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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四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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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大少尊。”关定财跟在大少尊身侧,用表情示意等候已久的秦归燕和临瞳该起来行礼了。
秦归燕不动如山,稳稳坐在座位上,糕点吃多了口干,她喝了一大口茶水解渴。
临瞳见她杯中茶水见底,提起茶壶给她倒满。
大少尊不介意秦归燕并未行礼,因为她压根没看秦归燕,自顾自到上首坐下:“妖丹给我看看。”
秦归燕将木匣抛给关定财,由他呈给大少尊观看。
关定财知道大少尊耐性不好,不好和秦归燕计较行礼的事,只捧着木匣走到大少尊身侧,恭恭敬敬。
“大少尊,您看这妖丹灵气充盈,不管是炼入丹药,还是制作灵器,都是极好的材料。”
“嗯,我要了。”大少尊看了一眼,“让她去库房中挑个合适的东西,若没有看上的东西,便给她直接拿灵石,就这样吧,城主府事忙,本尊走了。”
大少尊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关定财连忙弯腰行礼:“大少尊慢走。”
秦归燕仍未行礼,只和临瞳交头接耳:“你觉得她看清咱俩长什么模样了吗?”
“没有。”临瞳感叹:“果然是眼高于顶。”
“好在她买东西时特别干脆。”
秦归燕忍俊不禁,起身轻掸衣摆,负于身后,悠然看向关定财,“这位掌柜,走吧,领我去库房转转。”
关定财立在原处,一扯衣袖:“嗨,您、您二位真是。”
他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呐,看到至尊家的少尊都不肯站起来弯弯腰,幸好来的是不看人的大少尊,若是二少尊、三少尊来,今儿非得和这两位起冲突不可。
胥国羲京,皇宫之中,梵朱带着部下辰钟一起批阅奏折,突然放下朱笔。
辰钟谨慎地请示:“大尊,可是折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梵朱淡然挥手:“是我的私事,早年让邢鉴刻印了几人,若他们要立灵契,我这边会有感应。”
辰钟了然,这些让帝尊特意关注的人,大抵都是极危险或极重要的。
七大至尊都会炼制证道神兵用以演化自己的道,这神兵也是他们将来进入天地轮回时争夺神位的武器,邢鉴便是梵朱的证道神兵。
梵朱招出邢鉴,查看一番,眉头一松,心想,这孩子在苦尊的珍宝阁中售卖一颗澄心境的狐族内丹,看来流亡到黑沙洲的那只八苦道狐是她收拾的。
辰钟不着痕迹地打量帝尊,见他神态平和,隐隐能看出几分满意,心中好奇,却不敢多问,他深知自己虽然在常人眼中已如太子一般,帝尊对他的态度却是算不上满意,只是没其他人可选。
若帝尊进天地轮回前当真传位于他,恐怕还要感叹一句“往后这天下的命运,便随老天的意吧。”
因而以辰钟这样的身份,是无权去置喙帝尊的私事的,那样做只会讨嫌,丢掉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
山海关内,秦归燕逛着珍宝阁的库房,挑选了几个水灵、木灵的炼器材料,又让关定财去取了一万上品灵石过来,挥一挥袖,都收入自己的小世界中。
按照规矩,经珍宝阁做生意,必须得签灵契,防止双方反悔违约,签完灵契再交货。
秦归燕和关定财定下灵契内容,在灵绢上签下大名,灵契在空中绽成一团金色的雾气,代表灵契生效,邢鉴将会见证一切,违反契约者,将受天雷之刑。
处理完事情,二人便到了珍宝阁边缘,几只仙鹤在附近的莲池旁散步,秦归燕看了眼,觉得不好吃,便没了兴致,只抬脚朝下一跃,临瞳随后,二人一同向地面坠去。
在快到地面时,秦归燕打算用乌香纱接着他们落地,却感到一阵有些灼烫的热风将她包裹,承托着她的身体,稳稳落在地上。
这是临瞳的风,带着高温灼烤砂石的气息,那风散去时,被幽寒血缠身多年的秦归燕心下竟有些不舍。
临瞳垂眸看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舒朗:“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秦归燕昂首挺胸,字正腔圆:“有!”
离了这条街道,回到人间,秦归燕无比自然地走向官府,看着门口墙上贴着的悬赏,抬手便要去揭。
临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驿丞大人和大黄都叮嘱了,务必让你卖完内丹就回去,不许在路上拖拖拉拉。”
秦归燕只觉整只手都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包住,她顿了顿,回头嘿嘿一笑,讨好道:“且宽限我半日,让我逮了那小贼赚点零嘴钱再回去?”
临瞳不上她的当:“那悬赏上面的是大盗,不是小贼,你怎么知道那贼子去了何处?又怎么知道只用半日便能抓住人?小秦,乖乖和我回去,不然我就要和驿丞告你的状了。”
秦归燕气道:“抓个贼能要多久?”
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引路人目光无数,只是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两百多岁,都是脸皮厚了的大人,对他人的注视浑然不觉。
秦归燕嘟着嘴一脸委屈,想要打动临大厨的铁石心肠,临瞳不为所动,只一心要把驿卒姑娘拖回去,见路过一糖葫芦小贩,赶紧挑了个糖衣厚实的往她手里一塞。
秦归燕接过糖葫芦,生气道:“本君在你眼里就是一串糖葫芦能收买的人吗?”
