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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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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沉桢的日子过得刺激又安逸,拍戏的时候就非常刺激,必须得赶进度,还要保证质量,一帮子人都被折磨得没有人形。
唯一的安逸就是天始终没有下雨,即使阴沉得可怕,也始终没有落下一滴雨来。
而拍完戏后的那段休息时间,就是他们最舒服的时刻,虽然吃的住的都赶不上城市,但村里自有闲适田园。
沉桢和朋友们一起约着去小巷田间走了走,满眼的新绿让他心情大好,快要返回前,他始终觉得这种景色没让宁欲看到,实在是一种损失。
想到这的沉桢拿出手机开始找网络,田野间到底还是宽敞,没一会沉桢就找到了能发出消息的地方。
不过他这次没发照片,而是直接给宁欲打去了视频电话。
宁欲看到沉桢拨来的电话后,还在忙碌中的她愣了一会,她很疑惑,以前沉桢从来没和她视频通话过,这次是怎么了?
宁欲思考片刻,站起来避开众人,来到走廊里接通了电话。
但真的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沉桢那边的画面却卡得一动不动,宁欲看着他的脸都卡成了一片片的马赛克,忍不住说:“沉桢,你那边没网。”
沉桢知道自己网络不好,他听不见宁欲的话,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见,只好举着手机让她最大限度地看见眼前的景色。
宁欲知道沉桢从来不给她打视频,这时虽然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为了如此特别的他,她也努力想听清楚沉桢在讲什么。
但可惜,让她听见的只有绵绵不绝的电流声。
宁欲犹豫片刻,皱着眉头挂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那一刻,沉桢倒是发现得挺快,他活动活动僵硬的手,发条消息过去:“看见没有?”
走了几步后,消息倒是发出去了,宁欲却没回,见此沉桢懊恼地啧了一声,他似乎对宁欲太过热情了。
晚上和宁欲打电话的时候,沉桢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些工作安排,宁欲也淡淡地听着,时不时地嗯一声,没对他的言论发表任何看法。
挂电话前,沉桢又想起他傍晚时候的努力,他不想就此掩埋,顿了一下便问:“今天你看到了吗?”
在他问出这话之后,宁欲那头沉默了,沉桢以为是自己的信号又出问题了,他朝电话里喂了两声,宁欲才又出声:“嗯。”
“那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沉桢依旧不死心地追问,如果宁欲没看见,那真是浪费他心情了。
在他屏息凝神地听了两秒后,他听见了宁欲的回答:“看到了,你满腔的赤诚。”
沉桢听见这个回答后忽然泄了气:“你……”他哭笑不得说不下去。
宁欲轻轻地嗯了一声,反倒笑问:“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沉桢无话可说:“对,你说得都对。”
在他想要挂电话的时候,宁欲却又问:“现在告诉我吧,你想让我看的是什么?”
沉桢略微沉吟,还是欣然相告:“草,郁郁葱葱,野蛮生长的草。看到那连绵成片的草的话,心情会很好。”
宁欲听完后的回应却也很戳人:“谢了,虽然没看见,但我心情不错。”
沉桢听完笑了,看来他的努力没白费。
宁欲却在这时候出声:“你注意到没有,你们那个地方的天气预报提示三天后会下雨,你们早点回来。”
沉桢确实没注意看,听到这他也上了心:“嗯我知道。”
后续的两天,依旧天公作美,硬是没让一滴雨落在地上,他们的拍摄任务也得以圆满完成。
在他们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当地的村民还特意做了当地美食来招待他们,沉桢跟着大家一起肆意欢笑,开始觉得这趟没白来。
酒席散去,夜深人静的时候,沉桢躺在床上一时半会睡不着,他开始翻起手机上的照片。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拍了很多照片,从早到晚的都有,而这小小的村庄竟然占了他手机的大块内存,让他欣赏了一个小时还没完。
就在快要睡的时候,好巧不巧,窗外开始飘起雨。沉桢也是第一次在室内里雨滴这么近,房顶上噼里啪啦,玻璃窗上叮叮当当,房檐处也滴着水滴滴答答,就连房前屋后的树上,也哗啦啦地奏响着雨中曲。
面对这四面八方都传来的声音,沉桢更睡不着了,他双手枕在背后,闭上眼想要安静欣赏大自然的雨声。
一开始雨滴确实有动听的节奏,但听了一会就不对劲了,沉桢睁开眼一看,刚才还平静的空中忽然狂风大作,飓风席卷着大树,想要把世界搅个天翻地覆。
沉桢穿起衣服走到窗边一看,这一看更不得了,白天还平静洁白的瀑布,这时候已经混黄如泥,吼叫着奔涌而下。
即使沉桢没见过这种阵仗,也知道天下大雨水流汇聚,但这雨实在太大了,河里都积了那么多水,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当机立断地又穿了件外套,把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叫醒。
本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们,站到窗前都被惊醒了:“靠,可能会有泥石流,我们这里地势低洼,得往高处走!”
