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障》挠狂

3、第三章

　　李业在外面等，大半天过去了，电吹声终于停止。

　　刘冠诚一头清爽地出来，一眼看到李业在小客厅出神。李业在他出门的同时回过了游思，看来。刘冠诚把自己收拾的非常干净，说是在读的男大学生也不为过。

　　刘冠诚招招手，意思李业明白，李业说：“我这样够了。”
　　李业的眉骨高耸，眼睛内深，看上去老成，眼神清亮，那股气质是不打扮整理也掩不住的。

　　刘冠诚也不强求，把热水器关了，门锁上，带着李业出了小区。
　　附近有公交站点，刘冠诚经过没有停下，说明目的地在这附近不远，走几步就到。
　　红绿灯分岔路口，一堆上班的人在等信号。

　　刘冠诚把头缩进自己的短羽绒装，腿在地上轻磨，看上去很冷。
　　他一讲话，哈出的气像白雾在流淌，飘逝而去。

　　灯转绿，刘冠诚和李业同时走起来，混迹于一大堆行人之中。
　　拥挤的上班人潮里，两个人走得很近。李业一直被挤开，一直往刘冠诚那边走。

　　刘冠诚终于放过了他本就不高的领口，被李业问道：“既然冷，为什么不多穿两件？”
　　刘冠诚显然听清了这一句，回过头看着他。

　　李业回望刘冠诚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视线。
　　刘冠诚脸颊瘦削，五官较为平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每一下注视都像在交锋。
　　李业又说了一次，像是强调：“别往我这挨。”

　　刘冠诚才掉了头，一声“哼”，飘泄一口白飘飘的雾气，“行行，少爷。”

　　李业走在一边，看着刘冠诚的侧脸。静止的那一瞬间，是刘冠诚停住脚，李业随之止步。
　　“这里。”
　　李业抬头，面前巨大的柱子上贴着一张金灿灿的招聘纸，小时工算。

　　李业沉默了沉默，面上没表示，心里却有群鸦飞过。李业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不是那种男人。”
　　刘冠诚点头，表示明白。
　　“我知道。”刘冠诚笑道，拉了一下李业，拽进大楼的电梯。
　　你知道个什么知道。

　　在全封闭的电梯里，刘冠诚问李业道：“你是第一次到外地来，还是第一次到这儿。”

　　李业已经认命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一个人愿意带着，他偷着乐好了。何况，本身自己就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刘冠诚性子好，和谁都处的来，这可能跟他的职业有关。

　　李业问：“这两句，有哪里不同？”
　　刘冠诚直勾勾地盯过来，注视李业。
　　“看你有没有接触生人的习惯。”

　　“没有。”李业说时，电梯叮地一声打断他的话。李业一顿，随即不自然转开话题：“刚才的电梯挺闷的。”
　　“哦。”刘冠诚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有酒气吧。”

　　李业一脸出神地看着刘冠诚，连路都忘了走，刘冠诚回头叫他，发现李业正在看着自己，两眼发直。

　　以为李业不肯走，刘冠诚误解了李业，激他道：“害怕了你可以走。”

　　李业回过神，跟上刘冠诚的脚步。刘冠诚的话，他最后也没有用言语回答。
　　刘冠诚叹一口气，一拳打在棉花上，索性放弃。

　　刘冠诚走在前面，李业走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顶楼的娱乐场所。入口柜台一个男人，看见刘冠诚先打招呼：“诚哥，今天什么风能把你吹来。”
　　“数你贫。”刘冠诚指了指身后的李业，对那男人说，“这是我的朋友，你俩熟个面。”
　　李业不说话，脸上像结了一层薄冰，和那男人嬉皮笑脸的处事作风截然迥异。
　　男人了然，从柜台出来，说：“老板在呢，那我给诚哥通个信。”
　　刘冠诚抬了抬下巴，表示答应。

　　李业站在入口以内的隧道里，两边是花里胡哨的墙壁，上下灯光低迷昏暗。明明是白天，这里已经像晚上一般了。

　　李业意识到了这里是哪里，刘冠诚一回头，刚好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李业脸上。
　　刘冠诚看着李业一脸凝固的神色，嘴角上扬。
　　刘冠诚的目光如此直白，李业连躲开的时间都没有，直直撞入刘冠诚的对视。

　　“这个工作不累人，玩玩而已。”对视之后，刘冠诚开口说道，“我赚点中间费。”
　　李业避开刘冠诚的话题。他越是这样，刘冠诚越穷追不舍。刘冠诚朝前走了一步。李业后退，刘冠诚再走，李业此刻已经不走了。
　　刘冠诚安静地看着李业。
　　李业拿手挡了挡，说：“你也来这里做过？”
　　刘冠诚没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淡了下去。

