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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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利亚总体来说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平时讽刺都要带上几句敬语，就好像这样能好听一点似的，只是今天他实在被气得狠了，温修一句一句的都几乎化为刀子往他身上插，举止更是碍眼的过分。
——尤其是他曾经也处于谢锡光的位置。
以前温修的体贴和纵容他都拥有过。
但那段时间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比起那段浸泡在蜂蜜里的日子，他印象深刻的反而是他们关系逐渐恶化的时候。
那是一个晴天。
他拖着公文包回家，累得像是每块骨头都被拆散，奔波了一天浑身粘腻，在地铁上他靠着车门睡着了，路上还崴到了脚，进电梯时脚腕已经肿胀得厉害，即便如此，这也不是糟糕的一天，他仍然想早点回家——外面的晚霞很好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温修一起出门了。
温修一整天都在家，他对着电脑一直在敲些什么，李利亚看不懂，也从来不问，温修很久之前给他解释过一次，那会他躺在alpha腿上，只贪恋着看他，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门一开，屋外高温带来的燥热顿时凉了半截。
夕阳只照亮了半间客厅，白色窗纱被风吹着不住晃动，温修坐在飘窗前的软椅上，日落的光线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在木地板上闪烁，昏黄的日光从剔透的落地窗落进来，照射进他浅淡的、平静的冰蓝色眼瞳里。
他听见声响，微微侧头，却没有起身。
没来由的，李利亚突然产生一种急迫的恐慌，惶恐逼迫他必须开口说两句打破这种气氛。
“我回来了。”
“嗯。”
“我这几天都加班压缩了一下工作量，今天能正常回家，公司地铁通道口多了个很有趣的贩卖机——对了，你看见外面的云了吗？一层一层的……”
“看见了。”
燥热不知不觉褪得干干净净，李利亚崴着脚，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沙发边上跳：“温修，我崴到脚了。”
他刚崴脚的时候有点生气，气自己为什么没看清脚下，忍痛回家的时候则是烦躁，可是当他面对温修的时候，浓厚的委屈铺天盖地般向他涌来，他被潮水一样的情绪冲击着，声线都在发颤。
温修翻了一页书，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李利亚内心一片冰凉，他红着眼睛，模样可笑地跳过去，一把拍掉温修手里的书：“我说我受伤了！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半边身体都在发麻，温修却平静地掀起眼皮，声音清清淡淡的：“我听见了，好好休息。”说完，他俯身拾起书，背着夕阳，走到小书房去了。
李利亚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现在又有另一个傻子了——李利亚看着谢锡光，他只是一时间情绪上头，说完就有些后悔，说到底，他这辈子的坏脾气都用在温修身上了，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恶语相加，本就不是他的作风，立马道歉又显得智障而且很怂。
他不上不下地站在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谢锡光的脸色随着时间推移变得难看，眼神也多了攻击性，他不应该招惹谢锡光的，都是温修这人有毛病。
结果他故作无意地往那边一瞥，却发现温修正好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替谢锡光出头的意思，视线相撞时，还若有若无地弯了下眼睛。
他这下是真的迷惑了。
他和谢锡光不熟，但他自认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温修的人，无论这人最后变得多么冷漠，可是在他全心全意投入一段感情时，对自己恋人毫无理由的任性都能包容，更舍不得让人欺负……正想着，温修往椅背靠了靠：“锡光一直喜欢开玩笑，还请李总包涵。”
李利亚刚笑了笑，就听温修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就不送了，你自便。”
李利亚这才反应过来温修在生气，冷霜覆盖着他的眉目，一道无形的隔阂竖在他们之间，和分手诉讼那会不一样，当时他和温修处于隔阂两边，现在温修那边多了个谢锡光。
所以温修现在这算什么？出于前男友的限定礼貌？
他退后了一步，拿起自己的外套，刻意忽略心底的难堪，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临出门前，和列队上菜的服务员擦肩而过，领班站在楼梯上，向他微微欠身道别，他礼貌地点点头，也不让门童替他取车，自己顺着侧门去往停车场。
