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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叶栩像是有一次困在了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梦镜中。

      梦里,有个叫叶湑的女孩,跟自己同名不同字。全家在湑湑12岁那年移民国外,女孩芳心暗许邻居顾家哥哥,21岁回国交换生一年,23岁执意嫁给心上人也就是顾家大儿子顾怀瑾。本以为得偿所愿,但奈何神女有意襄王无情。整个婚后一年,夫妻俩寡淡疏离。顾怀瑾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面都没见上几回,感情笃深更是无从谈起,叶湑她本就身体欠恙,终日里郁郁寡欢越发清瘦消减,最终心灰意冷选择绝尘而去。

      关于夫家。顾家的二儿子顾怀瑜,25岁车祸意外去世。留下怀孕7个月的妻子萧雅,怀瑜和萧雅是大学同学,二人伉俪情深,怀瑜的离开,萧雅终日悲伤,郁结于心,无奈怀孕早产加难产,生下一男婴不久后离开人世。顾家父亲也就是顾氏集团董事长顾崧毅,一时接受不了接班人逝世的打击,中风瘫痪。早在怀瑜大学毕业后,集团公司产业都悉数交付于他。顾崧毅与妻子林舜华退居幕后,安然享受退休生活。大儿子顾怀瑾当初军校毕业后选择继续留部队报效国家,此时不得不承担起顾家长子的责任,转业离开部队回来接管公司。

      叶湑是第二年嫁入顾家的,也就是在一年前。顾叶两家是世交,双方达地知根,叶湑嫁给顾怀瑾一方面是两个家庭的意愿,另一方面是顾家接二连三遭遇不幸,想通过这么一门喜事改变改变气氛,加之林舜华非常喜欢湑湑,儿子顾怀瑾又是一个不开窍的闷葫芦,叶湑善良温婉大方,两人应该谈得拢合得来。二者的婚事双方家长乐见其成。小叶湑本人对此翘首以盼,而男方顾怀瑾坚持有一个要求,可以先领证,但不公开。叶家二老对此勃然大怒,自己宝贝闺女的终身大事何苦要委委屈屈,可是面对女儿的苦苦哀求与林舜华的从中调解,叶湑最终还是得偿所愿嫁给了心心念念的顾大哥,叶家父母在女儿婚后就飞往国外。

      咝,爹不疼娘不爱、老公不见踪影、身子骨孱弱不堪的可怜小白菜。
      “…好疼…”
      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叶栩疼得快要哭了。抬手摸了摸,脑袋后面鼓了个大包,她习惯性地眯着眼,手往旁边摸寻眼镜。
      高度近视者刻在骨子里的动作。

      “咦?”她觉得手下的触感不对,一片毛茸茸,因为卡卡爪子尖利,家里并没有铺地毯。叶栩赶忙坐起身,睁开双眼,视野一片清晰,她愣住了。

      收入眼底的是陌生且过分整洁干净的客厅,装修格调是灰白色调的极简主义风,墙壁上挂着颇大的曲屏电视,与此相对摆放着一套质地上乘的灰色沙发,周围的家居隐隐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明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但过分寂静了些。
      整个客厅给叶栩的感觉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烟火气。

      “等下,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叶栩阖了阖眼眸,微晃了下脑袋,再次睁开双眼,还是同样的地点。
      “嘶啊……疼”不是做梦!
      她注意到消散于耳畔的声音轻而柔和,不是自己那一贯铿锵有力的声音。

      “唉,卧槽,这……这不是梦中那个女生晕倒的地方吗?”叶栩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胳膊细嫩白净,体态瘦弱,身上是和梦中女生穿的一模一样的米黄色家居服。
      “哎呦,卧槽,卧槽,闹大发了。”叶栩着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四周,站起身往前走熟悉地左转,推门进入卫生间,她一脸莫名奇妙,虽然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个房间就是卫生间。

      叶栩走向盥洗台,镜子中的女人一袭米黄色长衣,表情愣愣怔怔,脸色惨白得要命。身材娇小纤细,一头凌乱披散长发更是平添几分老气。
      她伸出食指点点面颊,镜子中的女人做同样动作,叶栩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女人,因为消瘦眼部稍凹陷,大大的乌墨似的眼睛镶嵌在小巧消瘦的脸上。叶栩越看越觉得渗人,背后发毛,她不敢再死盯着镜中的女人——也就是自己。

      叶栩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自己纤巧柔嫩光滑的双手,左手无名指上的硕大而闪亮的钻戒,这具身体的已婚身份昭然若揭。
      咋回事啊?她此刻懵逼了!

