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π》木舸

4、初中

　　“听汤祁说你今天下午要和他去游泳？”陶酝在裴拓的身边坐了下来，将书包放在腿上后，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口气随意地问着。

　　“嗯，怎么，你也要去吗？”裴拓抬眸问他。

　　两人视线蓦地相撞，撕扯开交织了十四个春夏秋冬，也只是一瞬的事情。裴拓有些恍惚，当年那个肉乎乎小麻烦精已然蜕变成一位青涩少年郎。

　　“可以吗？”陶酝的眉眼染上点期待，裴拓轻笑了下：“怎么？改性了？不是不喜欢游泳吗？”

　　“是不游，我在旁边看着。”陶酝笑了笑，裴拓没有反对，点点头表示答应。

　　其实他早就发现，陶酝有些异常地黏着他。对此，他也思索了许久，思来想去也可能只是那个理由了。

　　记得那是小学二年级时候的事情，他们读的是私立小学，自从一年级开始就能寄宿，但陶酝和裴拓疲于往返家与学校，便选择中午留在宿舍午休。只是有一次，陶酝和裴拓人都快走出宿舍区了，陶酝突然想起厕所灯忘记关了，便跟裴拓说：“哥，要不你先回去，我得上去关个厕灯，否则到时候宿管又扣我分。”

　　裴拓皱了下眉 ，他说道：“没事，我等你。”，陶酝见状也没再推拒，转身就向楼上跑了去。

　　裴拓自然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来分钟，虽说陶酝自小身子弱，运动细胞差，但好歹是个男生，不至于上下个五楼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裴拓看了眼手表，眼看就要打预备铃，他想也没想就朝楼上奔去。

　　看着空荡荡的宿舍走廊，裴拓有些慌了神，连忙冲进宿舍：“陶酝！”。

　　刚进宿舍，捶门和哭喊的声音就充斥在他耳旁，听得他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哥，我出不去！”，陶酝听到裴拓的声音，似是找到了救世主般，哑着声音喊道，裴拓连忙从里门把门闩给拉开。

　　看见熟悉亲切的面孔，陶酝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如同濒死的鱼重新跃进清泉般扑进了裴拓的怀里。裴拓抱着他，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陶酝真的被吓坏了，十几分钟前，他刚走到阳台上关厕所灯，正等他想要原路返回时，好巧不巧，天公不作美，一阵狂风刮来，将门给吹严实了，陶酝本没觉得怎么，用力地推了下，见门纹丝不动地伫立在那里，他这才察觉，门闩没被完全拉开，卡在锁里面了。

　　陶酝有些慌乱，伸手想去开窗户，结果发先窗户也被锁死了。那个时候的他简直六神无主，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无措地捶打和叫喊。

　　见怀里的人儿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裴拓才轻声说道：“那我们回教室？”，陶酝哽咽着擦了擦眼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随后裴拓就拉着陶酝的小手，回了教室。

　　从那以后，陶酝就很害怕一个人独处，做什么都要黏着裴拓，有时候他又怕自己惹裴拓的厌，便只是默默地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的。

　　这种时不时的沉默像是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再不得机会根除。

　　陶酝见裴拓玩手机正玩得尽兴，便偏头发问：“今天早上是诗词默写，你不会忘了吧？”，裴拓点点头：“没忘。”

　　陶酝见状只好认命，谁让人与人之间存在参差呢，裴拓自小聪明伶俐，几乎不用废什么功夫就能得到令人艳羡的好成绩，相反陶酝在学习这方面似乎总是差点火候，怎么追也碰不到裴拓的衣角。

　　“小陶！”，坐在陶酝身后的顾熙从车窗旁的那条小缝隙伸出手拍拍陶酝的肩膀喊道。

　　“嗯？”陶酝闻声回望，缝隙太小，两人都只能望见对方半个头，陶酝为了跟他讲话，将脑袋贴着车窗，随着校车的颠簸震/动。

　　“音乐课的小组你想好和谁一组了吗？”

　　“没诶……”陶酝的声音随着校车的颠簸有些抖，“怎么，你分好组了？”，陶酝正说着，脑袋忽然冷不丁地被裴拓往里托了托。陶酝疑惑地看向那双手的主人，“你这样对脑袋不好 。”裴拓眼睛不离屏幕的说道。

　　陶酝轻轻地哦了声，随后又同顾熙聊了起来，只不过这回他将脑袋往里头撤了撤，顾熙只能看见陶酝那双如梅子般的黑眸。

　　“没，那个……我想和你一组可以吗？”顾熙满含期待地问道。

　　陶酝欣然点头：“可以啊，那还缺两个人。”，“真的吗！太好了！有你的话，我们组肯定能拿第一！”

