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夜夜长明》长安如昼

15、第十五章

　　第二天高二返校，高一的也从基地军训结束了，一进校门就能感觉到人流量大了不少。

　　班主任刘以彤一早等在教室里：“今天早操不做了，都收拾收拾准备下去参加开学仪式。”

　　之前那只能算高三高四补课，现在这才算得上是整个学校真正意义上的开学。

　　靳乔燃作为应届高三尖子生，是今年的学生代表，平常拽比兮兮的样子，如今上去也会收敛几分，说几句场面话。

　　但温可倾没什么心思听，她正在绞尽脑汁地想今天中午要怎么混过去。

　　昨天晚自习回去秦瑶还没回家，而是等在店里：“明天呈呈也要开学了，既然你们姐弟都在一个学校，还是一起回来吃饭吧，这样方便。”

　　原本还可以用自己一个人不用麻烦的借口，现在如果再拒绝就有些刻意了。

　　可即便已经过了四年，温可倾觉得自己跟妈妈的关系还是在原地没有动过，坐在同一桌吃饭都像是在做客。

　　她不愿意麻烦朋友，同等的，也不愿意麻烦妈妈。

　　只是见秦瑶那么小心的眼神，温可倾还是点了头。

　　然后听见秦瑶惊喜地问：“卿卿，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妈妈明天早起去菜市场买。”

　　沉默了好几秒，温可倾才说：“都行。”

　　有时候温可倾其实觉得挺发愁的，关系不合的家庭很常见，关系不熟的自己家或许是第一个了。

　　她想着都觉得自己没什么良心，因为自己跟原来村里刘婆婆的关系似乎都要比这个亲妈亲近。

　　如果当初她妈早几年，小学毕业就回来把自己接走，或许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尴尬，毕竟什么事儿也不懂。

　　可怕就怕在，自己已经度过了敏感的年纪，接受了自己四处流浪的事实，也不再把这当一回事，但是她妈恰好回来了。

　　温可倾从来没有怪过秦瑶，她没这个资格去怪为了生活不得不奔波的母亲。

　　但她怕，怕秦瑶这种小心翼翼带着亏欠的关心。
　　因为回馈不了同等的感情。

　　“已经叹了第二十次气了。”下了课，路嘉放下笔转头，“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事，”温可倾趴在桌上，“今天中午就不跟你去食堂了，我回店里吃。”

　　临时组成的饭搭子算下来也快小半个月了，路嘉点头：“今天店里很忙？”

　　毕竟她以前吃了饭都不会回家，可能开学以后人要多一些。

　　温可倾随后回答：“开学还好，大家都是剪了头发来学校，哪里有来了学校才剪头发的。”

　　既然如此，有什么事是可以值得叹气这么久的吗？

　　路嘉想不出来，毕竟在这之前他觉得温可倾应该生活在一个氛围很好的家庭，不然她不会那么八面玲珑，之前见过她弟弟一面，姐弟关系应该也还可以，不然不会大半夜亲自跑去看弟弟打架。

　　之前在奶奶家门口见到的也是她们姐弟。

　　路嘉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去找到一个突破口，好让自己离一个人近一点。

　　半晌后，他问：“今天中午会在店里？”

　　温可倾没想其他：“在吧。”

　　路嘉又问：“既然不忙的话，那我可以去修一下头发吗？

　　诶？

　　温可倾转过头，上一次他剪头发离现在大概也有一个月了，当初自己是踩着学校领导的底线给他剪的，这会儿的确又长了很多。

　　她打趣：“是不是几天开学典礼听校长说要规范仪容仪表？”

　　路嘉莞尔，顺势应下来。

　　“好啊。”正好温可倾也不知道自己吃完饭待在那里要做点什么，“那你吃了饭过来吧。”

　　因为最近一直在学校食堂吃饭，路嘉担心突然回去奶奶没准备自己的午饭，也没临时回奶奶家，自己一个人他也不愿意去食堂跟那么多人挤，而是随便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坐在教室里打算等时间到了再过去。

　　要是温可倾在，或许就能明白之前路奶奶说的“他吃东西只要能续命”是什么意思了。

　　“路嘉？怎么吃面包，没跟温可倾去食堂啊？”

　　路嘉抬起头，认出了这个自己在班里第二个有印象的男生，之前说跟温可倾很熟的那个冯聪。

　　“其他同学会跟你打招呼”

　　想到这句话，路嘉点头：“嗯。”
　　顿了顿，又补充：“她回家了。”

　　“噢噢，难怪我看到她跟她弟弟了。”冯聪一点不见外地将自己的凳子转过来，抬起一个塑料袋，“我在外面买了那家的萝卜裹饼，我们学校外面最出名的小吃，你苏南来的一定没吃过，来试试。”

　　路嘉眉心几可不察地皱了一下。

　　但冯聪明显看不见他的表情，将塑料袋打开，一股泡萝卜的味道扑面而来，平常都是通过温可倾才跟面前这位说上几句话，这会儿他自然也就下意识用温可倾来开这个口了：“话说我第一次见温可倾还以为她是那家店的学徒。”

　　闻言，路嘉原本要拒绝他在自己课桌上吃东西的话无声咽下。

　　“来吃啊。”冯聪递了对一次性筷子给他，“可香了，我跑得快买到的第一锅，后面那些高一高二的压根挤不过。”

　　说着自己已经夹起一快裹着萝卜丝的饼放在嘴里，继续侃天：“后来听到她喊了老板一声妈，我才知道她是那里的小老板，平时看起来像是不熟哈哈哈。”

　　路嘉黑瞳里的情绪缓缓沉浸了下来，想起之前跟她去山里采花去到的那个老房子。

　　她说要回去多走一走房子才不会老得那么快。
　　只有她那么做，她从未提起过妈妈，包括小时候的回忆都是外婆和邻居婆婆。
　　难怪今天要叹那么多次气。

　　在冯聪的热情下，路嘉夹了两块饼，最后不出所料，还是吃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冯聪：“怎么样？这可是好多学长学姐毕业以后都念叨着想回来吃一口的。”

　　“嗯。”路嘉放下筷子，“我有点事需要出学校，下午见。”

　　“好嘞好嘞。”冯聪摆手，“一会儿我会给你把这里收拾干净的。”

　　“没事。”
　　反正回来自己也要再擦一遍。

　　到温可倾家小店里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店里的确没什么人，路嘉见她拿着小水壶和小剪刀站在门口修修剪剪，店里坐着以前见过的她弟弟，以及另一个略微有些瘦小的女人。

　　“卿卿。”女人拿着一块西瓜走出来，“我切了西瓜，吃一点。”

　　温可倾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的确像是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