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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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了他的手腕。
迪亚波罗还手的速度很快，但只换来了被我反剪住双手的结局。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那漂亮的翠绿瞳孔惊惧般放大了。和初次见到另一个世界的他时，那种在死亡折磨下连惊慌都灰败的眼神不同，这双被真正的生者所拥有的眼眸，每一次颤抖都带着生命力的色彩。
好漂亮。不管看多少次，我还是非常、非常喜欢他的眼睛。
为了这一刻血液里所沸腾的、久违的愉快，我可以心甘情愿地忍受子弹在这具身躯中留存下的伤痕和疼痛。
我知道迪亚波罗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像现在，那副惊惶的神情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个瞬间，像是在凝视着我的那几秒钟里看到了什么一样，那副镇定甚至从容的姿态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甚至将身体朝我倾了过来，以至于我会觉得他过分高大的体型有些阻碍视线。
热情的帝王缓慢地开口，那副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游刃有余的腔调：
“女士，你想要得到什么？你拥有着不该屈居于此的能力，金钱、权力、地位，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控热情，而只要你愿意，我发誓你会在这个国家得到超越总统的尊重。”
我知道里苏特一定在对迪亚波罗使用替身能力了，但不会起效的。和我有肢体接触的人会被笼罩在「无效化」的能力之内，所以他的喉咙里没有冒出针和刀片，甚至还能继续说下去。
但里苏特不是只有替身一种杀人的手段。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两米，近到里苏特只要再迈一步，就能抽出匕首代替刀片捅穿他的喉咙。
迪亚波罗的心跳很平缓，平缓到了我甚至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只是略去了杀死我的结局。
看来这份诚实的份上，我决定礼貌地回答：“谢谢，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喜欢我的男朋友。”
还有你。
迪亚波罗好像笑了一下，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到里苏特身上：“你的小队想要「毒品」的收益，但想想看吧，里苏特，如果我死了，你们真的能顺利接手一切吗？现在我并没有随意反抗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听我说下去。我可以告诉你，毒品小队成立的核心是替身能力，他们的队长有一个麻烦的能力——”
“不许动！”一道声音突然强硬地插入了进来，“那个女人，走过来然后放开老板，否则我会杀了他。”
我顺着那道威胁的声音投去目光，从大概离我十米远的阴影里，一个外表沧桑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正高举着一把枪，漆黑的枪口抵在旁边的人的头上，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黑发（刚买的假发）、绿眼（新换的美瞳），还戴着口罩。
“没错，安西娅小姐。这是你的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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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我有点难以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而且不知为何，还感到了一阵隐约的不安。
虽然这两个平行世界的人见面了，但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即时湮灭或者宇宙混乱之类的事情，果然科幻小说都是骗人的。除此以外，我也不觉得他会没办法对付那个莫名其妙的挟持者，更别提好心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换取另一个自己的死活……
在我思考着这种不安感的来源的时候，还不等我身边的这个迪亚波罗对他忠心的下属发表什么鼓励的话语，里苏特就已经朝那个挟持者走了过去。独特的光学迷彩隐匿了他的身形，看来他准备先解决掉这位。
那个男人立刻开口了：“不许过来！也不用想着杀了我，我知道你的替身不能立刻杀死我，在那之前我就会引燃这个炸弹，在这个距离下，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不可能活下去。纯粹的火药，你没有金属可以利用，你的同伴也还离这里很远。”
他掀开外套——内侧俗套地捆着火药。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后退：“我能听到你的脚步声。”
其实不用开枪或者爆炸，你再走远点他立马就会死了。
我完全可以不管那边的那个迪亚波罗的。虽然他是我对外介绍的男朋友，但背信弃义在在场所有人的罪名里大概是最轻的那种，而且他也不会真的死掉。
再过分点说，就算他真的彻底死了，我还有这个世界的迪亚波罗可以用以取乐。虽然会有点麻烦，但也可能更有意思。
但是……
我承认，我确实非常好奇迪亚波罗要干什么。
就算在我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人类也未能进化掉好奇这种招致祸患的感情，甚至在更多时候，比起“理智”或者“现实”，我更愿意跟从“好奇”和“兴趣”的指引。
也许迪亚波罗赢了，因为我真的握着被我挟持的这个迪亚波罗走了过去。
甚至我说：
“别过来，里苏特。如果安杰洛死了，我会杀了你以及你的小队的成员。你知道我能做到的，也许会有那么几个人能活下来，但为什么要赌呢？离这里远一点。”
其实不会的。
