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小九爷》君牧

5、第五章 竹马

　　江流对自己连升五级，以为是明珠蒙尘，终于得见天颜；对自己被罢免，则认定是晏蕴暄告状、晏相背后捣鬼之故。
　　江流深深地以为，晏蕴昭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人品恶劣，实在不堪为一国之相。
　　对江家族人去找晏蕴昭，居然还要带他去请罪，江流义愤填膺，坚定地表示：士可杀不可辱！

　　江流于是在族老派人来带他之前，华丽丽地病倒了。病得一塌糊涂，满嘴说胡话。
　　吴媚儿梨花带雨地守护在身边，一边喂药，一边哭道：“夫君这个样子，可怎么去啊！”

　　大夫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了，此时便连连附和，“公子这病，外感虚寒，内感虚热，外冰内火，一个不慎，性命堪忧。万万不可挪动啊！”

　　族老气得本来担架都准备好了，听此一言，也只好作罢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江流并无性命之虞。族人一走，江流就一个鲤鱼打挺掀了被子，塞了几两银子打发了大夫，然后就如狼似虎地跟吴媚儿云雨起来。

　　吴媚儿半推半就，“大白天呢！”
　　江流呼吸粗重，“那又如何？我要让你给我生个儿子。省得那小孽障回来抢位子，捞家产！”
　　吴媚儿顿时身子如棉，娇声软语，“就知道你想着我们娘俩呢！”
　　江流大动，“可不是？我不想着你想着谁？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儿。赶明儿就把你扶正……哎哟，可要了我的亲命了！”

　　待要再进，江流忽然软下来了。
　　吴媚儿正得趣，见状不由道：“可是夫君最近累着了？”

　　江流不用上衙，又无正妻顾忌，这些日子来在吴媚儿处夜夜笙歌，白天才睡上一觉。要说累了也不无可能。
　　两人试了又试，还是不成，于是约好晚上再战。

　　江流此刻还不知道，晚上他不用再战了，今后都不用再战了。

　　流言传出，众人皆道江流没了约束，日夜与一个妾室纵欢，昔日一堂堂三品大员，竟堕落如斯，自毁如此。该！

　　晏蕴暄听闻，在院子里给阿晚上了一炷香。

　　晏九听闻，顿时对晏萍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错，当日接待江氏一族的，就是管家晏萍。此次神不知鬼不觉出手的，还是他。
　　都没惊动大管家，只不过事后报备了一下。晏大管家头都未抬，“唔”了一声，就作罢了。

　　至于他那个宰相爹，只知道妹妹和离归家；其余诸事，不管不问亦不知，自有人打理。

　　当日，晏蕴昭来抱他，晏九就盯着他的奇葩老爹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就是一个面目温润、和蔼可亲的爹嘛！
　　晏蕴昭好笑道：“九儿看什么呢？不认得爹了？”

　　晏九就奇了怪了，第二日又跑去看晏大管家。

　　前厅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是送文书就是禀事情。主位端坐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低头处理书文账册。
　　偶尔微微抬头，对来人言简意赅地讲几句话。
　　形容淡雅，姿态优容，端正斯文，犹如书生。

　　本以为晏大管家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没想到这么年轻！跟晏萍差不多年纪，但比晏萍老成。言谈举止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这就是他家的管家？下人？

　　晏大管家看晏九呆呆地盯着他看，不由放下手中事务，走过来蹲下笑道：“小九爷来了？”

　　得，又变成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了！

　　晏九背着小手，默默地走了。

　　晏九仰天长叹。
　　颇有一番“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还有这么多“亮”。

　　那岂不是更显不出自己的特别来了？
　　这些事情，便是自己去处理，都未必处理得这般漂亮吧？
　　有理有据，有礼有节，既报了仇，又成了事，不赶尽杀绝，也不留隐患……啧啧。

　　咦，不对！
　　为什么叫他“小九爷”？不该是“大少爷”吗？再见外点，叫个“大公子”？
　　“小九爷”……

　　江闻，不，晏闻跑来，老远就喊：“表弟表弟！快来快来！云世子来了！”

　　晏九慢悠悠踱过去，“什么表弟？你前几日刚认祖归宗，忘记了？我是你弟弟，不是表弟；你叫晏闻，不叫江闻。记住了？以后可别叫错了。”

　　晏闻摸摸脑袋，“没忘，就是一时叫顺口了。”
　　又嘟囔道：“叫了晏闻，是不是长大了就不能娶表姐了？”

　　晏九立马一蹦三尺高，“叫江闻也不能娶！都说是你表姐了！表兄表妹，表姐表弟的，能成婚么！”

　　晏闻哼唧道：“怎么不能？我姑母就嫁给了我表叔……”
　　晏九横眉立目，“表叔表姑的，你倒分得清楚！别的上面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
　　“你倒说说看，谁是你姑母？”

