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小九爷》君牧

39、第三十九章 庚帖

　　晏九看江流如此情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怎么都拉不回要吃毒草的驴，就让它自己去吃吃试试吧！
　　晏九道：“既如此，那便将令千金的庚帖交予我吧。江先生可带了？要不要回府去取？”

　　江流笑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了，“带了带了！我一听你来找我，就知道是要谈提亲的事儿。可这庚帖，该给你父亲或母亲吧？”
　　晏九神色如常，“长兄如父。家父家母哪里有空闲在意这种小事？自然就是我出面了。如果江先生不愿意，那我们就此……”

　　“愿意愿意！”江流赶忙掏出庚帖，认认真真递给晏九，“晏二公子的呢？”

　　晏九未接，郑重道：“江先生可知，这庚帖一交，令千金可就是晏二公子的人了。以后令千金如何，都由二公子做主了。江先生你可就无权过问了。”
　　江流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你们晏相府我还不相信？我女儿进了你们府里，我是一百个放心。”

　　晏九肃然起来：“江先生！令千金嫁的是晏二公子晏朝夕，不是晏相府！她不会进我们府里，会跟晏二公子离府，去乡下另过！”
　　“江先生如果这点没想明白，我们还是……”

　　江流赶忙道：“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这是小女的庚帖，晏大公子收好收好！我女儿就嫁定晏二公子了！管他是在晏相府，还是在乡下！”
　　晏九仍未接，反复确认道：“江先生可想好了？令千金的前程，可就全都在晏二公子手里了？”

　　江流急道：“你小小年纪，怎地如此啰嗦？我都说想好了，晏大公子就把庚帖收下吧！”
　　晏九：“江先生不回家跟令千金商议一番？也许令千金会改变主意呢。”
　　江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有什么资格改变主意？况且，我的女儿我知道，她对二公子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已经无法自拔了。你跟她说什么，她也是要嫁的！”

　　晏九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声，“既如此……”
　　清风上前，将庚帖接了。
　　江流愣了愣。

　　晏九已经起身走了。
　　江流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晏大公子！晏大公子！二公子的庚帖呢！二公子的……”
　　江流追下楼去，晏九已经上了车。

　　店小二莫名其妙地拦住江流，“江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九爷给您安排的膳食您还没用呢！现在要去用吗？还是……您不用了？”
　　江流愣住，“晏大公子给我安排了午膳？”
　　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就在二楼雅间，您方才待的房间的另一头。您这是要走，还是……”

　　江流看着晏九远去的马车：“不走不走！用膳用膳！”
　　店小二遗憾道：“还以为江先生不用了呢！江先生，不瞒您说，九爷给您安排的膳食真丰盛。您若不用，这膳食可就便宜我们了。啧，可惜了。”
　　江流怒目，“可惜什么？我就是吃剩下了也要打包带走！一点儿汤汁末子都不给你们留下！”
　　店小二赶忙赔罪：“江先生说的是。小的说错话了。小的这就带江先生上去吧。膳食冷了就不好了。”
　　江流一听，赶忙跟着上去了。竟比店小二还走在前面。

　　晏九回府，命人将晏朝夕请了过来。
　　“哥……”晏朝夕垂头耷拉脸，站在晏九跟前。
　　晏九瞅了他一眼，一语未发。
　　清风将一物递到他手中。

　　晏朝夕下意识接住，瞄了一眼，“这是……庚帖？！”
　　晏朝夕烫手似地将庚帖甩了出去，“我不会娶她的！哥！你怎么把她的庚帖拿来了？”
　　晏朝夕又急又气又羞，都快哭了。

　　晏九慢悠悠道：“怎么能是我拿来的？这是你自己赌来的。”
　　说着，瞥了他一眼。
　　晏朝夕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怕他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让他浑身一哆嗦。

　　晏九道：“你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别窝在被子里当鸵鸟。庚帖在你手里了，你想怎么处置？”
　　晏朝夕被说“鸵鸟”脸一红，嗫嚅半晌，“……我能怎么处置？退回去呗！反正我不会娶她。”

　　晏九：“无缘无故退回去？你的信誉不要了，咱们相府的也不要了？”
　　晏朝夕支吾半晌，终于憋出一句道：“哥，我知道我错了。爹已经让姨娘说过我了。我再也不出去赌了。哥，你就帮我这次好不好？”

　　不知因为什么，晏朝夕就觉得他哥能替他摆平。他等了一天，没听到他爹那里有消息传来，反倒是他哥来跟他提这件事了。于是他心里就明白了，是他哥替他出面了。

　　晏九：“你得自己救自己。你是个男人，不能自己惹祸，让家里人给你擦屁股。”
　　晏朝夕哑口无言，脸红如熟透的虾子。
　　“庚帖是你赌来的，你不想要，就跟我出去走一趟。”

