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症障碍》以夙

20、懵懂

　　“关亦扬，”黎从棹说，“你要去哪里。”
　　关亦扬循声回头，却见黎从棹站在悬崖边上。
　　他慌了神，冷汗从背上流下，触感分明。
　　“黎从棹！”关亦扬大喊着，声音却没传不出去，似乎被大钟罩着，他的喊声被重重会弹，打得他耳膜生疼。
　　“黎从棹！”

　　关亦扬猛得睁开眼睛，却只有一片漆黑。

　　呼吸声加重，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是李津空的声音，带了点平淡的疑惑，瞬间将关亦扬拉回现实世界。

　　“我……”关亦扬说，“做噩梦了。”

　　两个人声音的很小，外面天已经全黑了，不知今夕何夕。

　　“吵醒你了？”关亦扬说，“几点了？”

　　李津空摇摇头，挥了挥手里光线微弱的mp3：“我在看小说，现在已经两点多了。”

　　关亦扬还没完全平息下来，他摸着左手边冰冷的墙壁，似乎怔住了，好一会才说：“你早点睡吧。”

　　“别啊，”李津空声音里含有笑意，“你知道你刚刚喊了声什么吗？”

　　关亦扬能从李津空揶揄的语气听出他所猜测的，但关亦扬从来不掩饰。

　　因为至今为止，确实什么都没有。

　　“能睡了吗？”关亦扬没理他。

　　“聊聊呗，”李津空声音很小，“真喜欢他吗？”

　　关亦扬一哽，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也不想他不依不饶，免得吵醒别的人。

　　“现在，没有。”关亦扬轻声语，“别猜了。”

　　“你真是啊？”李津空话里带了笑意，自从和关亦扬熟络，这些人都开始有点没脸没皮。

　　关亦扬靠着柜子，不是很想讲话。

　　“别沉默，扬哥，”李津空说，“挺好猜的。”

　　关亦扬直接躺下了，心里默默给他记了一笔。

　　体育课。

　　“诶，黎从棹打球还真的可以啊。”临近期末，邱戎给他们测完了成绩就没什么事干，到后期估计都是让他们自由活动。

　　关亦扬虽然决心开始学习，但也不是那种体育课都带着单词书的人。

　　他听见邱戎说的话，也抬头看球场。

　　“谁打球还可以？”一道噙着笑的男声倏然在身后响起，关亦扬扭头，邱戎已经站到那人身边去了。

　　“说黎从棹，”关亦扬挥了挥手，“陆老师好。”

　　“听说你们今天有体育课，”陆阅手里又有几个塑料袋，分了两个给关亦扬，“来吧，糖水。”

　　关亦扬嘴角抽搐，但还是乖乖接了过来：“谢谢老师。”

　　“哎！”黎从棹注意到这边，不待关亦扬反应过来，上来就猛扑，关亦扬一个不稳，差点把手里两杯东西都摔了。

　　“你能不能好好走，”关亦扬没好气道，“摔死你算了。”

　　黎从棹盯着他笑，猛然惊觉自己身上沾了灰，便轻轻拍他的衣服。

　　“谢谢老师！”

　　“老师为什么他俩有糖水啊？”是同班里的女生，语气玩笑，不像是真质问。

　　“让他俩办了件事，这是报酬。”陆阅脸不红心不跳，关亦扬叹为观止。

　　黎从棹笑了一声，从关亦扬手里把两杯都顺了过来，关亦扬看了他一眼，倒是没什么意见。

　　陆阅眯着眼睛，也不说什么，突然用指尖戳了戳邱戎。

　　邱戎一脸疑惑，陆阅扶额，眼神沟通失败，只好和他们挥了挥手：“我今天都在心理咨询室，你俩有空来找我玩啊。”

　　关亦扬点头说好，不过估计也没什么要去找陆阅的事，黎从棹怔了怔，蓦地笑了，也颔首道：“老师再见。”

　　邱戎刚送走老婆，又开始没事干，见关亦扬和黎从棹还站在一边，干脆道：
　　“你俩上角落里去吃，别在这惹别人馋。”

　　“得嘞！”黎从棹说走就走，拐着关亦扬跑得飞快。

　　“你别跑了，”关亦扬抓着他的手腕，“你特……要洒了！”

　　黎从棹今天不知道在亢奋些什么，关亦扬是真的服了，只好把糖水接回来。

　　两人横穿球场，最后还是决定跑到之前那个躲跑步的角落里去。

　　这里晒不到太阳，关亦扬坐下来就觉得有些凉。

　　身上有些黏，汗浸透了一层衣服，黎从棹眼神不经意落在他背上，却发现这人连汗湿的痕迹都不显得狼狈。

　　黎从棹抬手，把一碗糖水贴他脸上。

　　“大夏天的，一碗冰糖水很合理吧，”黎从棹说，“这次能喝完了没。”

　　关亦扬叹了声气：“我尽量吧。”