      一向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加上基因组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的身份,她从来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是概不买账的。自己的最后记忆是从研所回家途中的一个路口出了车祸,现场极其惨烈,她当时模模糊糊中觉得人生大概要删号重来了,就是可惜了她的试验数据。然后接着在一场爱丽丝时的梦境中,了解到这具身体的短暂的一生,醒来自己就变成眼下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叶栩想继续回想一下梦里的情景,扎着羊角辫过生日的小女孩,异国他乡思念心上人的少女,大学毕业违背父母意愿决然地嫁进顾家的年轻姑娘,婚后两人压根见不着几回面的心情愈发抑郁女人。脑海中纷繁的记忆翻江倒海般猛地汹涌袭来,太阳穴一阵阵抽疼得厉害,眩晕感快要将她淹没。

      “算了,先不想了。”
      她打开四开门式的冰箱,找到了冰袋,慢腾腾地用毛巾裹住敷上脑袋。
      “嘶……”冰凉疼痛夹带着几分酥麻感从后脑勺席卷至全身。叶栩嫌弃地打量这具身体,翻来覆去,左看右瞅,上下端详,来回琢磨。
      俗话说,哈嘛还有三两力,凭着举冰袋这会儿功夫胳膊就虚得不行告诉叶栩目前这个身子连哈嘛的一两力气都没有。

      “小姑娘啊,年纪轻轻的你怎么瘦弱成这个样子了?不就是老公不回家吗?至于把自己作成这副德行?”她顿感纳闷。

      “咕咕…”五脏庙唱起了空城计,目前只得先填饱肚子。
      叶栩起身走向厨房,厨房用具琳琅满目,一应俱全,无一不透露着金属奢华感。她眼神一亮,空闲的时候有事情做了,三年的留学生涯愣是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叶栩逼成了有兴趣的情况下给足够材料足够时间就可以整出满汉全席的叶庖丁。
      循着诱人的香味,她找到了电锅里煨着的汤,香气扑鼻,旁边桌子上摆着炒好的两盘青菜,虽然自己无肉不欢,但菜色香味俱全。叶栩顿时垂涎欲滴。

      没吃几口就顿感饱意的叶栩把餐具碗筷往洗碗机一丢,随后她在房间里走动,细细打量,屋子是独栋两层,楼上两间,楼下两间并一厨一卫一个衣帽间,整个屋子装修风格单调冷淡,让人徒然生出一股冷清寂寥的感觉。

      冷冷清清,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原身心情能好才有鬼。
      等等,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她鬼使神差地来到卧室的橱柜前,打开衣橱,发现亮丽的轻薄女装占据了橱柜的绝大部分,在柜子一角悬挂着几套黑色或灰色的男士西装。

      叶栩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两人的婚纱照,除了衣柜里的男人衣服,其余完全没有显示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嘶…”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丝毫印记。

      “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结了婚后过成这个样子,这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想着,叶栩倏然感到心中一紧,止不住的苦涩弥漫于胸口,泪意不自觉地往外涌。
      “哎哎,你别这样啊?得得得…真是怕了你了。我不说了,行了吧?”叶栩觉得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尚未磨合成功,她轻轻地倒进了大床。

      这下可如何是好?身心俱疲的叶栩同志带着疑问缓缓进入梦乡。

      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内。

      一名长相普通,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端正地坐在发上。男人眼神敏锐,目光来回扫视,最终盯着坐在正前方不动声色但绝对让人不容小觑的年轻男子身上。
      中年男人客气道,“这次行动多亏顾总的鼎力相助,代表局里向顾总表示感谢。”

      坐在沙发前端的男人脊背挺直,五官轮廓分明,俊逸非凡,气质沉静冷冽。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服服帖帖,难以遮掩男人结实壮硕的身材,没打领带的衬衫扣子开至第二个,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浑身发散着威严且高贵的气场。
      “张警官,客气。”

      “那就先不打扰了,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可能还需要顾总的帮忙。”张辉副队长边说边站起身。

      拘谨地坐在张辉旁边不发一言的更为年轻的刘今见状也起身告别。

      “嗯,好。”顾怀瑾客气地站起身。悄声冷峻站立一旁的秘书时彦跟着上前送客。

      “时秘书留步,我们自己下去就可以。”张辉走进电梯转身对时彦说。
      时彦颔首,停下脚步。

      电梯缓缓关闭,刘今后怕地长舒了一口气,急忙说,“哎呦,头儿,我怎么觉得这顾总...比我们训练时的教官还可怕。”

      刘今是去年下半年刚进支队里的新人,平日里做事毛手毛脚,此次主动请缨跟随张辉副队就后续相关问题来此询问顾怀瑾。这次局里打击侦破持续三年之久的跨境犯罪特大案件,抓捕犯罪嫌疑人数十名,顾氏提供了很多重要信息。

      张辉轻笑了声,“难道你看不出来顾怀瑾他以前当过兵?”想到前几天和304部队的老陈喝酒还谈道顾怀瑾当初在队里是有名的活阎王,新兵蛋子闻之丧胆,听之胆寒,手下强兵悍将无数。若不是当初他弟弟突然意外离世,顾怀瑾可能不会匆忙地退出部队。可惜了。

      “怪不得,总觉得他动作一板一眼的,眼神犀利,头儿,这次我们队可是立了大功了。”刘今说。
      “走吧。回队里。”
      刘今跟着张辉走出顾氏大楼。

      时彦走进办公室,摊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神气活现地抬头说,“忙活了这么久,整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看着老大仍是神态庄重,一脸严肃,他立马直身坐起,“怎么,顾哥,哪里有问题吗?”

