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草莓纪事》愁若浓云

67、chapter67

　　年假快要过完的时候，言玉出门给家里置备常用药，顺带去商场给家人买几件衣服。

　　每到要离家的时候，言玉总是难过的，能为家里做点事的话，她离开的时候也没那么伤心。

　　喻墨京也跟着去了，他们先去商场里给家里人挑了衣服，言玉挑了女士的款，喻墨京在男士的衣服上给了建议，至于林叶，言玉给他买了一双新鞋。

　　言玉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看到等在商场门口的喻墨京手里多了一兜绿色的蔬菜。

　　言玉被那兜东西吸引了目光，走过去好奇地问：“你怎么提了这么一兜东西？”

　　“刚才看到有个老大娘推着车卖菜，我看着还算新鲜，就买了点。”

　　言玉顺着他的指示看去，确实看到远处有个大娘推着车卖菜。

　　年都还不算过完呢，这么早出来卖菜大概也是迫于生计，言玉什么都没说，只笑着拍拍他的背，把他手里的东西分了一些提在手里，空出一只手来和他手牵手。

　　就在两人朝着路口走去的时候，喻墨京却倏地停下脚步，言玉不解地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眼神凝重地看着某个方向。

　　言玉看向他目光注视的地方，看到一个眼熟的贵妇人从车上下来，然后一名中年男子也跟着下车，两人说了句什么后，也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看到他们言玉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喻墨京的爸妈，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后悔带着他回宁州，他要是不回来的话，就不会看到这一幕。

　　而这时候两人已经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在注意到言玉和喻墨京紧牵在一起的手，手里提着的菜的时候。

　　中年男人率先感慨地问：“你现在都已经组建家庭了吗？”

　　喻墨京淡淡地嗯了一声：“是有一个宁静的小家。”

　　贵妇人的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打探，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低声同身边的男人说话：“走吧。”

　　是这孩子先和他们断绝联系的，既然如此，多说也无益。

　　这场对话异常简短，可言玉却觉得过了有十分钟那么长，喻墨京一直很沉默，眼神也变得比平常死寂。

　　中年男这时候还温和地说了一句：“既然回来宁州，有时间回家里坐坐，你的房间我们都没动过。”

　　没动过也不一样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们都知道的。

　　喻墨京没有冷漠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很快就要走了。”

　　言玉的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她随口应了两声，挂了电话后抬头朝喻墨京说：“我妈说让我们早点回家吃下午饭。”

　　喻墨京轻轻点头，用力握住言玉的手。

　　这场没有称呼的对话到这也差不多结束了，中年男看了喻墨京一眼又一眼，还是叹着气低头，和贵妇人一起走开。

　　喻墨京其实都知道，他的存在对于他的养母来说就是痛苦，看着他她会时时刻刻想起她真正的孩子。而他的父亲也不见得多爱他，陆初虹也是他的孩子，他的生母也曾是他的伴侣，可他不也能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

　　他自然也能毫无负担地抛弃喻墨京。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他们的脸色可能永远不会有这种欲言又止的神色。

　　在这样的处境里，各退一步才是对大家都好。

　　回家的路上，言玉安静了一会，忽然没头没尾地出声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带你出来的话，你不会遇到这件事。”

　　喻墨京看她这样，无可奈何地叹气：“你怎么又钻牛角尖了？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事情，你只是个旁观者，你怎么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呢，这不合理。”

　　言玉傻傻笑了两声：“也许我这么说你会高兴一点，迁怒虽然是个贬义的动词，但这时候作为恋人，我也愿意分担你的痛苦。”

　　“你这么一说更傻了，这么做会更让我痛苦好不好，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我只会觉得自己就是个毫无道德离职的兽类，这会让我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这话倒是挺有趣，言玉和他聊了起来，慢慢地把喻墨京从沉闷的气氛中带了出来。

　　至于那说不上深厚的血缘关系，斩断就斩断了，像幻象的那些年，回不去了也就算了。

　　斩不断的只有爱而已。

　　言玉和喻墨京重新回到H市继续他们的生活，按照世俗的意义来说，他们有工作，有车有房，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还又牵挂着他们的家人，生活已经再圆满不过。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包括他们的感情，作为成年人的言玉，在那种事情上早已不再羞怯。