　　晏朝夕猛地抬头。
　　晏九：“罢了，你别去了。说不赌了，就不赌了。你在家待着吧。好好琢磨琢磨你日后想干点什么。”

　　晏九带着清风出了门。清风带了他扔在地上的庚帖。
　　晏朝夕看着他哥的背影，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哥的一番话，跟他爹一模一样。他将来想干啥？他不知道，他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来请尤无眠的，是明月。
　　尤无眠嘿嘿笑道：“小九爷请我？那自然去。那个，我腿脚比你快，你自己在后面慢慢跟着吧。我先走了！”

　　尤无眠一阵风儿到了千金坊。
　　一眼看到了大厅里的晏九。
　　周边荷官、监场诸人，纷纷点头哈腰地劝：“九爷，您来了还用讲什么规矩？直接请到贵宾房就坐。”

　　后来连纪骅良也来请了。
　　晏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抬头望楼上看了一眼。
　　“不必。”
　　晏九淡淡地道。

　　楼上某房间。
　　聂川笑道：“这不就来了？”
　　原本众人担心晏相府会私下解决，是以将风声传播得很大；晏相府要想平息，得风声比那还大，压过去才行。
　　果然就将晏九逼出来了。

　　罗力神色却有些凝重，“川爷，九爷那一眼，像是看见了我们似的。”
　　聂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叫他什么？”
　　罗力一顿，赶忙道：“川爷，道上都这么叫，小的一时顺嘴就秃噜出来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聂川：“怎的不敢？以后还要这么叫！不过是当他面，不是当我面！”
　　聂川眼里一丝凌厉划过。
　　罗力赶忙连声应是。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尤无眠笑吟吟在晏九面前坐下，“小九爷叫我来赌，在下不胜荣幸。就是没想到原来是跟小九爷赌啊！在下更荣幸了！哈哈哈！”
　　尤无眠兴奋地使劲搓小手手，“小九爷想赌什么？鄙人全都奉陪。”

　　晏九心里好笑，面上神色不动，“你不想先听听这赌注是什么吗？”
　　尤无眠一摆手，“好说！随便是什么，鄙人都奉陪！我赢了，随便小九爷打发我点什么；我若输了，大不了赔小九爷一条命？”
　　晏九笑道：“赔命倒不至于。”

　　尤无眠似乎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那我还怕啥？赌了！”
　　又道：“若说小九爷要鄙人这条命也没啥，只是在下还想去醉春楼……啊，还想去花满搂一条街多吃几天馄饨，所以就惜命了点。哈哈，哈哈，见笑了哈。”
　　尤无眠冲四周点头哈腰一番，屁股一动未动，稳稳地粘在椅子上。

　　楼上。聂川神色一凝：“他怎么来了？”

　　“……见识过你的骰子不错，不如就赌骰子吧，”晏九道。
　　赌别的他也不会啊！
　　这个他好歹见过。

　　尤无眠笑嘻嘻正要将骰子骰盅揽到自己跟前，就听晏九说道：“让荷官来摇吧。”
　　尤无眠一怔，笑道：“好！就听小九爷的！”
　　说着，将到手的骰子骰盅又推给了立在一旁的荷官。

　　楼上。
　　胡迁紧张道：“川爷，咱们让谁赢？”
　　聂川拧眉。

　　这他娘的连赌注是啥都不知道，谁知道让谁赢？
　　罗力静悄悄立在身后，不敢轻易发言了。
　　聂川沉吟片刻，“不能让晏九赢！”
　　看方才两人那阵势，这若晏九赢了，尤无眠还不得对他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平白给晏九添了个好帮手？

　　尤无眠可不是一般的赌客，他是有不菲的赌技的。
　　连老三都赢不过他，老二顶多打个平手，老大估计还能稍高那么一筹。
　　这么个人，他请他在醉春楼白吃白住白嫖都没收服，凭什么白白拱手送给晏小九？

　　聂川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罗力，罗力赶忙低下头。
　　罗力听聂川说“让晏九输”的时候，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就觉得晏九来，就是特意来输的。

　　聂川盯着他，似乎打量了一番，“你下去，给他们做荷官。”
　　“是，川爷，”罗力躬身应下，匆匆下了楼。

　　聂川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跟谁要吃了他似的。”
　　胡迁笑道：“还不是自己醒悟说错了话？没事的，川爷，您说让晏大公子输，他就绝对不敢让晏大公子赢。”
　　聂川：“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