　　“小陶！既然还差两个人的话，不如考虑一下我们俩？”听到顾熙这边的讨论，隔壁座的两个男生兴奋地毛遂自荐。

　　还没等陶酝开口，裴拓先坐不住了：“不行！那两个人已经内定了。”，“什么嘛，那你早说啊，害我们白高兴一场。”，裴拓笑嘻嘻地回道：“对不住了兄弟们！”

　　随后陶酝碰了彭裴拓的肩膀，悄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我跟你一组这是毫无疑问的吧。”裴拓理所当然地说道，陶酝点点头：“那还有一个呢？”

　　“汤祁啊。”

　　“你疯了啊！”陶酝刚开口就发现自己音量太大吸引了有些人的注意，便旋即降低了音量，用气音说道。

　　“怎么了吗？”裴拓不解道，陶酝一脸黑线地望着裴拓，似是想从他的眼神中分辨真伪。

　　“你是不是没看过他朋友圈？”良久，陶酝才开口，别说是汤祁的朋友圈不看，裴拓就连微信都极少登，裴拓听罢点点头，陶酝叹了口气，拿过裴拓的手机点开微信——汤祁的聊天框——汤祁的朋友圈——前两天发的全民k歌。

　　“有耳机吗？”陶酝问道，即使没听，裴拓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他一边将耳机递给陶酝一边尴尬地问道：“真这么糟糕？”

　　陶酝没说话，将耳机戴好后，朝屏幕努努嘴，示意裴拓自己听。

　　从校车到教室的那段路程，裴拓的脸色都不太好，“哈哈哈，用得着吗，这么夸张。”陶酝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道。

　　“何止？我都觉得我昨晚背的诗词全被他的声音给挤出去了。”

　　“哈哈哈哈，还好汤祁今天跟永琴骑单车去学校，不然他要是听你这么评价他的歌声，估计得跟你干上一架。”

　　“他打不过我。”裴拓撇撇嘴不屑道。

　　.

　　“你和汤祁约的几点？”，下午放学，陶酝和裴拓两人缓步走在小区的林荫小道。裴拓听罢思索了一瞬，随后回道：“六点半到八点半。”

　　“那你什么时候吃饭？”陶酝走得稍微快些，转身和他面对面说话，“游完再回来吃，哎你小心点，别倒着走。”裴拓说着就开始唠叨了。

　　陶酝笑了下，“知道了，那我到时候去你家楼下等你。”

　　“行，都跟你讲了不要倒着走！”

　　…………

　　陶酝放下书包，走到厨房，倚靠在门上说：“妈，今晚我跟哥去泳池。”，正在炒菜的金雅听罢偏了下头：“转性了？不是不喜欢游泳吗？”

　　“不游，我看他俩游……唔，这个通菜做得好好吃！”

　　“哎呀，你脏不脏，还没洗手就抓菜吃，多大的人了都！”金雅嫌弃地蹙眉说道，陶酝给了自家老妈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悠闲地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简单冲洗了一番，嘴里还嘀咕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从金雅炒菜铲子底下出逃的陶酝脚底跟抹了油似的赶忙溜回自己房间，他翻出书包里的作业，一股脑地全给摊在地上，权衡了一番，还是只拿了文科作业放进书包。

　　“陶酝！”

　　“诶！”二楼的陶酝听到一楼金雅的呼唤后隔着房门大声应着。

　　“下来吃饭！”，陶酝三下五除二地干完了一大碗饭后，又立刻跑回了房间。“真的是，吃这么急干什么？”已然进了房间的陶酝将金雅的这句话实实在在地丢在了餐厅。

　　“他要做什么去？”陶源慢悠悠地夹着菜问道。

　　“跟裴拓出去玩。”金雅回道。

　　“黏裴拓黏得这么紧？”陶源笑了下后不在意地往嘴扒了口饭。

　　陶酝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叹了口气，调了闹钟后，十分不情愿地打开了数学练习册。

　　陶酝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真的不想在和这些数学符号作斗争了，上天好像听到了他的哀求一般，闹铃十分应景地响了起来。

　　陶酝如同被赦免般地长叹了声，随后拎起书包就往楼下跑，临走也不忘顺点家里的零食。

　　“妈我走了哈！”陶酝在玄关处一边踩着鞋子一边开门一边喊道。“路上注意安全！”

　　尽管陶酝已经提前了几分钟出门，但还是落了裴拓一步。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陶酝有些惊讶地问道。

　　裴拓笑了下，伸了下懒腰，懒懒地开口：“怕你等急了呗。”

　　“我怎么会！”陶酝立刻反驳道。

　　陶酝确实不会，但裴拓还是不愿意让他等。

　　陶酝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裴拓的手机响了起来，“喂，出发了啊……嗯好。”裴拓挂完电话就轻轻地拍了下陶酝的肩膀，“走吧，汤祁已经到了。”

　　“我天，他这么快！”

　　“他家那栋离泳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