      顾怀瑾食指轻杵着太阳穴,眼睛微眯,平日不苟言笑的面容,此刻罕见地表露出来疲惫之态,“没什么,齐修那边什么消息?”毕竟身体不是铁打的,忙碌着连轴转了好几个月,圣人也会感到累的。

      这次的事情一帆风顺地让顾怀瑾觉得有点可疑,宁海的漏网之鱼居然一下全都抓着了,太过顺利了。多年来的敏锐直感告诉他背后可能仍大有文章。

      “他那里已经收尾了,最迟下周就可以赶回来。”时彦听到老大否定后,立马喜形于色地回答。“对了,张警官他们来之前,伯母来过电话,让你忙忘给她回个信儿。”

      顾怀瑾手指一顿,觉得心情更烦躁了,皱着眉说,“知道了。”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喂,妈。”
      “顾怀瑾,你是不是和湑湑吵架了?”慈善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倒是斩钉截铁。
      英明神武的顾总:“……”
      “喂?说话呀?人呢?”

      “…我怎么不知道我俩吵架了?”顾怀瑾左手来回按压眉心,脑海中浮想起说话温声细语,端庄贤惠,永远温婉的妻子面貌。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忙的没顾上,一抹浅浅的歉意划过男人心头。

      “没有就好,最近知道你忙,但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今天才听管家说吴嫂半个多月前就请假回家了,这段时间也没有人照顾湑湑,你是怎么当人家丈夫的?她比你小,你要多照顾她……”林舜华声音带着责怪。

      老生常谈的谈话使得顾怀瑾头更大了,“她全须全尾,手脚无虞的,怎么不能够照顾自己了?”

      “你…湑湑这段时间清减了不少,有空你多回去看看。”林舜华在电话那头对自己这执拗不听话的儿子也无可奈何。之前听吴嫂谈起婚后二人感情疏离,也不知道当初极力促成两人的婚姻是好事还是坏事,湑湑是个多乖的孩子,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等顾怀瑾忙过这段时间,两人应该会越过越好的,林舜华这样安慰自己。

      “嗯,爸怎么样?珈珈呢?”
      “你爸最近恢复还不错,珈珈也很好,家里一切顺遂。”林舜华含着笑谈及自己相伴大半生的丈夫与孙子,好在噩梦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怀瑾,忙起来也要记得按时吃饭,注意休息,别以为年轻就不当回事,身体最重要。”
      “嗯。”

      顾怀瑾挂断电话后,按着桌上通向秘书办公室的按钮。
      时彦须臾后走了进来,“老大?”

      “叶湑,她最近怎么样?”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时彦一脸木然。猝不及防地看着老大忽然冷下的面容,他迟疑道,“夫人…她应该挺好的吧?”

      “应该?”顾怀瑾微拧起眉头。

      “老大息怒,我这就去问问吴哥。”说完,时彦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办公室。

      平时夫人的消息举动是齐修负责的。齐修这一个多月在意大利负责另外那条线,这个任务理所应当地落在了他的头上。不过时秘书他一向不喜欢叶湑小家碧玉粘人的做派,表里如一地只会坐享其成,什么忙也帮不上。

      根本不配站在老大身边,能够与顾哥相般配的当属杜家大小姐杜若这种,丰润标致,知识渊博,能力出众,叶湑与杜小姐间有着天壤之别。时彦忽略了齐修对他的良言相劝,夫人再怎么不好,毕竟是老大的妻子。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时彦更不会把心思放在叶湑这面。

      从保镖首领吴海那里得到最新消息后,时彦马不停蹄地来到顾怀瑾的办公室。他做个深呼吸后,一言难尽地开口,“呃…夫人,最近挺好的,心情很好,吃得很好,睡…睡。”办公桌后扫来的锐利目光,时彦没敢继续说下去,转了个话头,“吴哥说之前您的命令不用紧跟,所以弟兄们只是偶尔在夫人出门的时候碰见,嗯…叶湑挺好的,有空老大自己回家看吧。”

      时彦内心一阵嘀咕,整日里无所事事怎么会不好。

      “出去吧。”顾怀瑾表情有点嫌弃。
      “得嘞!”时彦故作优雅地给顾怀瑾行了个绅士礼,就差脱帽示意了。
      “赶紧滚!”

      既然没什么,那就过几天再抽空回去看望下,一会儿还要开个kickoff远程会议,顾怀瑾点开项目企划案,专心致志地沉湎于工作。

      实话说,他根本就不喜欢被束缚,结婚从来都不是他的人生必要选项。若不是当初家里乱糟糟的,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叶湑瞅着也挺顺眼,不是她也会是别人,那就选个单纯的,挺好,省事。

      他不知道的是,家里的妻子芯子换了个人。接下来,顾总的余生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那么太平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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