　　晏闻不吭声了。
　　晏九恨铁不成钢，耐了性子道：“你姑母就你姑母吧。你姑母是不是不止一个孩子？”
　　晏闻抬头高兴道：“你怎么知道？她有四个孩子呢！”

　　晏九：“你跟他们比，谁聪明？”
　　晏闻立马昂首挺胸，“当然是我聪明了！”
　　晏九：“他们是不是特别笨，身体还没有你好？”
　　晏闻连连点头，“对对对，他们几个可笨了！身子壮，可是跑不过我。我躲起来，他们就怎么都找不到我……”

　　晏九一怔。
　　这么惨的么？被几个小崽子追着打？

　　晏九回神，神秘兮兮地道：“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笨么？”
　　晏闻：“因为……我太聪明了？”
　　晏九哭笑不得，“你当然聪明。不过他们笨，是因为你姑母和你表叔，是亲戚。亲戚成婚，生的孩子就笨。”
　　“你希望你将来的孩子跟你姑母家的孩子一样吗？”

　　晏闻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那几个表兄表姐，太凶悍太吓人了有木有！
　　晏九笑得像吃葡萄的狐狸，“所以你不能娶阿姐嘛！你是阿姐的表弟，现在又是她的弟弟，你说，你能娶她么？”

　　晏闻耷拉了脑袋。蔫了。
　　“那我想跟表……阿姐一起玩怎么办？”半晌，晏闻嗫嚅道。
　　晏九大方道：“那就一起玩啊！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跟阿姐一起玩。”
　　晏闻闻言松了一口气，高兴道：“那我就放心了。”
　　晏九斜睨他一眼，“小样儿！”

　　云澈走来，正好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一幕，不由一愣。
　　晏闻是个心大的，看到云澈，立马高兴地招呼道：“云世子！”
　　然后，拉着晏九就朝云澈跑去。晏九一个不提防，步子又没人家的大，差点被拽个踉跄。

　　云澈赶忙赶过来，“小心！别跑！”
　　晏闻松了手，摸摸脑袋，看着晏九。
　　晏九坐在地上，心里这个气啊！
　　瞅他年纪小，欺负九爷是不是？

　　云澈终于赶到，将他扶起来，替他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对晏闻道：“你这怎么给人做哥哥的？他这么小，能跟你一起跑么？”
　　晏闻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晏九平常表现得太不像个小孩了，他就把这茬给忘了。他一直有种错觉，晏九啥都会，啥都懂，啥都行。
　　晏闻有时候甚至觉得，晏九才是哥哥，他是弟弟。

　　云澈拿帕子给晏九擦手，晏九让他擦了一只，另一只死活不伸开。
　　云澈没辙，索性将他的小拳头囫囵擦了擦，“抱着什么宝贝呢？不舍得给澈哥哥看？”

　　晏九一激灵。澈哥哥？
　　云澈笑道：“怕什么？澈哥哥不看。小没良心的。走了。”
　　说着，一手牵了晏九，一手牵了晏闻，一行三个小豆丁，去找晏轻尘她们去了。

　　扶腰正迎过来，瞅了一眼晏九，对云澈笑道：“大小姐和晚小姐正等着呢，云世子跟闻少爷赶紧进去吧。”
　　“奴婢带大少爷去洗把脸，换件衣服，大热天的，该出汗了。”

　　云澈看了晏九一眼，把手松开了，带了晏闻一起进去了。

　　扶腰赶忙一把抱起晏九，就往晏九院子里走，“大少爷是摔了吧？把小手伸开给奴婢看看。”

　　晏九把握了一路的左手展开给她看。

　　扶腰心就是一疼，“划出血来了，大少爷就一声都不吭？赶明儿可不敢让大少爷一个人出去了。”
　　扶腰抱着晏九，一路小跑，跑回了摘星院。

　　扶腰给晏九处理好伤口，又给他洗脸换衣服，一边道：“大少爷怎么伤的，奴婢也不问。问了大少爷也不会说，左右不是庇护闻少爷，就是云世子。”
　　“云世子看着清冷，也是个细致的，不会让你摔着。那就是闻少爷。”

　　晏九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就听扶腰继续道：“大少爷也不用否认。大少爷不到一岁就四处跑，也不是没摔过。但从来没摔破手。”
　　“这回若说是自己摔的，不但奴婢不信，夫人都不信。”
　　“大少爷放心，奴婢不会到夫人面前嚼舌根。不过以后奴婢得跟着大少爷，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再有下一次，奴婢就把这次也告诉给夫人听。”

　　晏九哑巴了。
　　什么话都让他这个大丫鬟说了，他还能说啥？
　　至于她要跟着……唉，又没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