　　刘冠诚走到沙发前坐下，李业不敢动，看着刘冠诚这么做了，远远望去。
　　刘冠诚停了一下，想完了怎么说之后抬头：“这钱我不要了。”
　　李业没反应过来，只微微皱眉，刘冠诚已然起身，扭头对从里面房间出来的男人说：“刚想起来，我那还有点事。”

　　李业诧然。

　　那男人更是一脸身处事外的懵态。
　　“诚哥，这……这……”

　　刘冠诚拉李业出了这里，这一回没有坐升降电梯，走了楼梯。走出大楼，李业还是一脸色的摸不清。
　　“现在去哪里？”李业后知后觉地反应回来，嘴里还有奇意，问。
　　“你想去哪里。”刘冠诚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李业。
　　李业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刘冠诚探出李业之意，说：“那先回家吧，我有点事说。”
　　“好。”李业耸耸肩膀。

　　刘冠诚拍了一下李业的肩，“能说话不要不说，又不是小哑子。”
　　李业嗤地一笑，刘冠诚登时一竖眼，看过来。
　　李业以往这些表情活动都埋在心里，这次没收住，刘冠诚瞧了去。

　　“我习惯了。”李业往前走了一步，转头看着刘冠诚说。
　　刘冠诚：“……”

　　刘冠诚路过一家服装店，看了看店里时髦的衣裤，又去望李业身上的羽绒服。
　　“你要不要买件衣服。”
　　李业放慢脚步，特意地等了刘冠诚并肩同行，才说：“不用了，我这一件够穿。”
　　刘冠诚一晃头，附和李业说：“是够穿，没了穿我的是不是。”
　　“不是。”李业一顿，“情非得已的话不会的。”
　　刘冠诚笑笑，“那就是会穿了。”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李业说着，目不斜视经过了那家服装店。

　　又是红绿灯口，转红，李业却不知怎么的一直往前走，刘冠诚眼疾手快，一把拉他回来，按在身边。
　　“你别走了，现在红灯，不是绿灯。”
　　李业停住脚，“我看错了。”
　　刘冠诚盯着李业的脸看，因而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红丝。

　　刘冠诚哈笑了一声，说道：“把你带回去，还是没错。”
　　李业说：“这什么意思。”
　　“没意思。”刘冠诚说，“我问你，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李业说：“没理由。”
　　刘冠诚瞥到李业一副了无表情的侧脸。
　　刘冠诚又是一声呵笑。

　　“往这边走，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吃。”
　　李业还是不动，刘冠诚斜了李业一眼，“跟过来。”

　　李业不情不愿地行动起来，刘冠诚多半猜得出他是什么个心理。
　　刘冠诚打消他的顾虑：“是真的便利店，你自己看，要吃什么。”
　　李业随着刘冠诚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逛了逛，拿了份盒饭，刘冠诚付钱，追买了一瓶饮料。

　　刘冠诚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插在兜里，说：“你家那边的便利店比这要大不少吧。”
　　李业两手空空地抬起眼，仿佛在回想。

　　刘冠诚略一侧脖子：“你从大城市到这小地方来，是怎么个想法，和我说说。”
　　“来都来了，还能什么想法。”李业回道。
　　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人少了很多，马路牙子上只有刘冠诚和李业两个人。
　　刘冠诚收回脑袋，笑着说：“一点都没有？”
　　李业垂眼看着身旁的刘冠诚，移动了两下头。

　　刘冠诚把袋子从右手移交到左手。
　　刘冠诚这一小举动，李业觉得他还挺孩子戏。
　　下一秒，不诚想的是刘冠诚把那只装盒饭的透明塑料袋交给了李业。

　　李业嘴角的笑一下消失了。刘冠诚倒看着李业笑，又问了他一遍：“一点都没有？”
　　“嗯。”李业顿了顿，接过刘冠诚手里的袋子，低声说，“没有。”

　　刘冠诚松手，袋子轻松到了李业手中，走了几分钟回到那间逼仄的小屋。几分钟，李业拎了一路。

　　进入屋中，李业上厕所，出门发现刘冠诚拆开塑料袋，便走刘冠诚身旁一起看。

　　李业坐地上的毯子，刘冠诚在一边道：“把电视打开。”
　　李业没反应，刘冠诚伸长腿，踢了他一脚：“去。”

　　刘冠诚一面说一面拆了鸡排蛋羹饭，李业看见了，多嘴提醒：“这是我的。”
　　“知道。”刘冠诚把两盘盒饭拿起，嘴里说道。
　　李业看着他走去厨房的清瘦的背影，几秒后，他站起身，按了遥控器开启电视机。
　　厨房间“叮”一声是微波炉的响，等待加热的过程，刘冠诚出来把碟片插入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