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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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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对沈停云一笑,继而随手将手上沾染的油渍往一旁手帕上擦了擦,便站起身,从亭子里走出来,扬唇朝他道:“缙云国九皇子,江横玉。”
沈停云讶异的抬眸看他,思绪骤然间回到几年前那个夏日,想起那个在亭子中被宫女太监们欺负的小皇子。
没想到对方已经长这么大了。
沈停云自江左沉离开之后,便很少再踏入后宫,寥寥几次仅供前来看望皇后,也几乎没碰见任何的皇子,更何况是这个素来不受宠,不经常在宫中走动的九皇子了。
沈停云见面前长大不少的小皇子笑着看着自己,一张脸分明线条硬朗,笑起来两颊却又偏偏生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硬是平添了几分无害与可爱。
任谁被少年这般殷切的看着,也会心中柔软一片。
沈停云一想到面前这身形高挑面色红润的少年,是曾经那个被人欺负甚至面黄肌瘦的小皇子,便知道对方这么多年来应该过得还不错。
他笑着问了一声:“皇子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问,少年眯着眼睛又笑起来,他狠狠点头道:“我过得很好!这还得多谢姐姐。”
沈停云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几年前帮他教训宫女太监们,又让御膳房按时给他送吃食的事情。
这几年来,因为那群带头欺负九皇子的宫女太监被沈停云私底下教训了一顿,本就有些畏畏缩缩的,不敢再朝江横玉出手,在后来从旁人口中知道了那日揍他们的极有可能是镇国公府小郡主沈停云,一个个更是吓破了胆,噤若寒蝉,再不敢做出欺辱江横玉的事。
毕竟江横玉虽说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皇子,他们欺负皇子被沈停云发现,甚至还对沈停云出言不逊,单单凭借着两件事,他们就是死一万次都够了。
这样,他们哪里还敢再欺负江横玉?不仅如此,为了弥补过错,在那之后但凡再有不长眼的宫女太监欺负九皇子,他们甚至还会出手阻止,就盼着江横玉能记着他们的好,以图在沈停云那边求个好下场。
至于丽妃的针对,她本就不是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来做,一直都是对下人欺负九皇子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持着一个逗猫一般的心态,偶尔才会问上一两句九皇子的近况,听闻他不好,丽妃心中便会生起一股子隐秘的愉悦来。
丽妃这么多年来虽有盛宠,但却并未替缙云帝诞下一儿半女,她实在是恨极了只被缙云帝临幸了一次,便生下了九皇子的那个宫女。
肖似的
若不是九皇子的生母在生下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只怕丽妃不会轻易放过她。
母债子偿,丽妃后来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和生母九成肖似的九皇子。
等她发现九皇子居然被被人暗中庇佑的时候,已经是沈停云出手帮江横玉的第三个月了。
听闻消息后,丽妃大怒,当即在屋内摔了一只白玉盏,差了宫女去御膳房想要再次胁迫一番,那拿了沈停云刻了镇国公府字样玉珠的厨子便将东西拿了出来。
沈停云身为镇国公沈樵苏的女儿,在缙云的地位亦是非常超然,丽妃如今虽是帝妃,但却也不敢和沈停云光明正大呛声,便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丽妃有多恼沈停云,他自然是不知道,身份使然,他做许多事只要不违背道义,便可以有恃无恐,除了帝王,这缙云几乎还没有人能动得了他。
可想而知,被沈停云如此庇佑的九皇子,在没了宫女太监的欺负,衣食不再短缺后的生活有多滋润。
江横玉在心中将当年那个惊鸿一瞥的漂亮姐姐记了许多年,今日匆匆一见,便立刻认了出来。
沈停云笑了一下,道:“九殿下不必道谢,殿下本就是天潢贵胄,臣女不过是帮助殿下回到正轨而已。”
他见江横玉笑着还想说什么,便抢先开口道:“九殿下,臣女今日还有要事,不便就留,就先告辞了。”
“啊?”江横玉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一瞬,他嘴唇蠕动着,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还是渐渐消失了,他顿了顿,这才点头道:“如此,姐姐便先去吧。”
沈停云一笑,道:“多谢殿下。”
待沈停云转身的时候,他才骤然在对方身后出声,道:“姐姐下次不必如此疏离客套,我不希望你我之间因为身份的原因,而产生不必要的距离。”
沈停云没有回他,径直远去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九皇子最后的那句话。
九皇子看着沈停云渐渐消失的背影,末了才将脸抬起,竟是全无笑容。
