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室友是我逃婚对象》柏拉路

15、第 15 章

　　林京欢刚刚戴着棉手套，此时指尖还是温温暖暖的。
　　与殷清微凉的温度不同。

　　那句话说完，林京欢才将指尖收回，她看向殷清羽绒服宽宽松松的帽子，想把帽子也给她戴上，但最终抑制住了。
　　林京欢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她，“那我先走了？”
　　殷清没说话，好像还处于什么状态中，垂着眼睫没搭腔。

　　“室友，”林京欢不得不提高了下嗓音，“那我先走了？”
　　她眼神亮亮地看着她，长睫卷翘，软乎乎的模样。
　　殷清回过神，想抬手摸一下下巴，被林京欢这么直直看着还是忍住了，她抿抿唇，上前一步，礼尚往来似的轻敲了下她的粉色头盔，“走吧。”

　　林京欢是有一点儿强迫症的，她看着不顺眼的东西必须要给掰正回来，不然的话心里会一直想着这件事，会很难受。
　　所以她当时给殷清拉拉链一来是保暖，二来是治一下自己的强迫症。
　　很简单的原因。
　　没有其他的想法。

　　但她都离开了很长一段路了，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做法是不是太“猛”了一点儿，她应该口头跟殷清商量，而不是直接上手。
　　但殷清也没说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林京欢到了聚会的酒店，她找了个地方停好车，拔下钥匙，头盔摘下，黑色长发有些凌乱，她抬手理了理。

　　菜花站在酒店大门口台阶上，伸着脑袋四处张望着，有辆黑色奔驰驶入她视野中，她刚刚激动了一秒，结果奔驰停都没停，在她眼前呼啸而过。
　　菜花缓缓放下举起的手臂，有些茫然。
　　林京欢抱着头盔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哪儿呢，我在这儿。”

　　菜花视线看向她，好半天，轻轻啊了一声，“我还以为刚刚那辆奔驰是你家的呢，你家是不是有辆奔驰？”
　　“是，但都是过去式的了，”林京欢指了指自己的小电驴，“这个是现在式。”
　　“……”

　　菜花接受的很快，“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是不是很可爱？”
　　“啊……确实可爱。”

　　两人边说边往包厢里走。
　　菜花最后看了眼小电驴，她以前托林京欢的福，时不时也可以体验下豪车一日游什么的，现在好像很难再有这个机会了，于是她想了想，问，“欢欢，未来式有没有奔驰？”
　　“没有。”
　　“你得有雄心壮志，你得说有。”

　　林京欢叹了口气，“真没有，我最近找了个工作，一个月四千，刚够我交上房租，奔驰宝马那些我奋斗大半辈子也够不着。”
　　“那你有没有想着，”菜花委婉地提，“和你爸爸改善改善关系？”
　　林京欢没说话，唇角笑意淡了淡。
　　菜花了解了，没再问。

　　说着，她们被服务员带领着到了包厢，原本就热闹哄哄的包厢因为她们的到来，气氛又高了一个度。
　　有人冲林京欢招手，林京欢和菜花两人走过去坐下，几个大学舍友凑过来，递给她们饮料，“来晚了啊，大忙人。”

　　“这什么？头盔？”
　　“嗯，”林京欢大大方方地说，“好看吧，配我的小电驴特别可爱。”
　　“买了个新坐骑啊，你之前那辆爱车呢，不开啦？”

　　她们印象中，豪门世家出身的人都挺阔气的，豪车一辆接一辆的换，林京欢反而没这些毛病，也不娇气，傲气是有，但不流于表面。
　　“在我爸爸手里摁着，开不了，只能先开这个。”她说。
　　几个舍友点点头，一副了解透彻的样子，实际上也是半懂不懂，唯一知晓真相的菜花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聚会说白了也就是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林京欢一直坐在沙发上喝饮料，没怎么动，但主动跟她搭话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她大学生活其实很低调，没有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但那个漂亮脸蛋加上家里有钱，想不被人注意到也不行，所以还算是个风云人物。