一盏茶后,秦归燕拿着两根糖葫芦,跟着临瞳走到城门口。
待让守城卫兵看了秦归燕的符牌,二人便可顺利离城回黑山驿,不想还未走近,大门却开始关闭,卫兵们齐齐聚在城门口,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临瞳立时散开灵识,窃听卫兵们的交谈。
那为首的卫兵喝道:“大少尊伤重昏迷,不知犯人何处去了,立即关闭城门,在城中搜寻可疑人物!”
临瞳警觉,“情况不对,我们先用别的法子出城。”
他按住秦归燕的肩膀,打算以土遁之法带小秦离开此地,不想城主府、珍宝阁飞出数道流光,其中一道落在城门口,显出一胖壮的身影,正是关定财。
关定财一双眯缝眼精光四射,他捋着胡须,扫视四下里,很快便看到临瞳和秦归燕,此二人容色出众,站在人群中如暗夜明珠,打眼得很。
他指着他们喊道:“今日与大少尊接触过的外人里就有那一男一女!”
卫兵队长抬手,厉声喝道:“拿下他们!”
秦归燕看卫兵们涌来,两手仍举着糖葫芦,谦让道:“临道友,我糖葫芦还没吃完,你来吧。”
临瞳:“我不动手,你也别动。”
秦归燕:“啊?”
那他们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临瞳还真是这个意思。
卫兵们蜂拥而上,要将他们押走,秦归燕心中不快,用串糖葫芦的竹签子点着胖墩墩的关定财,气道:“我们什么法都没犯,就你在这瞎指,给我指出一场灾来,你给我等着!”
临瞳拍掉一个兵士伸向秦归燕的手:“她是姑娘家,别乱碰,我们自己走。”
又拍开一只手:“她吃糖葫芦而已,别抢。”
秦归燕咬住一个糖葫芦,头一甩,嚼嚼,酸得脸皱起。
关定财还在后面喊:“那个女修士有小世界,至少是个澄心境!”
秦归燕又冲他翻白眼:“二百五!”
来抓捕他们的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修士听了关定财的话,惊道:“你怎么不早说?娘耶,要是让这么高修为的人动手,那肯定要伤到周边百姓的呀!快点疏散人群!”
老修士一声高呼,卫兵们便散开干活。
那老修士掏出一副镣铐,过来给秦归燕的手腕戴上,看她还在吃,嘟囔一句“咋这么馋,”看了看临瞳,“小伙子,你修为比她高还是比她低?”
临瞳诚实回道:“比她高一点。”
“那你也戴上,不许乱动,我们可是苦尊的部下,放心,等查明你们是无辜的,我们就放人,我们山海关的修士,那说话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绝对可信!”
就这么闹闹腾腾地被押入城主府的地牢,因临瞳和秦归燕都表现得无比配合,众人只将他们封入最深的牢里,没有其余动作。
老修士叮嘱:“这可是用无边石做的牢房,里面一丝灵气都没有,再厉害的修士进去了都和普通人一样,你们乖乖地呆在里面。”
说着,牢门一关,这群人又散去抓捕其他的嫌疑人,留下一队狱卒看守地牢。
秦归燕完全不紧张,她叼着竹签子,膝盖曲起,问临瞳:“你为啥子不动手嘛?”
临瞳端坐一侧,腰板笔直,摇头一叹:“我为魔尊,若是动手,浊气散开,怕是会把苦尊惊出来,若让她叫破我的身份,就更不好收场了。”
秦归燕愣了一下,点头:“是哦,你们魔修到最后都会变成没有理智到处作乱的怪物,名声挺差的,我记得有本史书还写过,若魔尊现世,天下人共诛之。”
这句“共诛之”便是为了防止某一天有个至尊级的疯子祸乱天下,因而要在这个疯子变疯之前先把人杀了,防范于未然。
如临瞳这样不疯的,若是不想与天下人为敌,那便只能老实一点,苟到进天地轮回就好。
“可我又不是魔修,我可以动手啊!”
临瞳斜她一眼:“你从身上穿的到腰上挂的,还有你的玉如意,都是天级灵器,一般世家大族倾心培养的嫡系也不过如此,可你依然要到珍宝阁换取天材地宝和灵石,去揭官府悬赏赚钱,好寄给家里人,你在苦尊的地盘上动手,连累家里怎么办?”
他一锤定音,“稍后我便分出一具多重身去外边调查此事真相,实在不行,我再破开牢门带你走。”
秦归燕知道他说的是老成之言,心中已服,只是嘴上还要念几句:“可是这么一来,我们的交情就比以前更深了,以往只是在一个驿站里做工的交情,现在升到了一起坐过牢的交情,升势迅猛,让人猝不及防。”
“这么下去,一年以后你还忍心杀我取法器吗?道友,你这样是不行哒!”
临瞳好笑:“行了,手过来,我先给你把镣铐卸了。”
在这无边石铸就的牢房中,这姑娘怕是没法自己卸镣铐,那细腕子戴那么厚重的镣铐,看得临大厨有点不忍心。
秦归燕大大咧咧:“不用,我自己来。”
她抬手一扯,镣铐便被她轻易崩断。
临瞳惊了一下,沉默须臾,缓缓问她:“小秦,你知道能困住高阶修士的镣铐多贵吗?”
秦归燕一愣,竟是被吓出一声“呱!”她扑到地上,捧着镣铐断成两节的遗骸,“我天!临道友,你会炼器对不对?这个可以修吗?”
临瞳叹着气蹲下,研究起镣铐上面的符纹,掏出那形似大锅的青罗鼎,将镣铐放在里面,压盖,在鼎下生火。
“煮半个时辰应该就好了。”
秦归燕看他这一番操作,情不自禁地问:“那……能吃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