他转身离开亭子,腕间有玉白色的东西在袖口忽隐忽现。
太子东宫沈停云来了不下百次,他一路驾轻就熟的朝目的地走过去,绕过御花园的时候碰见了一群皇帝的妃子。
虽说他对外是个女子的身份,但终归男女有别,这些宫妃可能不将他当外人,沈停云自己可不想和她们扯个没完。
唯恐自己被发现了踪迹,之后会被这群女人拉着话半天家常,沈停云一脸凝重的绕了个远路,最后从御花园的左侧绕去了东宫。
左侧往外是各个还未建府的皇子的府邸。
缙云规定皇子及冠可出宫建府,宫内共九位皇子,大皇子早早便成年,现在已经建府五年有余,二皇子比大皇子小了两岁,因帝王偏宠,将他留在宫中,是以虽宫外已经建了二皇子府,但江宸阑还是在宫中住着,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三皇子,便是太子江左沉,太子今年及冠,并且是在战场上满的二十周岁。
与其他拥有的盛大及冠礼的皇子不同,太子及冠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仓促而简陋,没有一句恭贺,拥有的尽是战场的厮杀声,以及敌军的投降声。
沈停云一早便提前了两个月朝边关送去了信,心中便是对江左沉生辰的恭贺,只是送信人来回时间总有误差,等信送到江左沉手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了。
信虽迟,但太子当日还是一个人在帐中挑灯读了许久的信,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纸上的每一个笔画都印在脑海中。
因为当初承诺了征战归来便将沈停云娶回家,江左沉自然不愿再住东宫,很早便差人在朝歌建起了太子府。
这事自然是没有瞒着众人,大张旗鼓的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大兴土木,只是却对太子府的内景藏的很深,不让旁人窥见分毫。
就连沈停云也只知道江左沉在建太子府,却不知道他建的是什么样。
太子府直到江左沉回朝歌前一个月才算完完全全竣工,那时提前回朝歌的林深便带着江左沉的命令,到镇国公府请沈停云为太子府题字。
太子府的牌匾便是沈停云亲手所书,矜贵嚣张的瘦金体无比显眼。
今日倒是奇怪,往常东宫的侍卫见了沈停云便是直接朝他行一礼便放他进去,可现在倒是将他拦住了。
沈停云双手环臂,挑眉看着面前的手臂,便将视线转向拦他的侍卫,笑道:“为何拦本郡主?”
那侍卫低下头,闻言便有些迟疑的看向沈停云,继而转头,伸手拦在沈停云面前的手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渐渐收了回来。
他半晌才道:“郡主留步,请容属下通传一声。”
沈停云伸手按住那转身欲走的侍卫肩部,手上使了力道让对方无法离开。
侍卫还未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沈停云一个女子力气居然如此之大,便听沈停云懒洋洋道:“这倒是奇怪了,往常不见你通传,今日倒是突然开始通传了,你这番表现实在是无法不令人怀疑,难不成太子在里面做些什么对不起本郡主的事不成?”
那侍卫闻言顿时面色一僵,嘴唇蠕动着想要说话,沈停云便将手一松,继而将人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推开。
他笑道:“用不着你解释,事实与否,且等本郡主去瞧瞧就是了。”
他说着便直接闪身闯了进去,四周的侍卫一呆,一时间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素日沈停云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待人温和有礼,众人哪里见过他这番横冲直撞的样子?
更何况,沈停云眼中的不悦几乎已经快溢出来了。
众侍卫回神后,连忙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沈停云心中的确是有些不悦。
方才那侍卫性子耿直,有些木楞,那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就是对也让人瞧出不对了。
生平第一次主动来寻太子,却没想到太子可能会背着他做些什么。
沈停云心下有些恼怒。
他快速欺近正殿大门,不等门口宫人反应,便一脚直接踢上紧闭的殿门。
开门便见一袭别致着装,身上布满银铃的女子靠近太子,两人的脸几乎都要贴上了。
还未等沈停云蹙眉,便见太子眼睛朝他的方向看了看,遂闪身提步,一脚将那女子朝门口踹来。
这一脚丝毫不留情面,那女子直直朝沈停云的方向飞过来,沈停云面色如常,站在原地八风不动。
那女子直接擦过沈停云的衣角,跌在了殿外的地上,浑身的银铃都随之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左沉理了理衣襟,没有理会那个被自己踹飞,跌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的女子,凌厉的眼神一缓,朝沈停云看来。
沈停云笑了笑,抬手拍了两下,道:“殿下这出戏,可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