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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聪明的年轻人、怜花宝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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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酣尽兴时,巷子口有几人聚在一起赌钱,其中一个年轻人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年轻人其实是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嘴唇和下巴之上还有着几根刚冒出来的胡茬,他输了钱,却并不打算认账,反而对坐庄的壮汉语气鄙夷道:“赌钱就好好赌钱,玩什么小孩子把戏,在碗下面装带磁石的铣锻子出千,这都是我多少年前玩剩下的玩意儿。”
“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输不起!”被砸了场子的壮汉当即翻了脸,年轻人丝毫不给壮汉面子,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极快速地将铣缎子抽出,露出装了磁石的那一面。
旁边几个参与赌局的人也坐不住了,对壮汉横眉冷对,“好哇你,居然出千!赔钱!”
见机关被人识破,壮汉干脆放弃了伪装,双臂环抱嚣张地对众人道:“没看出问题就是自身技不如人,输钱也是活该,不赌就滚!”
今天参与赌局的这几人不是小孩就是干巴瘦弱的细竹竿子,壮汉根本不放在眼里,在他怒喝之后果然人走了大半,只余一个毛还未长齐的小孩儿。
“看什么看,别打扰你大爷我做生意。”
年轻人笑了笑,朝他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还钱。”
壮汉抬臂想打掉这只碍眼的手,用力一挥居然扑了个空,面子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他恼羞成怒道:“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面对壮汉猛烈的攻击,年轻人只在狭窄的巷道中左闪右躲,只避不攻,三两下就来到了戚玉和楚留香的酒桌旁,年轻人对付这个壮汉明明游刃有余,他却对喝酒的两人说道:“你们若帮我解决了他,我便用拿到的银子请你们喝酒如何?”
“好啊。”楚留香心情正好,他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扔到壮汉的穴道之上,壮汉立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我、我不打了!钱给你,都给你!”壮汉受了这一记打,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不好惹,他将银子放在地上便头也不回地踉跄着逃走了。
年轻人捡起地上的银子,拍了拍灰,相当自来熟地坐到了楚留香这一桌的空位上,他刚想抬手叫老板上酒就被楚留香制止,“慢着。酒我们有的是,我现在比较想赌上一把,刚才看你们赌钱把我肚子里的赌虫给勾上来了,不知小兄弟你愿不愿意陪我赌上一把。”
楚留香朝戚玉露出一个笑容,戚玉立刻意会,从怀中掏出一块暖玉交给楚留香。
“我的赌资就是这块暖玉,你若赢了,它便是你的,你若输了,刚才讨来的银子我便都要了。”楚留香将暖玉随意放置在带着油污的木头桌上,笑吟吟地看着一旁的年轻人等他答应。
年轻人诧异地看向楚留香和戚玉,他从未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冤大头,不赌就是傻子!
“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我叫楚襄。”
戚玉自然地接过楚留香的话,“我叫余祁。”
年轻人眯着眼笑道:“我叫冯小六。”
楚留香说赌一把,就赌一把,一把结束得很快,是楚留香输了。
冯小六将骰子和暖玉一并收回怀中,“承让。既已陪你赌了一局,我便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告辞。”
临走前,他拿起桌上的酒坛豪饮一口,“好酒。”
冯小六走得不算快,还未走出多远,他凭借他过人的耳力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对话。
“你没看出来?”
“自然是看出来了。”
“所以你是故意输的?”
“图个高兴,不是你说的随便我输,难道你还要赖皮?”
“我看你才是赖皮,败家玩意儿。”
年轻人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这两个人武功深不可测,绝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对象,好在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找自己的麻烦,只希望他们不要反悔才好。
他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没有报自己的真名。
戚玉带着楚留香一路畅玩,末了问道:“你打算去哪里隐居?”
“燕北。”
“嗯?”戚玉挖了挖耳朵,他是不是听错了。
楚留香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他确实没有听错,“山庄里给我留一间房就好,我在一个地方呆不住。”
“……行吧。”以为楚留香要去深山老林隐居的戚玉还曾伤感过以后不能常来往,现在看来就是浪费感情。
听闻李寻欢深陷梅花盗事件,戚玉本想前去凑个热闹,奈何关外发生了几件大事。
“关东刀马,天下无双”中的刀指的便是神刀堂,神刀堂堂主白天羽称得上是当世豪杰,他与魔教教主约定天山赌技并大败魔教,按照约定魔教从此不许入关侵扰中原。
神刀堂的武林威望与日俱增,与之伴随的是魔教在关外的势力一度受到各方势力的打压。
此时正是罗刹教入场的好机会。
魔教这个庞然大物虽然虚弱,却依旧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存在,戚玉想做的就是浑水摸鱼,分上一杯羹,若能在各方势力中安插进探子,也是极好的选择。
待他这头忙完,却又听说李寻欢归隐了,还带回来一个姑娘。
“你出关才短短两年,怎的又归隐了?”
