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无限流）》禾刀

47、因为你是个笨蛋

　　这种事情果然是会上瘾的，季旸再也不叫嚣着什么在上面这种蠢话，躺着被伺候多舒服。

　　可时雨不同意，好几次在季旸意识涣散的时候哄着他自己动，结果就是结束后脖上，胸上都是青紫的牙印。

　　时雨穿衣服的时候就在想，季旸上辈子就是只猫，慵懒勾人，嘴又尖又利，只能顺着毛撸，不然会被挠得一身伤。

　　小猫季旸顶着睡迷糊的眼睛下意识地挪到时雨身边，伸出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像个大型挂件。这个动作太过熟练，像是以前重复过很多遍。

　　时雨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人横抱起来，帮他洗漱。

　　玄关口，曲旌拎着一袋雪糕从外面回来，天气很热，他的衣领处被汗打湿粘在身上。不顾身上的不适，必须赶紧将雪糕放进冰箱里。

　　正想把手里正在吃的雪糕放在碗里，可转过身雪糕就被抢走了。

　　黎乾一嗦着抢来的雪糕，脸不红心不跳。

　　曲旌看着被自己舔了一半的雪糕落入他的口中，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颊爆红。

　　“想吃不会拿个新的吗？那个是……是我吃过的。”曲旌皱着眉，结巴道。

　　黎乾一挑眉，理所当然地说：“那又怎么样，你有病吗？”

　　曲旌快速说道：“当然没有！”

　　黎乾一：“那我怎么不能吃了，挺好吃的。”说完还故意舔了下唇角，笑得很得意。

　　一种奇异的感觉泛涌，曲旌突然想到上次和他入梦，黎乾一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一脸无畏地看着他，让他很烦躁。

　　他都没有羞耻心的吗？在一个男人面前脱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都是男人，扭捏起来才很奇怪吧。

　　曲旌微微皱眉，一定是天气太热，脑袋热傻了。

　　黎乾一见对面比他矮半个头的人突然不说话了，低头看向曲旌，不由蹙起眉头。

　　他解决完最后一口，不由分说地抓起曲旌的手就往浴室走。

　　曲旌像是摸到了电门，一瞬间炸起：“你干嘛？！”

　　黎乾一少年按在浴室里，提着曲旌的上衣下摆就要脱掉。

　　“屋里空调温度这么低，不把湿衣服换掉你想感冒吗？”

　　本来还在挣扎的曲旌身体一僵，有种难言的热气直窜上脸颊。

　　不对劲，自从那天晚上拉着手睡了一觉之后，就开始了。

　　不管对面这人做什么自己都会浮想联翩，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在往那方面想。

　　“我自己来。”曲旌皱着眉甩开，“给我出去。”

　　黎乾一轻笑：“害羞了？”

　　曲旌表情自若，将短袖脱下，“我是怕你自卑。”

　　“出去！”

　　“好好好。”黎乾一推门出去，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位爷相处。

　　曲旌见人走了，沉默地盯着手掌，良久悠悠叹了口气。

　　打开莲蓬头，打算洗个澡冷静一下，可接触到水的那一刻脑袋像针扎般痛了起来。

　　这个疼痛直击灵魂，曲旌痛得冷汗直流，他倒在地上，下意识看向手腕处，手环这时亮起，屏幕上显示正有一个梦魇待进入。

　　一直在门口没走的黎乾一听到响动，不由担忧道：“怎么了？滑倒了吗？”

　　曲旌想应答，可是喉咙发不出一句声音，那疼痛已经消散，可是身上疲乏不堪，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曲旌！我进来啦！”

　　黎乾一推门进去看见曲旌□□地倒在地上，热水洒在他身上，让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红色。

　　“喂！醒醒，别睡！”黎乾一将他横抱起来。

　　“别怕，有我在呢。”

　　曲旌意识模糊，他紧紧攥着黎乾一的衣角，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曲旌，好点了吗？”

　　他听见时雨叫着他的名字，费力地睁开眼，他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周围围了一圈人。

　　毛大可见人清醒松了口气：“吓死我们了，你可算醒了。”

　　曲旌闭了闭眼，想动下手指，可手却被人抓着，“松手，我没事了。”

　　黎乾一摇头：“不要。”

　　曲旌没力气挣扎，随他握着，看向时雨，淡淡道：“我的梦魇出现了。”

　　时雨点头，摸了摸少年的额头：“知道了，别担心，我们会陪你的。”

　　“对！你别怕，我会陪你的！”黎乾一也附和，凌乱的黄发翘起，看起来被胡乱地挠过。

　　季旸看着两个小孩相交的手，眨了眨眼。

　　“我没有害怕。”曲旌皱眉，“这是每个到这里的人都要经历的，生死有命，我怕什么，就算有事也是我能力不足。”

