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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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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修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李总,先失陪了。”
他确定自己无法忍受在这种场景多呆一秒,四个人里面有两个人他都发自内心地抗拒,谢锡光是他唯一呆在这里的理由。
他耗着最后一丝耐心,看了李利亚一眼,侧过头,低下眼睛,替谢锡光整理了一下衣服。
“演戏是你现在的工作。”他温声说:“还有很多人的工作需要配合你的进度,如果你耽误了时间,他们也会被耽误。”
谢锡光无所谓地摇摇头:“等我也是他们的工作。”
说完,他开始划拉屏幕搜索可以找乐子的地方,没划了两秒,一只好看的手伸过来,干净利落地夺走了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他不满道。
“我先替你保管。”温修知道态度强硬更行不通,他压低声音,微屈身体,让视线和谢锡光的眼睛平行,语气温柔:“你认真一些,好好拍戏,很快就结束了。”
谢锡光张口想要反驳,温修适时补充:“我就在这里陪你,你抬眼就能看见我。”
他估摸着谢锡光已经动摇,又加了一句:“我还没见过你工作。”
眼看着谢锡光被温修说服,燕季宁暗叹一口气,冲着副导演招手:“准备,开工。”
真是可惜了,他想。
他姑且也算圈内人,之前听说谢锡光有过一段挺艰难的日子,但等到他和谢锡光打交道时,他已经丝毫看不出因为潦倒而产生的惶恐,作为一个导演,他看人的状态很少出错,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走路带风,走下坡路则走路无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泄露些什么。
他见到的谢锡光,已经分明是被偏爱得有恃无恐。
……原来是这个人。
如果是谢锡光的底气是温修,这一切倒也都说得通了,燕季宁一边想着,一边示意谢锡光去换衣服。
温修按压着太阳穴,心想就在附近找个位置,正巧有个剧组人员搬了一张椅子过来,他走过去,问能不能先把这张椅子给他。
工作人员一怔:“当然,本来就是……”
他正说话着,却发现两三米远外的李利亚冲着他摆了摆手,于是就咽下去“本来就是李总让我搬来的”的解释,转而露出笑:“当然。”
温修坐下去的时候身体都晃了晃,眼前一片模糊。
一瓶矿泉水递过来,他垂着头接过,道了声谢,拧开瓶盖的时候不小心漏了些水出来,居然塑料瓶里的水还是温水,他意外地抬眼,却没发现眼前有什么人。
温修顿了顿,喝了一口,把瓶盖拧回去。
他之前和谢锡光说的不假,出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再了解自己的omega一些,他能感觉谢锡光标记完他后,两人之间就有种若有若无的联系,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再关注对方一点。
布帘掀起,谢锡光从里面走了出来,无精打采地靠到一边,等剧组准备,中途他无聊的时候随意环顾四周,撞上温修看他的目光,alpha冰蓝色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很久之后,他轻轻眨了眨眼,才回过神。
谢锡光微一挑眉,唇畔显出一丝被取悦的笑,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锡光。”燕季宁指了指规划的位置:“开拍了。”
燕季宁这次的戏和以往不同,是武侠题材,剧情是一群江湖人士得到线索,寻找前朝末代皇帝遗留密藏的故事,谢锡光虽然是名义上的主演,但多数时间他都不需要演技。
……他的角色,就是最隐秘、最珍稀、最稀世的宝藏。
谢锡光打了个哈欠,走到寒玉床边,懒懒散散地侧躺下去,再胡乱捞起金玉织成的软垫,勾着往上面拽。
镜头缓缓移近。
饰演官府捕快和一众江湖人士的演员也进入镜头,长而深的密道中,墙上挂着镂空金丝烧成的宫灯,捕快用火折子点亮灯芯,豆大的烛光照影下,每一件宝物都泛着瑰奇的光。
众人吞咽了两下,环视彼此时,脸上渐渐流露出凶意,头领见状,粗声粗气地安抚手下:“一群没出息的!真正的宝贝,可都在那里头!”
狗头军师摇头晃脑,拖长音调:“有玄鸟口衔红珠,帝甚喜,杀之,取珠——”
“尽说屁话!老子的宝贝就在里面!”急性子的人不等他念完,冲上去,一把撞开门。
……
……
寂静无声。
寒玉床上的青年听到声响,舒展身体,懒洋洋地垂下一只手,瓷玉般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轻抓握,继而放松。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一瞬间拢了去。
无数奇珍被他的动作带得落到地上,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敲成了一支曼妙的曲,有些色泽瑰丽的宝石不禁摔,倏然裂成两半,青年收回手,翻身,平躺。
长而柔软的乌发,云一般迤逦铺开,发丝沾到他唇边,他不耐烦地拨开头发,露出那张极其稠艳漂亮的脸,他又烦躁似的咬住唇,松开,唇色愈朱,就和冷玉般的肤色形成愈鲜明的对比。
惊鸿一瞥。
那是一种令人惊心动魄,毛骨悚然的美。
很突兀的,奇珍堆成的小山山尖,骤然滚落下一块幽碧颜色的玉饰,叮当一声和青铜鼎相撞,青年躺了一会,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被一群血淋淋脏兮兮的江湖人士,手执利刃地围在一起,本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青年却出神地看了他们一会,笑了出来。
“你们要带我出去?”他声音柔软,能渗出粘腻的蜜,笑起来却是一种高高在上,任性肆意的意味。
“……有玄鸟。”军师魂不守舍地呢喃。
“食之可长生。”他轻笑:“你们要找那颗珠子吗?”
“……”
“……它被我当弹珠扔掉了,可能被哪个百姓拾走了吧。”
“——卡!”
燕季宁扣上场记板,浏览一遍:“很好,准备下一幕。”
谢锡光听到燕季宁这么说,坐起来向温修走去,他踩着木屐,宽大的袖袍在走路时会扬起一阵风,他在温修面前站定,俯身:“怎么样。”
肯定句的语气。
温修抿了一下唇,顿了顿:“……无与伦比。”
他的这个评价不含任何水分,是的,谢锡光没有演技,他挥霍着自己的天赋,以至于懒得去多学一点,但他演这个角色,不需要任何演技。
他只需要呆在那里,他就是那个让前朝皇帝爱之深恨之切,不惜让其食玄鸟肉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