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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jin(晋)jiang(江)文学城首发 ...

  •   温千楼那一句“为你而来的话”停在了嘴边,垂在青松长袖下的手微微攥紧,这些时日他无时不刻都在思念阮玲珑,语气尽量温柔些。

      “就是瞧见你,想起了我那许久不见的妹妹,怪是想念的,我……”

      阮玲珑摸索着掀开了车帘,打断了他的话,笑着回应,“我并非是你的表妹,还请公子莫要玩笑,这茶坊里爱听故事的小姑娘,都爱听替身话本,如果我当真了,只怕难为的公子还有您那位妹妹了。”

      温千楼起身迅速下了马车,在她跳下马车的一瞬,天旋地转,阮玲珑已被拦腰横抱在了他的怀中。

      “男女授受……”

      阮玲珑话音未落,温千楼已将人平稳放下,后退两步,浅笑道:“无妨,我的那位妹妹温柔可人,最是善解人意,若往后你见了她,定会喜欢。”

      阮玲珑只是笑着冲他微微颔首,若非自己是假失忆,怕是真的要信了他的鬼话了。

      待从衙门出来,雨已停,路两旁悬下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

      阮玲珑手中握着盲杖,轻轻敲打着地面探路,走的极慢,温千楼手持灯笼亦步亦趋。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的人轻声道:“公子莫要再跟着我了,我只怕将来,真的要对公子生出些妄想来,做公子的妹妹了。”

      温千楼快步走上前,他反倒有些期待,就算她不记得他们二人的过往,自己能陪在她的身旁也是好的,若是她愿意回大兖,他亦是求之不得。

      “若不然……姑娘不介意,认下我这个义兄也未尝不可。”

      阮玲珑心中冷笑,自己从来都是被利用、被欺骗那一个,他如今还有脸来寻自己。

      “多谢公子好意。”阮玲珑微微屈身笑道,随机敲起盲杖,向他走来,就在温千楼以为阮玲珑是答应了自己,她却同自己擦肩而过,就在温千楼张口之际,她抢先一步说道:“我孤身一人习惯了,公子还是去寻你的妹妹吧!”

      温千楼试图抓住她的袖角,柔软的绸缎从掌心间划过,这一次也未能留下她,只能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

      暗卫从幽暗的角落中走出,单膝跪地,呈上一份情报。

      “督公,您不在大兖的这些时日,朝中人心生不满,说您……”

      温千楼随手拆开信笺,他嗤笑一声满不在乎,“说孤佞臣当道心狠手辣,那孤便让他们瞧瞧,什么叫真正的佞臣。”信笺碾成了齑粉。

      温千楼望向阮玲珑消失的方向,眼眸深邃,“派人暗中护好她,她绝不能再出事。”

      “是。”

      *

      阮玲珑寻了客栈住下,厢房内烛火幽暗,她下巴垫在手背上趴在桌上,目光未从灯芯上移开过,不知不自觉陷入了沉思中。

      自己离开大邺这么久,对大邺朝堂之事她是一概不知,也不知她的父皇母后还有兄长可安好,还有皇祖母是不是还在怨自己……

      思虑良久,目光从火光上移开,眼前一阵发黑。

      如今外面都在传,大邺嫁去和亲的帝姬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大兖便会派使臣去报丧,说不定,她还能用另一个身份重回大邺,以亡人之躯活在他们的身边。

      小雨下了一夜,阮玲珑跟客栈小二要了几个包子,便收拾行李赶路。

      她一袭淡蓝色的布衣,随意依靠在牛车上的枯草垛上,仰望着天空,树下枝叶间光影斑驳洒在阮玲珑的身上,轱辘吱嘎吱嘎响着,心中百般感慨。

      “若我生于普通百姓家,大抵不用受这分离之苦……”

      她缓缓合上了眼。

      一只夜莺落入窗内,圆溜溜的眼中映着身着黑袍人的身影,他眉间满是疲倦,伏案奋笔疾书,眉头紧锁,身旁的人展开字条,对温千楼说道:“督公,暗探传信,帝姬她要回大邺,还有她并未……失明,也未曾失忆。”

      温千楼面不改色淡淡应了一声,心口像是有一块石头堵着,他接过纸条反复看上面的几行字,摆摆手示意柳如弃出去。

      他一个坐在窗前失落,像是被抛弃的家犬,低语道:“你竟厌恶我至此,与我相认都不肯,看来是我伤你至深了。”

      说到此处,他没忍住一口鲜血呕出,星星点点喷洒在雪白的纸条上,一声不吭倒在了桌上,屋外的柳如弃闻声冲了进来,惊呼道:“督公!”

      柳如弃将人扶起,急声唤着门外的守卫,“速去寻须清来,他人似是就在附近。”

      ……

      阮玲珑一路向西北而行,搭着好心人的马车,勉强走到大邺的边境,历经风吹日晒,似是换了一个人,皮肤又干又黑的,嘴唇都起了一层皮,风尘仆仆的,绕是谁都瞧不出她曾是风华绝代的大邺第一帝姬。

      跛脚的老伯停下了牛车,望着城墙上的“四海门”三个字,对着阮玲珑说道:“丫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要是入城还需通关文牒,如今大邺乱得很,要不……再考虑考虑入关。”

      阮玲珑用袖子擦了擦灰扑扑的脸颊,看着近在咫尺的故土,决然道:“多谢老伯好意,但我是来投奔亲戚的,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了,就算大邺再乱,也止不住我归乡的心。”