孙小红站在李寻欢身侧,一双明眸巧目柔情似水,李寻欢伸手握住孙小红的柔夷,缓声道:“过往牵挂已然放下,万事落定,自然不必再去江湖中卷一身风尘。”
“铁传甲呢?”铁传甲之前对李寻欢几乎是形影不离,如今没见到他的身影,戚玉心中隐有不安。
“他死了,为义赴死。”李寻欢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惋惜和悲痛,铁传甲于他不只是相处多年的仆人,更是兄弟。
戚玉很好奇这两年李寻欢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李寻欢也不隐瞒,他说了很多,梅花盗的故事,同金钱帮的纠葛,他遇到的少年剑客阿飞,还有如今的红颜知己孙小红……
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了戚玉的注意,“我有一义子,高烧导致双目失明,我一直在寻找医治之法,传闻《怜花宝鉴》可医死人,肉白骨,可是当真?”
“王怜花前辈中年之后医道更精,《怜花宝鉴》是他集大成之作,即便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也极可能记载了医治之法,或可一试。”李寻欢喝了口孙小红递来的茶水,“王怜花前辈曾欲将《怜花宝鉴》交予我,只是当时我并不在李园,他便将其交给了我的表妹林诗音,现如今《怜花宝鉴》几经辗转已不知去向,但我猜测它应当在林诗音的儿子龙小云手中。”
“你表妹竟没把它转交给你吗?”戚玉想不明白,林诗音着实不像那种会私自昧下别人东西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李寻欢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孙小红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下意识地抓紧了李寻欢的手,得到李寻欢用力的一个回握才露出浅浅一笑。
“你若需要《怜花宝鉴》可以去兴云庄找找看,也不必担心名不正言不顺,毕竟王怜花前辈本是想托我为他寻一个天资高,心术好的衣钵传人,我看你就可以。”李寻欢笑了笑,又道:“这些事情我不便再插手,等小红三年孝期一过,我们便要成亲,届时请务必来喝一杯喜酒。”
“一定!”
辞过李寻欢,戚玉即刻动身前往保定兴云庄,他没有递拜帖,而是选择了深夜潜入。
若走漏《怜花宝鉴》现世的消息,势必要掀起一阵争夺的风波,而兴云庄刚死了当家男人,凭林诗音一个若质女流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怕是瞬间就会被汹涌的欲望和人心吞没。
他提前在林诗音的屋子里留了书信,言道自己今晚会来拜访,信中隐晦提到多年前要她代为转交宝鉴的事情,以林诗音的才智应当会明白不去声张。
轻叩三声门扉。
“林夫人。”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一位清丽淡雅的古典美妇人走了出来,她眼角微红,似是常常哭泣的样子。
“不知阁下所为何事?”林诗音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皎洁的月光照的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为《怜花宝鉴》而来。按照约定,你应当把它交给我。”
林诗音眉峰微蹙,声音有些冷,“是他叫你把《怜花宝鉴》要回去的吗?我的丈夫为了救他而身死,《怜花宝鉴》也随之失踪,我不欠他。”
林诗音说的“他”是谁戚玉心里明白,他道了声:“节哀。”很快又话锋一转,“但你要知道,《怜花宝鉴》从始至终都不是你林诗音的东西,无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想要藏私,你都应当知晓此举不义不信,不辨是非,又为不智。”
这话其实说的很重,林诗音自幼饱读诗书,谁人不赞她一声才女,现在却直接被指着鼻子说仁义礼智信缺其三,她的脸色立刻又白上了三分。
戚玉补充道:“你别说《怜花宝鉴》已经遗失的假话,你大抵曾将此书暗记下来过,并教给了你的儿子,此事并非无迹可寻。”非必要他也不想与人为恶,于是他便软了软语气道:“我要《怜花宝鉴》是为了救我义子,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这一点,我想你作为母亲,应当深有体会。”
默了半晌,林诗音转身进了房间,背对着戚玉说道:“我会将它默录下来,你明日再来取吧。”
戚玉拿到《怜花宝鉴》,通读之后,将医术和其他部分分离,单独整理成册,跟李寻欢探讨一番后,决定将医书著以王怜花的名字出版。
如此一来,王怜花的心血也算是找到了传人,甚至以后还会绵延万代,不断地造福百姓。
他还给林诗音去信一封,叮嘱她不可外传除医书以外的部分,此举实则就是在敲打警告林诗音,不可将宝鉴上的毒术蛊术等害人技法传给她的儿子龙小云。
若有朝一日被他听到龙小云用《怜花宝鉴》上的功夫害人,他不介意出手替王怜花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