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雨记》陆九斯

14、第 14 章

　　颜辞按照路标往东广场走，分流之后身边人少了很多，嘈杂声也跟着减弱，他拿出手机给颜璐打电话，确定具体的碰头地点。

　　东广场上也分了很多出口，没有个具体目标来找人的话，最后只怕是会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电话没打通，微信也没消息，只能出去再试试了。

　　“小辞！”
　　血缘和感应这种东西是很神奇的，在一个母亲身上体现得更为明显。

　　颜辞还想着继续打电话呢，迎面一个人影已经扑了过来挂他脖子上，“妈妈好想你啊！”
　　这行为，这语气，颜璐无误了。
　　颜辞抱住她，“我也想你。”是亲情的羁绊，是横跨时间与空间的思念。

　　母子相拥的场面引来不少人注目，车站多是结伴出行的，像他俩这样的还是少见。
　　像颜璐这样热切地奔向儿子的更是少。
　　再加上颜辞外貌清俊，不少女生路过都会偷偷瞄上几眼。

　　颜璐干练的短发别在耳后，脸上画着淡妆，看上去很年轻，不细看的话根本瞧不出老态。
　　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说是母子，其实看上去更像是姐弟。

　　除了淡妆外，颜璐身上还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银灰色小西装。

　　这装束……来接他之前还在忙吧。
　　颜辞看在心里，没说什么。

　　颜璐松开颜辞，上下打量，“让妈妈看看，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颜辞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往外走，“我没瘦，每天都按时吃饭，倒是你，下巴都尖了，忙得饭都没时间吃吗？”

　　被儿子关心着，颜璐心里暖暖的，连日来因为工作积压的那点不快迅速烟消云散。
　　她嘴上安慰颜辞，“吃啦，每天都吃得很好。”

　　颜辞不是没见过她忙起来的样子，知道这话多多少少有哄他的成分在，可信度不够高。
　　但他也没计较，反正这都来了，住上几天，自然可以好好监督她吃饭。

　　打车回酒店，颜璐问颜辞想怎么住，是和她一起住套房，还是另外再给他要个单人间。

　　彼时，两人刚下车到酒店门口。
　　颜辞看着不远处等在酒店大厅里的一群助理有些头大，好像比之前的阵仗还要大。
　　不管怎么看都很忙啊。
　　他转而问颜璐，“住一起会不会打扰你？”

　　“当然不会！”
　　颜璐还担心儿子长大了不愿意和她住呢，听颜辞这样问，心里别提多高兴。
　　颜辞：“那就别麻烦了，我和你一起住。”

　　颜璐：“行，那你先上楼，我去那边看看。”
　　原本想送颜辞上去，奈何助理那边的眼神太过殷切，就差跑过来抢人了。
　　需要她决策的事情太多了，助理一个个地盯着她，就怕人又跑了。
　　不得已，颜璐只好把房卡给颜辞让他先上去。

　　拿着颜璐给的房卡先行上楼，把背包放下后，颜辞在房间里转了转。
　　大客厅里的窗帘没拉开，大白天的，里面没开灯，厚重的窗帘一遮，房间里很暗。
　　走过去拉窗帘，正巧经过颜璐的房间门口，颜辞不经意间瞟了一眼。

　　床上的被子散乱地堆着，早晨起来后没整理，枕头边摊着不少合同，还有些文件夹散落在地上，露出满是字的纸张……
　　旁边的柜子上摆着化妆品，有些盖子还是敞开的，几只口红散在一边。
　　颜璐的化妆品不多，但花花绿绿的小东西混在一起，看上去整个桌面都是满的，稍显混乱。

　　从没见过颜璐这么草率。
　　颜辞叹气，“是真忙啊。”
　　他洗了个手过来，帮着把房间收拾了一下。

　　晚些时候，颜璐打电话上来，告知颜辞她临时要开会。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本来是想带颜辞去逛逛夜市的。

　　颜辞正找衣服准备冲个澡，闻言理解道，“没事，你忙，我先休息一下，夜市有时间再去。”
　　他把房间收拾好了，天气不算凉爽，短途旅行加上那一通折腾，身上黏腻腻的，洗个澡会舒服很多。

　　“这家酒店的酸菜鱼不错，你晚上可以试试。”颜璐建议，这也是众多酒店中她唯独挑这一家住的原因。
　　“不了，鱼等哪天中午和你一起去吃，今晚我自己看着来。”
　　母子团聚总不能连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好东西自然是要分享，一个人吃哪有两个人一起有滋味。

　　“也行。”那边催着开会，颜璐得挂电话了，最后叮嘱颜辞要好好吃饭。
　　“你才是要好好吃饭，再忙也不能饿着肚子工作。”她脸上那点肉都瘦没了，人本来就不胖，再一直掉秤身体哪吃得消。
　　“知道了，知道了，先挂了哈。”

　　冲了个澡出来时间还早，颜辞把数学题找出来做了会儿。
　　不想下楼，直接打电话让人送了点吃的上来。

　　吃完晚餐，颜辞坐沙发上看书，每隔一会儿便看一眼时间。
　　临近十一点，他哈欠连连，颜璐还是没回来。

　　“哎——”诺大的套间里只有颜辞的叹息声。
　　那一群助理想抢人去工作，他更想把人抢回来休息。
　　熬不住，颜辞索性往沙发上一倒，他没关灯，只打算先眯一会儿，待会儿还要起来给颜璐开门。