　　当她看懂喻墨京的邀请时，她欣然同意，同他热吻的时候娴熟地脱了自己的衣服。

　　唯有在意识到他还是第一次时，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喻墨京的这张脸实在不错，而长着这张脸的处男她竟然睡了两个，她不想笑都不行。

　　世界上竟然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让她给碰上了。

　　而一想到这后，陆初虹的话又钻进她的脑海，像是有意识一样带着她和陆初虹的画面在她脑子比播放。

　　他们赤身裸体的拥抱，他们的喘息，他们的水乳交融……

　　想到这些言玉就热到浑身发红，明明这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现在抱着的人可不是陆初虹！

　　她神经病！

　　他是魔鬼！

　　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言玉像洗脑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喻墨京的名字，生怕自己叫错，把陆初虹的名字宣之于口。

　　这事怎么这么可笑，当初她死命咬着牙也要固执地叫喻墨京，现在又为了掩饰而继续执着地叫他的名字，有什么事好像在悄然间反过来了。

　　难道互相陪伴、相互依偎就是这么一件恐怖的事吗？

　　更让她绝望的是喻墨京竟然问出他比起陆初虹怎么样的话，言玉头都大了，什么城北徐公的课文她早忘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只要不得到满意的答案，喻墨京就颇有兴致地一直‘折磨’她。

　　言玉只好尽量不说错两人的名字，给了一个他满意的回答。

　　这样过了半个月后，言玉累得不行，同时她意识到自己最近尽是在这些琐事上花心思，早已怠慢学业了，再不抓紧的话肯定会被导师狠狠教育。

　　言玉处在最关键的半年，她收了心努力学习，天天早出晚归，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留给喻墨京。

　　喻墨京倒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再说……算了，他应该多给言玉一点时间和空间。

　　言玉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学生，她的所有成果都是勤奋换出来的，这样的她哪还敢松懈，她真怕自己要是少学了那么几分钟，就退步成一个傻子，便更加没日没夜地学习，做科研搞临床写论文，什么都没拉下。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导师的带领下，同学的帮助下，师弟师妹们的支持下，她终于还是顺利毕业了。

　　言玉才刚穿上黑袍的时候，就很羡慕那些穿红袍子的人，几年过去，她也倒是磕磕绊绊地成为了自己的羡慕对象。

　　如愿以偿地穿着红袍站在台上的时候，言玉五味杂陈，她甚至忘了听台上的校长在讲什么，而是看向台下那堆穿黑袍的学弟学妹们。

　　这一刻她恍若隔世地觉得以前的她就站在人群中，在掌声雷动的时候也抬手给她鼓掌。

　　毕业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言玉虽这么想，眼角却还是有些许湿润，她眨了眨眼扫去落寞，看着面前的摄像机笑了起来。

　　拍完集体照，听完毕业典礼后，言玉去场外找妈妈和喻墨京，为了庆祝她毕业，她妈妈特意买机票飞了过来。

　　想来妈妈的心情只会比她更加动荡，言玉深深地知道，她取得如今的学业成果完全是站在巨人肩上的成果，是她的家人、朋友、老师、同学，乃至整个社会的哺育。

　　而毕业后，她回到这个学校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为此言玉带着妈妈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拍了照片，而喻墨京很好地发挥了摄影师的作用，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两人真实的情绪。

　　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时，喻墨京忽然出声问了一句：“你说会不会有人觉得我是陆初虹，然后走过来朝我问好？”

　　言玉一听觉得有些滑稽，她真不知道喻墨京怎么会这么想，于是她很快否决了他的猜测：“不会的，因为陆初虹不是在这读的研。”

　　不知为何，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喻墨京的神情反而变得奇怪起来。

　　言玉无法描述那是什么表情，她也看不懂他的心思，但脑海里隐隐有个念头，他和陆初虹之间，好像绕不开彼此。

　　言玉和陆初虹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为喻墨京争吵，现在她和喻墨京在一起了，陆初虹的名字每每出现时还是会很微妙。

　　他们在母体里的时候是单绒单羊，所以长得这么像。

　　还未出生时，他们就共用一套系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而出生后，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孩，这似乎也是早就注定。

　　即使在高中遇到言玉的是陆初虹，在大学遇到言玉的是喻墨京，把两人的时间身份都调换过来，也似乎影响不了分毫。

　　也许言玉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是氧气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