      “好吧!丫头那你小心些。”那老伯调转牛车,顺另一处小径离去。

      阮玲珑朝着他挥了挥手,从包袱中小心翼翼取出通关文牒,好在自己离开大邺时,师修明特意留了一手将此物放入了自己的嫁妆中,许是他料想到了今日的局面。

      入城异常的顺利,当地的百姓还说着方言,让她倍感亲切。

      待她去茶摊歇脚,只听旁人说起了大邺的事,看那几人也是背着包袱,应是赶路人,语气缺满是可惜。

      “我劝兄弟几个赶紧逃,再过几日啊!大兖便要攻打过来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

      阮玲珑环顾四周,做买卖的人确实少了许多,大家好像都在赶路。

      “哪用听说,半个多月前,我看到大兖使者前来报丧,身后还拉着一尊黑木棺椁,上面刻着茉莉花纹还用金漆描了一遍,镶嵌了宝石和珍珠,我离得近,亲耳听到,他奉他们督公之令,将和亲帝姬的送回来了,并扬言要攻打大邺。”
      那人瞪大了眼,“什么?帝姬去世,为何要攻打大邺啊?”
      “谁知晓呢?盟约说毁便毁,咱们也赶紧逃命吧!如今的陛下当真不是人,奴役百姓乱涨赋税,曾经那位陛下在世时,还不至于民不聊生。”
      另一位书生更是摇着头,“如今大兖都来下战帖了,那位陛下只怕是寻思着如何寻欢作乐,我发小王书的妹妹,听闻被迫绑入宫为宫娥。”

      阮玲珑细听旁人交谈,心中五味杂陈,看向了自己的包袱,顿时有了主意。

      结了茶钱正要起身,一只青筋微起有力的手拍在了她的肩上,阮玲珑吓得心砰砰直跳,顺手臂向上看去,戴着斗笠的男子露出整张脸,待认出阮玲珑的刹那间,双眸发亮,“竟真的是你!”

      阮玲珑亦是欢喜,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同随男子来此的女子,轻声提醒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姑娘移步。”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离去,师修明摘下斗笠,打量着眼前人,他望着又黑又瘦的阮玲珑忽然湿了眼眶,伸出手臂一把将人拥入怀中,紧紧得拥抱着她,努力克制不哭出声来,声音几分哽咽,心疼道:“玲珑,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一定会回来的。”

      阮玲珑眼眶发红,轻轻拍打着师修明的后背,安慰着他,“师修明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

      她也万万没想到,回到大邺第一个见到的故人是竹马。

      阮玲珑话音一落,师修明竟哭了出来,泪顺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肩上,反复说道:“你平安回来便好,平安回来便好。”

      阮玲珑的目光扫过坐在角落的女子丁滢,想当初还是个明艳娇羞的女子,如今看到她已挽起长发盘了妇人发髻,定是与师修明成了婚。

      阮玲珑缓缓推开了师修明,掩面拭去眼角的泪痕,欣慰得瞧着二,她着实为师修明高兴,“我到了大兖消息闭塞,还未恭贺你与丁滢大婚。”

      师修明与丁滢执手相视而笑,她看向师修明时候羞涩着低下了头,“还要多谢帝姬为我做媒,才让修明注意到我,不说这些了,想必帝姬舟车劳顿,便随我们去家中坐坐吧!”

      “好。”

      阮玲珑时不时掀开马车窗上的帘子,看向外面背着包袱的人,思索道:“也不知大邺朝堂如今如何了?对了,师修明你为何在此?”

      “这是我父亲的安排,我虽为世子,但无官职在身,索性做了挂名的火头军跟在佟将军身边,他说朝堂暗流涌动,说来不如这四海关安全,就算大兖真要攻打过来,那位也定不会滥杀无辜。”

      丁滢扯了扯师修明的袖角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大邺的人如今知晓了唯一的是——那便是大兖真正掌权人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督公,传闻中都说帝姬是与他行了周公礼。

      阮玲珑恍若未闻,若无其事一般收回目光,对二人慎重道:“师修明,我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师修明还是第一次从阮玲珑的身上看到了决然,眉头紧皱。

      当初听闻她的死讯时,师修明左丘雅是绝不相信阮玲珑是个懦弱到能自行了结的人,待棺椁运会京都,尸体就算是用冰块保存,但露在外面的五官,已开始肿胀,他不忍心掀开棺椁瞧了一眼,尸体的腐臭味迎面而来,但欣喜盖过了一切,他就知晓,阮玲珑定还活着,顺道借着父亲的命令,领着丁滢一同来到了四海关,说不准有朝一日能在此重逢。

      师修明可怜她的遭遇,阮玲珑不该是如今的模样的。

      “玲珑,你说便是,我定会为你办到。”

      阮玲珑忽然站起身,双手交叠高举过头,在他们夫妇二人错愕中屈膝跪下,重重叩首,“师修明,此事我断然不会连累你师家,还请你放心。”

      丁滢速速将人扶起,“帝姬言重了。”

      “往后,你们唤我落姑娘便是,大邺的帝姬早就死了。”

      “好,落……落姑娘。”

      *

      秋去冬来,大雁南飞,阮玲珑数着日子,眼看便要到了大雪,近日天空阴气沉沉的,恐要下雪。

      丁滢手里端着针线筐从屋内走出,里面整齐叠着一件鲜红色的长袖裙,“落姑娘,我女红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阮玲珑摸着上面闪亮的贝壳片,“丁姑娘有心了,我去试试衣裳。”她转身入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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