　　高翔跟她尬聊了几句后，苏诗月端着杯红酒过来了，她主动碰了碰林京欢的杯子，巧笑嫣然道：“小电驴？”
　　“一个月四千？”
　　“奋斗大半辈子也够不着奔驰？”

　　林京欢看着她，面无表情，“你听见了。”
　　“我当时在洗手间，”苏诗月勾唇，“就听见了。”
　　“……”
　　苏诗月啧啧几声，“林京欢，你好歹是林氏集团唯一的苗，怎么现在混得这么惨，你以前买件衣服都不止四千吧。”

　　林京欢侧头看着她，眨了下眼，“说完了？”
　　“没玩呢，”苏诗月的开心完全掩饰不住，她从未想过林京欢会混得这么惨，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天，她搭着林京欢的肩，小声而愉悦地说，“是不是你爸也知道你是个扶不起的废物，终于想起来要把你踹了？”
　　“什么工作一个月只挣四千？我家公司的保洁都比你挣得多。”

　　林京欢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够心平气和了，结果不是。
　　她最近很少发脾气，但有人主动来撩架，还是很轻易被勾出来火儿的。
　　林京欢表情淡下来，指尖捏起自己的杯子，侧头直勾勾地盯着她，她长相甜美，眼尾是上挑的弧度，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但整个人冷漠的时候，就有种沉沉的，压抑的气息。

　　苏诗月搭着她肩膀的手缩了缩。
　　咬了咬牙，硬是没收回去，就这么强撑着和林京欢对视。
　　“你家的公司，我记得两个月前就负债了吧，现在不是被收购就是个空壳了，”林京欢笑了下，“哪来的钱请保洁？”

　　林京欢眼睛一弯，“你这说大话的本事还是一点儿没变。”

　　–
　　她和苏诗月大学认识后就这样，关系一直不对付，表面上看跟姐妹好似的，背地里针锋相对很久了。
　　苏诗月走前还笑着跟她说，“祝你这辈子都找不着对象。”
　　“……”林京欢也笑，“是不是过于恶毒了。”

　　苏诗月不理她，瞪着高跟鞋高傲地离开了，林京欢在原地无聊地呆了一会儿，而后放下杯子，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距离包厢有点远，需要走到走廊尽头再拐个弯，大概三分钟，林京欢从洗手间出来洗着手，洗完后刚往外走了几步，被人猝不及防扯住手腕。

　　林京欢还没反应过来。
　　她就被顶在墙壁上，面前是李洋洋那个愤怒扭曲的脸。

　　另一边，殷清跟着负责人他们一块儿去酒店后面停车，停好后拉开车门出去，殷清视线忽然定在了不远处那辆粉色小电驴上。
　　她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久，发现跟林京欢的那辆还挺像。
　　旁边人走过来，“殷老师？怎么不走了？”
　　殷清收回视线，“走吧。”

　　她其实没打算来这个聚餐，说是聚餐也相当于应酬，如果可以的话，殷清想永远呆在家里不去交际，那些想要约拍的主动来联系她。
　　但没有如果，她如今建立工作室，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客源。
　　殷清现在还没有，她前几个月回国，人脉也少。

　　成年人的世界哪那么容易，没人会惯着你高傲的冷脾气，殷清现如今手上的工作都是她主动争取来的，包括给网店模特拍图。
　　时尚就是一个圈，所以国内某家还算有点儿名气的杂志社主编，偶然间从网店负责人里看到殷清拍的图时，非说着要来见她一面。

　　他们提前就订好了个包厢，几个人相当于同一时间到的，那个慧眼识珠的杂志社主编似乎是饭桌上最大的官儿，全程被人高调地捧着，各种说好话的供着。

　　殷清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夹起片三文鱼刺身，蘸了蘸酱油。
　　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却是整个饭桌上除了主编另个焦点的存在，包厢灯光色调是温煦的白黄，笼在她身上也没看出几分温柔，秀挺的鼻，深黑狭长的眼，眼尾长而细。
　　包厢里嘈杂的气氛也没掩住她清淡漠冷的气质。