开车出来，虽然已经是晚上，街上仍然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他还听见几声炮响，不远处的大厦上空升起朵朵烟花，他敞开车门，打算停驻欣赏一会，背后忽然有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李利亚回头，面上划过一丝意外，却没说话。
“他生气了。”谢锡光站定后，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也看出来了。”
李利亚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伸手去拽车门。
砰——
李利亚眼皮一跳。
谢锡光重重地把车门砸了回去。
李利亚收回手，用看小孩无理取闹的眼神，略带厌烦地看着他。
谢锡光又咳嗽了两声，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患有哮喘，这下淋了雨可能引发旧疾，他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扶着半开的车窗，直起身体。
“你以为他生气是什么原因——”谢锡光注视李利亚的眼睛，心满意足地看到里面快速掠过一阵波澜：“因为你说我脏？”
李利亚无趣地收回视线。
“当然不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藏着一点细微的恶意：“他生气是因为我不要他了。”
“很好，温总还是改不掉自己的坏习惯。”李利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着痕迹地捏紧，继而松开：“我先走了，祝福你们。”
他摇上车窗，从他的视角，谢锡光漂亮的脸被暗色玻璃渐渐遮蔽，车窗玻璃升起一半时，李利亚叹了口气，倒是生出一些真情实感的怜悯。
谢锡光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一道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出现在他身侧，谢锡光僵硬了一瞬，无意识侧转身体，又快速反应过来，板着脸：“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温修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谢锡光身上，和男人残存的体温骤一接触，谢锡光差点打了个激灵，他抿了抿唇，不满地瞥了温修一眼，将西装外套裹紧。
温修穿着裁剪合体的西服，披在他身上就显得空空荡荡的。
“啊，把温总的衣服弄脏了。”他装模作样地抬手，把胳膊举到温修眼前：“温总真大方，私人高定说不要就不要，这颗袖口是什么蓝宝石做的？”
温修用鼻音嗯了一声：“你要是喜欢，改天给你去这家预订几身。”
“算了。”谢锡光说：“我出席个晚宴连华伦天奴都借不到，之前买了一套西装花了五十万……”
他忽然停住了，斜着眼睛去觑温修。
总是很纵容他的男人却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接话下去，过了几秒，谢锡光生硬地扭过头，装模作样地欣赏起烟花来，alpha的信息素在他身侧浅浅地萦绕着，收敛了不少，显得没那么富有侵略性，却也不容忽视。
他依稀变成了一尾鲜活的鱼，被活着剖开，再被看得透透的。
“谢锡光。”
一声无奈而又纵容的叹气，温修在他耳边低声哄着：“你都把李利亚赶走了，脾气也发够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好了，先进去吃点东西。”
谢锡光刚想张口反驳，却吸入夜晚带着凉意的空气，喉咙痒得厉害，就又咳了两声，再故意用袖子捂住嘴，把全身重量都压到温修身上，最后干脆把大半个身体都挂到了alpha的肩膀上。
温修不以为意，一只手圈着他，轻轻顺着他的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谢锡光很瘦，他的掌心覆在那根伶仃的骨头上，力道放得更轻了些。
“本来就身体不好。”他垂着眼睛，替谢锡光拍背的手渐渐上移，抚上青年的后颈，轻缓地摩挲着，又用手指理了理谢锡光的耳发：“偏偏又喜欢折腾自己。”
谢锡光额头抵着温修的肩膀，本来就被坚硬的骨骼硌得不舒服，被温修这样逗弄了两下，不悦地站直推了推他，但又碍于身体原因，蹙着眉靠着路灯，显得很不舒服。
“我不要你当我甲方了。”他趁着烟花拖曳时巨大的声响，不高兴地说。
谢锡光本以为自己只是趁着噪音抱怨了一句，却见男人慢慢笑了一下，眉眼中透露出一股他说不出的冷漠。
流火越炸越多，璀璨的鎏金下，温修的唇畔的笑意深了些，那副冷淡而又英俊的容颜忽然变得生动起来，他拢着手指，用指关节在谢锡光脸侧蹭了蹭，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音中，慢慢、慢慢地俯下身。
“听话一点，不要闹。”
谢锡光吞咽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温修凝视了一会眼前这张被美神眷顾的脸，眼神细微地变化了一下：“下次想要什么，不需要这么麻烦。”
“我不会拒绝你。”他淡淡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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