　　说完这句，这片地方忽然没了人声，热浪偶尔被卷进来，中和了汗湿的阴冷，关亦扬餍足地眯了眯眼睛，放下了身上所有防备。

　　李津空刚才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幕，看到了估计又要猜测了。

　　关亦扬神游太空，自然没发觉黎从棹也安静得过分。

　　黎从棹还是坐在他的对面，一声不吭地吃糖水。入夏以后的糖水更好吃了，黎从棹打球打出来的燥热都被冲淡了。

　　指尖沾上了冰水，黎从棹抬头看关亦扬。

　　指尖上那种又刺激又舒适的触觉便很明显，心脏都是酥酥麻麻的。

　　可能确实得去找陆阅了也说不定。

　　“陆老师，”黎从棹敲了敲吗，“你在吗？”

　　“请进，”陆阅的声音穿过小门，“这个时间段来，你不用去洗澡吃饭吗？”

　　“刚洗了澡，今天懒得吃饭了，”黎从棹笑笑，进了门，“打扰您了吗？”

　　陆阅“嗤”地笑了一声，用脚把左手边那张椅子勾了出去。

　　“没有，”陆阅眼神还是盯着电脑，“就等着你俩来一个人主动找我坦白呢。”

　　“啊，”黎从棹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怎么坦白？”

　　陆阅这才看他：“你别跟我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哦。”

　　“啊，”黎从棹又答了一声，也觉得自己好笑，“什么感觉？”

　　陆阅服了，拍了拍凳子让他坐下。

　　“说吧没事，”陆阅说，“找我咨询早恋的人多了去了，会给你们藏着的。”

　　“是找你咨询早恋还是找帅哥早恋啊？”黎从棹说。

　　陆阅愣了愣，笑骂道：“那些小姑娘懂什么，你别弄坏我心理咨询室的风气。”

　　“放心吧老师，”黎从棹说，“我乱讲的。”

　　“关亦扬能和你玩得来真是没想到，”陆阅感慨，“我猜一定是你死缠烂打在先？”

　　“嗯，”黎从棹眨了眨眼，知道陆阅要开始讲了，斟酌片刻，主动道：“陆老师，你一定不能告诉他。”

　　陆阅笑了：“我至于这么多事吗……你谈过对象吗？”

　　“嗯？”黎从棹想了想，“没有啊，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兴趣，都是朋友。”

　　陆阅也不意外，伸手拿了个塑料杯，又倒了点凉水进去：“那你自己知道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吗？”

　　黎从棹眼神飘忽，他盯着那个塑料杯子，说：“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还以为你是来求我给你支招的，”陆阅似有惊讶，说，“结果你连自己是不是喜欢他都不清楚啊。”

　　心理咨询室小小一间，陆阅一个人却刚刚好，黎从棹伸手就能碰到旁边的铁柜子，铁皮在空调下变得有点冰，恰好安抚了黎从棹逐渐加快的心跳。

　　“黎从棹，”陆阅眼神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认真，“你和他认识这么久，对他了解多少？”

　　“我……”黎从棹拿起塑料杯，“我知道了他家里的很多事情，还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如果换个人呢？”陆阅问。

　　黎从棹不答，只是看着陆阅，眼里就有了答案。

　　“其实，”陆阅笑了下，忽然换了话题，“本来找你们是想提醒你俩，如果在一起会出现的很多事情。”

　　“唉，”陆阅揉了揉太阳穴，温声语，“先去找你自己要的答案吧。”

　　“不要因为这个人和你一起经历的事情特殊所以产生喜欢他的错觉，但如果真的有，也不要逃避这种情感，”陆阅笑，又补充，“最后，你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

　　“去吧，”陆阅指了指门，“我也要去吃饭，今天好失败啊。”

　　黎从棹起身让路，笑着说：“回头再给老师的心理咨询室多介绍几个同学进来呗。”

　　“那别了，我还是闲着吧。”陆阅拍了拍他的肩，就像是长兄一样。

　　黎从棹回了宿舍，径直往床铺一瘫，单脚撑在床上，另一条腿随意抵在地面，斜躺在自己折好的被子上。

　　黎从棹没由来的有些累，但是心里是亢奋的，两种感觉相互拉扯，各种想法源源不断，让他不是很想动弹，于是听着阳台里越来越大声的聊天。

　　罗程文聊到他暗恋的女生，别的人不中套，纷纷都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于是罗某不服气，跑到黎从棹跟前来问。

　　黎从棹白他一眼，正心烦呢：“罗程文，你是不是闲的，洗你的衣服去！”

　　罗程文偏不，他说：

　　“别这样黎哥！人家小说里校霸都是各种传奇故事的，多难得啊，给你一个谱写校园言情的机会！”

　　“给你指一条明路，”黎从棹手都懒得抬，本来想给他一拳都作罢了，心想自己是不是被关亦扬传染了，“现在去隔壁，隔壁也有校园言情的主角。”

　　阳台那一阵猖狂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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