　　主编探过身来，“殷清？”
　　殷清视线看向她，尾睫稍扬了扬，“嗯。”
　　“前几天在他们那里认识你的，我看过你拍的照片了，很不错，水平不比娱乐圈一些女明星聘用的摄影师差。”
　　殷清只是淡淡笑了下，“谢谢。”

　　网店模特拍图其实看不出来多大水平。
　　光影，构图，概念。
　　很多都限制了原有发挥。

　　“你是不是参加过什么展，国外的那个，名字我忘了，但票根我还留着，总之就是个很小众的展。”主编说。
　　这下轮到殷清诧异了，“您看过？”
　　“国外时装秀出差的时候顺道去看了看，虽说参观的人不多吧，但很多照片我很喜欢，”主编说着给她看手机里的照片，“比如这个，再这个。”

　　殷清去参加摄影展这个事，是两年前的事。
　　她当时是带着作品去的，这个展小众到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线上宣传也很少，展的地点也很偏僻，但她的作品可以被选上这个展，是当时大二的摄影系学生殷清最为骄傲的事了。
　　虽说最终对她助益不大，但却给了她很多的鼓励和信心。
　　让她知道，她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殷清没想到两年多过去，还有人记得这个展，她卸下了点儿冷漠，指尖主动点了点主编手机里的一张，“这个是我拍的。”
　　“这个，”主编放大看了看，“这个我当时很喜欢的。”
　　殷清唇角很浅地笑了笑，“谢谢。”

　　主编低头看着那一张，渐变色的天，白色云彩和被黄昏染了金光的云彩揉在一块，有种油画的意境感，太阳坠落得只剩残影，但却完完整整地倒映在冰蓝色湖面上。
　　主编看了半晌，还想说些什么，殷清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殷清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主编，“你自便。”

　　殷清的包厢靠近洗手间，她走过去倚着栏杆接电话，接通后那头说，“小清，你把我电话号码拉黑了？”
　　声音熟系又陌生。
　　殷清稍怔，眼睫动了动，没说话。

　　“你回国有个把月了吧，我不跟你打电话你也不主动告诉我，你是不是嫌我烦了，那我以后少联系你，你把我号码重新拉回来好吗？”殷腾语气客客气气的，“还有，你林叔叔一直想见你一面，他有个女儿……”
　　殷清打断他，“我跟他不熟。”
　　“林叔叔你小时候见过，他女儿你也见过，玩的还很好，你也忘了？”
　　“忘了。”殷清说。

　　过了好久。
　　殷腾似有若无叹口气，“好吧，那爸爸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吧。”
　　殷清搭着栏杆的指尖猛然绷紧了一瞬。
　　“别这么叫自己。”她说。

　　殷腾没反应过来，“嗯？”
　　“我没有爸爸，”殷清说，“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
　　深浓夜色将殷清的眼染得如墨，她深黑的眼不辨喜怒，“叔叔，我先挂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殷腾缓声说，“好。”

　　殷清指尖捏着暗下来的手机，在栏杆前安静站了一会儿。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远处洗手间忽然来了点声响，她顺着动静看去，就看见一个男人以守株待兔之势忽然扯住了个女人的手腕，然后以壁咚的姿势把她抵在墙上。

　　殷清还以为是什么情侣。
　　但是那个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和愤怒扭曲的表情，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儿。
　　直到殷清看见了林京欢的脸，她神色一顿。
　　然后她想也没想，就想冲过去保护她。

　　因为林京欢看着实在太弱了。
　　男女间悬殊的力气和身高差距，都让她看起来是个无比弱势的存在，尤其那男的还死死握着林京欢的手腕，不让她动弹。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下一秒，林京欢忽然抬脚踹向男人不可言说的部位，手里的小包包往他脑袋上一砸，然后整个人从被禁锢的空间中逃脱出来，歪着头看着痛苦颤抖的男人。
　　男人，“你，你……”
　　林京欢看着他，“还好吗，我其实没用太大力。”
　　男人说不出来任何话。

　　殷清脚步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