谁这么提醒了一声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急速收拾东西,沉桢东西不多,他睡前就收了大半,这时候他拖上行李箱,开始挨门挨户地敲门。
剧组的人谁也没见过这种场景,眼下连大雨也顾不得了,草草拎上东西就往高处走。
一路上也有察觉不对劲的村民跑出家门,他们对这里比较熟,沉桢看了眼他们去的地方,跟身后的人打了声招呼,让人紧跟着村民。
他自己则是落到队伍的末端,谁都知道这里最危险,当时他们看到的青山绿水,这时候都变成了摧毁世界的洪水猛兽,落在后面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进去,葬身山间。
但他不回来不行,走在后面的都是背着器材的摄影大哥们,当时剧组为了图方便,就全都租了村子最下端的房子,这时候终于为他们的大意而付出了代价。
沉桢的东西要不要都不要紧,他看了眼手里的箱子,一咬牙还是把它扔进了就近的房屋里。
他尽自己所能,从摄影大哥手里接过器材,牢牢地抱在怀里,咬牙切齿地往高处爬。
在这次与死神竞赛的旅程中,没有一个人掉队,在洪水裹挟着石块,轰鸣不绝地奔腾到洼处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村庄的最高处,这里有几间新盖的砖房,已经是最好的避险位置了。
此时大多数村民也聚集在这里,其中还有不少小朋友,这一刻所有人都被大自然的发怒给震慑了,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沉默地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而这种轰鸣声一直持续了半个晚上,天光快亮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才又重新恢复平静。
清晨的第一缕太阳打在墙上的时候,人群中才发出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惊醒了一群人,即使这晚上大家都没睡着,但谁都是大气不敢喘的状态,这时候才像是醒过来一般有了活人的气息。
在这个恐怖的晚上,却没有人哭出声,就连抹眼泪都是无声无息的,而且谁又敢哭呢,一把鼻涕一把泪,却连擤鼻涕的纸都找不到一张。
此时有几个胆大的,已经聚到门边,想打开门看看。
沉桢也想看看,可他的腿就像刚从地里长出来一样,又僵又重,一动就生疼。
身上的其它状况只会更糟,沉桢也不想一一关注,他坐着活动了大半天后,也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泥黄色的大河,像老态龙钟的老头一样,正慢悠悠地在田间流淌着。
昨晚就是这些泥水给他们带来了致命的威胁,但眼前的平静又让他觉得割裂,昨晚的情景仿佛大家一起做的噩梦,现在梦醒了,世界归于平静。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好办法,村长和几个老练的村民开始往下探路,沉桢他们也不好闲着,几人也跟在村民身后,小心翼翼地又踏入上山时候的路。
当初上来的时候,沉桢咬着牙走了很久才走到头,但下来时候,却没多久就走到了村尾。
时间虽短,一路上的景象却触目惊心,那些大的建筑还矗立在地上,而一些比较简陋的房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不是坍塌就是缺角。
而且当时人也只顾着逃命,那些家养的鸡鸭牛羊,也有了不同命运。
如果昨晚上他们不跑的话,恐怕也会出意外。
虽然和村民们没有深情厚谊,但看到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谁也不忍心马上甩手离开。
趁着天气不错,唯一通向外面的路也还需要时间修理,剧组一行人商议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他们重新找了房间落脚,简单收拾一下后,出门帮着村民们清理残局。
像事发的那晚上一样,这里没有人敢闲着,大家都干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为重建家园献出绵薄之力。
差不多中午时分,村长联系过的镇政府和县政府也派了救援人员过来。
他们的到来无疑给赈灾工作带来希望,大家都觉得心情舒畅,干活也更有劲了。
沉桢高兴之余,也想到了宁欲,按照计划,他们现在应该坐上回程的车了,可惜横生变故。
而沉桢还不怎么想让宁欲知道这个变故,他知道她为这部剧付出了很多,她也对这部剧抱着巨大希望,如果现在告诉她的话,她肯定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