　　黎乾一心里烦躁，这臭小子又开始说些让人恼火的话。

　　“是！你厉害，天下无敌，你不怕死，我怕！”黎乾一松开手，顶着翘起的头发摔门而去。

　　曲旌撑起身子看着摇晃的房门，来火了：“他发什么神经？”

　　季旸按着他的肩膀，无奈道：“你别动了，我去看看他。”

　　季旸登上天台，黎乾一果然在上面。

　　“小孩子抽什么烟。”季旸夺过少年点燃的烟，熄灭，“你在担心曲旌？”

　　原本愣怔的少年猛地看过来，恶狠狠道：“我干嘛担心他，找虐啊？”

　　季旸眯起眼睛，凑近他：“小黎，你很不会撒谎，表情太明显了。”

　　“……”黎乾一眼睛睁大，扭过头，他叹了口气，道，“那他怎么看不出来呢？”

　　“以前也是，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黎乾一眼睫低垂，似乎没想得到对方的答案，自顾自说：“蛮没意思的，跟个傻逼一样。”

　　“那你会跟他进去吗？”季旸闭眼感受着微风，问。

　　黎乾一倒在躺椅上，很瞧不起自己这幅贱样，放弃一般：“我是个傻逼。”

　　季旸轻笑，站起来揉了揉对方凌乱的头发：“舍不得就不要放弃，但是要记得，只能勉强自己不能勉强对方。”

　　黎乾一没有说话，等季旸走后一个人独自待了会，远处灯火通明，流光溢彩，身居高处更能看到休息区的繁华和落寞。

　　他重新点了一根烟，举到面前，只是呆呆看着飘扬的烟雾和烧尽的烟灰。

　　这个陌生冷寂的世界，曲旌是他唯一安心的存在，可这个存在若即若离，他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但他清楚，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能强求。

　　手上还有曲旌温凉的触感，他握紧，下定了决心。

　　别墅里的气氛有点古怪，两个小孩像是在冷战，曲旌本就话少，只是黎乾一有点古怪，没了往日的活力，跟没精神似的，问一句回一句。

　　客厅里，时雨手上还捧着书，瞅了眼曲旌，轻声道：“你有什么想法？”

　　曲旌：“我不想拖着，这两天就进。”

　　自己的梦魇对于本人来说意义重大，毛大可和施君君那样的反应才算正常，曲旌过于冷静，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在故作坚强。

　　黎乾一闻言眼神一暗，没有说话。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对于曲旌来说只是一个有点烦人的过客。连伙伴都不够格。

　　默默在他身后就好，失而复得已是大幸。

　　时雨笃定：“好，我和季旸陪你进去。”

　　曲旌双手捏紧，清瘦的手臂上青筋浮现，可脸上却轻轻一笑，“要是出不来了，可别怪我。”

　　时雨愣怔，这可不像曲旌这孩子会说的丧气话。

　　黎乾一垂眸，后槽牙暗咬，抢在时雨开口前道：“我也要去。”

　　曲旌倏地抬头，反对道：“不行！”

　　季旸停下叠衣服的动作，看向那个低头的少年，他虽然没有明说，可季旸能感觉到黎乾一在忍，忍着不去拥抱心里的那个人。

　　曲旌被黎乾一小心翼翼地填在心里。他感受到了心上人伪装起来的害怕。

　　“为什么不行？我这个月还没有入梦，蹭一下都不可以吗？”黎乾一嗤笑，他仰面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不清那里面在翻滚些什么。

　　曲旌蹙眉，一股无名之火蹿起，不由加重了语气：“这不是你能蹭的，我是梦魇的主人，我不同意……”

　　黎乾一冷眼：“你为什么不同意？”他猛地坐正，死盯着曲旌，“告诉我，为什么？别用我会拖后腿这种破理由搪塞我，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探寻死亡条件，这不是件坏事。”

　　曲旌对上那双黑沉的眼睛，心头一跳，这是对方第一次用这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呢？

　　他其实从没有认为黎乾一是个累赘，他体能很好，反应很快，从没有拉过队友的后腿，开朗活泼，是让人很想靠近的性格。

　　可是，这人有时候却很讨厌。在他脚受伤非要背他时候，叫他小蛐蛐儿的时候，在他非要缠着他打游戏的时候，在梦魇里当着他面脱衣服的时候。

　　好讨厌，像个笨蛋一样，一点都不设防，横冲直撞，让人很想在意他。

　　曲旌低眉，闭上眼睛，黑顺的头发垂到眼前，一抹苦涩的笑在嘴角泛起。

　　“因为你是个笨蛋。”

　　他站起身上楼，默认了黎乾一的加入。背影落寞，像整个人被扔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精致高岭之花的模样全无。

　　黎乾一心口像被绵密的针细细地扎着，曲旌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笨蛋，就算是死，也想跟着对方一起。

　　他轻笑，心道，所以啊，曲旌，不要怕，这一次面对死亡，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