　　十二点过后，颜璐才回来。
　　想着颜辞已经睡了，不想吵醒他，便找了前台服务员来帮忙开门。
　　没曾想一进门房间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颜璐轻手轻脚往里走，没走两步就看见颜辞正对着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盖了本书。
　　这孩子……颜璐弯了弯嘴角，上前小心地将颜辞脸上的书拿开。

　　都说儿子的长相随妈妈，颜璐蹲在沙发边，看着颜辞那张从自己这里遗传过去的、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心里一片柔软。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颜辞的鬓角——这是世界上和她血缘最亲近，联系最密切的孩子。

　　“嗯——？你回来啦？”
　　眼睫颤了两下，颜辞转醒，房间里灯太亮，他眯着眼看身前的人影，说出来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回来了。”颜璐捏他鼻子，“怎么不去床上睡？”
　　“等你啊。”颜辞说着，打了个哈欠。
　　“也不怕着凉。”颜璐拍拍他手臂，让他回床上去睡，“下次记得盖个毛毯。”

　　颜辞坐起来，见颜璐还蹲在地上，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眨着眼回神，颜辞发觉面前的茶几上又多了一些文件。

　　那里原本就有一堆小山高的文件，是助理下午送过来的，说是需要颜璐处理。
　　这会儿好像又多了一叠，想必是颜璐刚拿上来的。

　　颜璐也看见桌上的文件了，下意识地揉了揉脖子。
　　颜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让她躺下，替她按摩颈椎，“每天都这么累吗？”

　　颜璐闭着眼摇头，颜辞知道她不想让自己担心，也没再多问，静静地帮她按摩。
　　眼见时间越来越晚，颜辞收手，扶她坐起来，“很晚了，赶紧去洗漱休息吧。”

　　颜璐洗漱去了，颜辞接着坐了会儿才回房间休息。

　　十一当天是大晴天，颜辞还没睡醒颜璐就已经出门了。
　　本来还以为能监督她吃饭，结果忙得人影都见不着。
　　看着窗外的大太阳，颜辞没出门的想法，一整天都窝在房里吹着空调看书，三餐也顺带在房间解决。

　　以前从没见过颜璐这么忙，颜辞在助理又一次过来送文件的时候打听了一下他们的近况。

　　小助理搬开已经处理好的文件，把新送来的一一摆好，听颜辞问完，简单说了一下：
　　“之前的合作方那边出了点问题，现在颜总除了手头上云溪这边的事情外，还要处理那边的麻烦。”

　　“后续如果没处理好，可能过段时间还要飞美国。”
　　小助理搬着文件出门，给颜璐说好话，“颜总很辛苦的，小颜你要体谅一下她。”
　　她们平时跟在颜璐身边，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颜辞帮她开门，“我知道，只是想拜托你们平时多看着点她，让她尽量按时多吃点饭。”
　　小助理点头，抱着文件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即便颜辞没出门，也能感受到假期人群密集拥挤的浪潮。
　　偶尔给助理开门的时候，会正好撞见同一楼层的住户出行，一大群人从他眼前呼啦而过，笑闹声有些戳耳膜。
　　习惯了清净，乍一听见男人粗犷的嗓门和女人尖细的嗓音混在一起还是让人接受不能。

　　而相对来说，傅煊在便利店就更直观地面对成群的人潮。

　　人流量在一天之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傅煊帮着一起收银。
　　以他原本漠不关心的性格，只会低头用条码扫描仪扫商品，然后机械地报数字给顾客。
　　但现在他的视线偶尔会在店里或者门口巡视。

　　他在寻人，寻颜辞。

　　国庆人多，便利店也忙，傅煊和周沁说好，七天都会在店里帮忙，想到颜辞之前经常往便利店跑，家也住得近，就没和他说这事。
　　傅煊想着俩人总会有机会见面，却没想到颜辞国庆另有安排。

　　傅煊不知道颜辞出远门，昨晚便利店关门后还去颜辞家楼下等了等。
　　没有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具体住哪一层，找都没办法找。
　　今早来便利店之前也特意绕路过去看了看，但都没碰到人。

　　一上午收银的时间，傅煊总是会不时地四处看看，就怕颜辞突然出现他没注意到。
　　但人终究没出现过。

　　想起周沁和颜辞认识，傅煊打算找她问一下。

　　“周姐，我不小心把颜辞的微信删了，电话也没存，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颜辞之前给他俩塑造的亲密关系可不能捅破了，傅煊只好采取迂回战术。

　　周沁正拿外卖进来，递给他一份，摇头，“我也没有。”她当初只问了颜辞姓名，没要联系方式。
　　被傅煊一提，周沁也注意到颜辞这两天都没来便利店。

　　见傅煊一脸若有所思，周沁宽慰道，“国庆嘛，他可能出去玩了，等他回来再重新要个电话，就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嗯。”傅煊打开饭盒，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