比起让他们去死，我比较希望他们能活下去，至少这伙人已经尽到了诱饵的责任。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意思，毕竟我无法保证接下来会不会祸殃池鱼。
而且要说的话，因为暗杀小队麻烦的替身能力，如果他们想藏起来的话，我也很难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从抓捕的角度也许应该最先把霍尔马吉欧和伊鲁索杀了，加丘的替身能力也是少有能对我（虽然是周围）起作用的，除此以外，梅洛尼的替身能力也有点麻烦……不对，我没想杀人来着。
我继续缓慢地朝前走去。我甚至能感觉到i，身旁的迪亚波罗的肌肉紧绷着。
“对，像这样走过来，”挟持者警惕地说，他的手看起来有点抖，不成熟到这种地步吗，“现在，把老板送到我这里，然后松开他……”
即使不松开他，在这个距离下也不可能引燃炸药吧，这样的话他的老板也要被炸死了……这个人难道知道迪亚波罗的替身能力吗？不，只有这件事是不可能的。所以是照安排服从命令……算了，无所谓。
挟持者拽住了迪亚波罗的胳膊。
怀揣这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的期盼，我松开了他的手腕。
——而事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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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眼前的一切有点超出了我的预期。
两边的迪亚波罗在我放开手的那一刻同时发动了替身能力，相同的人影出现在二人身边，但有人比他们更快。更确切的说，那个挟持者恐怕在我松开手之前就使用着替身能力，只是受限于当时迪亚波罗身上「无效化」并没有起效。
现在，那个挟持者——恐怕根本就是被诅咒的那个迪亚波罗自己找来的替身使者吧，他的替身能力率先生效了。我本以为二人碰面后无事发生，代表了世界已经默认了平行世界的两人同时出现，然而这两个完全相同的替身同时使用能力——
事到如今，想说完全不知道他的替身能力也不太可能了。
时间到底是什么呢？
在现代科学的世界里，时间并不存在。科学家认为宇宙只有运动而没有时间，但在这颗星球上，凭借着特别的「替身」，人类便可以操纵时间。
……比起“同时操纵地球上的所有物质”，大概还是操纵时间更好接受一点。
总之，这是个可怕的替身能力。
只是现在，这两股足以扭转世界的力量同时发生在了一个空间里，附带着那个挟持者效用不明的替身能力，人类甚至难以想象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
在理应被删除的时间当中，世界，真的被扭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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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变化。
以一种跳跃的方式，我在不足一秒之内有幸用肉眼欣赏到了世界的变迁：行道树同时浮现出幼嫩的绿芽和雷击时烧焦的躯干；街边的长椅时而还原成初始的木料，又突然变成曲形的玻璃；连铸铁的路灯灯柱都突然褪回了刚刚被铸造时的青铜光泽，紧接着浮现出仿佛液态金属的银白弧光。
刺耳的响声几乎要穿透我的耳膜，超越了人类在精神幻觉所能获得的侵扰，最低劣的乐手也无法用奏出这样的乐音，最怨憎的鸟儿也难以发出这样的鸣叫。
世界仿佛在坍缩和扭曲。
而在混乱的中央，两个变得一模一样的迪亚波罗被迫影响着世界，又被动地被世界所歪曲。像是在角力，又像是在挣扎。
我仿佛被这里所排斥，又好像本该属于这里。在独善其身的冷静之外，似乎传来了什么人、什么东西、什么事物隐约的呼唤。
我不知道我抓住了谁的手。
但下一刻，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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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视线所能触及的不再是一片纯白后，世界再度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没有扭曲和变化，也没有永不停歇的尖锐响声。空气中仍然蕴含着适量的氧气，至少这里不是高原更并非深海。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迪亚波罗就在我身边。
他看起来比我更狼狈一点，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了一套，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穿着差不了多少，但完整度稍有上升。值得庆幸的是，那张让我几乎一见钟情的脸依旧俊美无俦，呈现出恶魔般侵略性的艳色。他身上的时间似乎没有被大幅地前推或者快进。
男人比我更迟地从地上坐起身，他揉了揉眉心，破碎的绿眼睛看向我的双眼，我几乎立刻认出了这个眼神——是我在家门口捡到的那个迪亚波罗。他熟悉我的五官、体型，甚至呼吸节奏。
“迪……”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地，我开口喊他的名字，但仅仅是一个音节——迪亚波罗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一道锋锐的目光审视般打量着一切，几分钟前我也见过这个眼神，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只是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张嘴的动作就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皱起的眉头和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的语气。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他说。
……所以，这具身体里现在住着两个迪亚波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突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