”丹忽然说。
　　“什么？”
　　“站姿还有位置，还有动作···”丹眯着眼睛，“这不是一个护卫该有的，更像是被绑在这里的人质。”

　　“我是指令官聆梦，原特级警卫队3队队长。”全息屏上的聆梦缓缓开口，声音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在我任职3队队长一职期间，我的原下属C9以谋杀最高指令官的罪名，被我当初击毙，而现在···同样的事出现了，我原下属余望煽动底层人民，教唆他们向巡警发动袭击，并且突袭了第六分界线的通行点，造成数百人死亡，我作为他原队长，会再次负起责任将他击毙。”

　　她的声音很硬，一字一字说着。
　　接下来，她简短的道了歉，作为管教不力和识人不清的原上司希望民众再给予她一个机会杀掉为非作歹的原下属。

　　“这真是激动人心的演讲啊！”丹啧啧两声，然后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啊，不过你的演讲最厉害！”
　　余望看着聆梦的脸，那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的脸上，和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有机会我知道他们也想回到原点，回到过去，只不过被人蒙蔽被人利用才会做出现在的错事，我会担起作为年长者和领导者的责任，教他迷途知返——”

　　直播的最后，聆梦又忽然用温柔的语调说出了这话，她作为坚强女性的形象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瞬间让整个直播都显得真实起来，而不是又是一起上城区高官的作秀。

　　“结束了哦，余望，你还盯着屏幕干什么？”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直播，余望深感意外，不管是聆梦和黑主动找上自己也好，还是丹所说的人质也好，余望已经无力分辨，只是脑子里重复着聆梦最后的话语。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

　　那次直播以后，指令官们似乎开始有所动作，一度游行抗议的居民们被软硬兼施全部打散，一边发放免费食物一边再度增加巡逻机器人的数量。
　　而且高原的几个据点也被袭击，虽然只是新招来的人，但依旧给他们不少压力。

　　随着政府动作越来越多，害怕被追责害怕被杀的一些人逃离革命军部队，甚至有人想要去告密以换取自由和金钱。
　　余望不得不派出丹这个疯子去震慑剩下的军队。

　　针对革命军的袭击事件持续了数日，并且在难民区内连续纵火。
　　可在某一天晚上，这些袭击和纵火忽然减少了。

　　“天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为什么一个个像是天塌了一样。”丹扫过高原几人的面孔。
　　高原颤抖着，“是我的责任，是我疏忽管理，让他们有机可乘，是我的错。”

　　“难道你觉得就凭一时召集来的疯狗们可以推翻上城区，你真的单纯地我都想为你鼓掌，我们在武力上绝对拼不过他们···你当然不行，换做谁来都是一样的。”
　　高原：“······”有些不太懂他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

　　余望却笑了，依照丹的性格，一定是夸赞了。
　　他叹口气问：“其他的家伙呢？安全吗？有派人去阻止他们纵火伤人吗？”
　　“已经把被盯上的人安排离开，还有部分人藏了起来，剩下的人在难民区解决纵火，但这次他们和我们打游击，所以我们也没有和他们正面打起来···他们似乎派出更多守卫和巡逻的机器人而不是警卫。”

　　“嗯，可以了···现在还不可以失去难民区的支持，做出为难民区拼命的样子最好。”余望说着，“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现在最好安静一段时间，尽力稳住因遭袭击而动摇的军队，转移据点。”
　　“是！”高原的声音依旧僵硬，满是自责。

　　“余望，我们要换地方吗？”丹看向余望，“这个情况我们可能没有被发现，但是最好再准备一个安全点。”
　　“可以。”余望点点头。
　　说完这话，余望将目光落在桌上，再次思考着现在的状况。

　　上城区指令官那些人根本不在乎下城区人的死活，也不会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去安抚或者做什么，能做出来给一鞭子又给一颗糖的只有一路往上爬的聆梦。
　　她熟知怎么样才能蛊惑人心，只要让人吃饱吃好，就可以安分下来。
　　人类就是这么简单。
　　但这个方法也不是一直有用的，只是短暂有效。

　　为什么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法？
　　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
　　那次直播最后的话，他记起来了。
　　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哈哈——
　　余望忽然笑出声。

　　在场的几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丹推了推他肩膀，“抱歉，刚刚我说得太过分了。”
　　余望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揉来揉去，“这是宣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高原不太理解。

　　丹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要和她见面了？”
　　余望微微一笑，“幸亏你提醒我了，高原现在还有多少人没安全撤离？”
　　“还有五六十个人。”高原低声说，“我可以慢慢准备撤离——”
　　“不用，今晚全部撤离。”余望看向娜娜，“告诉雷伊他的任务完成了，不用提心吊胆的藏在上城区，顺便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他们一定是拼了全力找我的巢穴，找我在哪里，那就不要吝啬，告诉他们我在哪里。”

　　娜娜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这个地方的网络是绝对安全的，高原和我每次联络都是经过加密和虚拟信号以防被发现，为什么要暴露？”
　　“这个地方有些可惜了，往准备好的巢穴传输信号，就是要告诉他们，我在那里！”余望看向丹，“另外的地方你肯定准备好了吧？否则你不会问我要不要准备其他安全点。”
　　“哇哦~瓮中捉鳖，你打算拿你自己当诱饵来一次正面交战吗？”丹咧嘴一笑，“安全点那种地方，我肯定是准备了一大堆。”

　　“原来是这样···可这太危险了吧！？”高原站起来，满脸焦急，“让我来代替你吧···”
　　“虽然不是我低估你，我认为你的价值并不够他们出动聆梦。”余望笑了笑，“这是我的复仇，按照我的话去做。”
　　高原咬了咬牙，看着余望满是笑意的脸却冷峻的眼神，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娜娜——”余望看向也是一脸担忧的娜娜，并未多说什么话，“我不想命令你。”
　　“我会做的。”娜娜同样站起身来。
　　丹凑上前来，“那我呢？我有什么工作？该不会留在这里抠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