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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互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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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将银镯里的字条告诉纪青临;隐去蔺公世子夫人与翎羽团的干系不说,只余纸条上“冯霖布局,暗通外敌”的字样。
冯氏之恶,在永安自是无人不晓,但大概没有人想到冯霖当真敢通敌叛国。
纪青临已是气恼:“冯霖已是位极人臣,他竟还与敌国暗通。这便是先皇最为信赖的肱股之臣!这便是先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将军!”
先皇也曾是英明神武的守成之君,只是自从冯氏女入宫,先皇就开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后来更是听信冯霖谗言滥杀忠良。
冯氏之父本只是宁原边城的末等城兵,却生了一个美艳无双的好女儿,一朝选入宫闱便是宠冠后宫,在贤安皇后薨逝后更被立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冯氏一族因此鸡犬升天,冯氏父子凭着冯氏得宠而被先皇委以重任,便是在永安城胡作非为也视若无睹。
当年多少人在背后暗骂冯氏是狐狸精,迷惑了君王。
既提起冯氏之事,白鹿才向纪青临询起:“当年我尚且年幼,其实并不晓得当年的事情究竟是如何缘故。只记得一夜家中来了好多官兵,团团围起来;阿娘还不知发生何事,是纪伯父令人来通风报信,阿娘才让秦姨母带我先离开永安避难,没想到刚出了永安就听闻······”白鹿低头沉默了。
其实白鹿并非是在永安出生的,她是出生于南临的都城天熙。
白鹿的父亲景毓,原是白老先生的学生,娶了白老先生唯一的女儿白慕为妻。景毓是先皇继位后的第一位状元郎,那时南临与北昭征战不断,景毓奉皇命带着妻子前往南临都城天熙,易名唤做白毓,在天熙开了一间酒馆白鹿楼,以白鹿楼为秘点分散手下打探南临消息。直到十五年前,纪荇大破南临大军,才结束了十余年的战争;先皇将景毓召回,为嘉功勋封侯重赏,只是当年年末景毓就因病亡故了。
纪青临给白鹿递过绢帕:“我当年也是知之不多,不过后来也探听到一些说辞。”
白鹿用绢帕轻拭着泪,听纪青临这样说连忙抬头疑惑望向他。
“母亲有诰命在身,每逢年节必得进宫拜见。臣不得面君,母亲虽未见过冯太后,但有一年却在宫中遇见一桩怪事。”纪青临仔细忆起,本是未太在意此事,可见到这张字条又不由想起,“那还是先皇在位时,三年前重阳,母亲与诰命夫人进宫拜见,谁知却被一个疯癫的宫人冲撞了。那宫人念念有词说着姜国细作、有违天伦的话,几位诰命夫人都被吓着了,那宫人也被拖走了。”
三年前的重阳,正是先皇为彼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赐婚,太子妃便是冯霖的长女,如今的皇后冯氏。
坊间便有传言,太后期望皇后能早日诞下流有冯氏血脉的皇子;待到皇子出生以后,太后就会迫使皇帝退位,扶持皇子为帝。
依照冯氏之歹毒,这未必没有可能。
可那宫人又是何人?谁是姜国细作?谁又做了有违天理的事情?这当真是指冯太后姐弟和冯氏一族?
纪青临见白鹿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才继续说:“兴许冯霖本就是姜国细作,当年因被白姨发现了他们的目的,才要先下手将白家除掉。若真是如此,冯霖当年将白翎书院赶尽杀绝,便是为姜国铲除北昭的学子。”
永安城中确实有南临和姜国细作,至于是否是冯霖便不得而知。
白鹿很认真地听纪青临说着,也在思索着这种可能。
冯家世代为宁原人,宁原处于北昭与姜国临界之地,冯家受姜国指派也不无可能。只是姜国细作竟敢入朝为官,到如今位极人臣,当真要令先皇沦为三国笑料;若换做任何一位英明君主,都不会因沉迷美色而任人唯亲,得到这般结果。
对于冯氏诸事,白鹿起了心思,决定要与翎羽团在永安的司主相见一面。
她初来到永安,对于永安诸事懵然,需得同司主相见再说明白。
永安司主轻夜,是永安东坊梦泽酒家的酒娘,以酿得好酒“梦泽香”而为人称道。
三年前先皇驾崩,秦辞才将轻夜派到永安接管这边的翎羽团。
唯一令白鹿苦恼的是与轻夜相见之事;她已与纪青临成亲,后宅妇人不能时常出门行走,这毕竟已经不是几十年前巾帼娘子的时代。
纪青临对于翎羽团的事显然一知半解,白鹿犹豫许久才决定先同纪青临说清楚:“我来到永安时日未久,往后我需偶与翎羽团的前辈见面,有时候便会出府。”
“那可需我送你过去,也好名正言顺。”纪青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无需让你劳烦了。”白鹿连忙摇头,“我的武功很好的,便是在永安城上来去自如都不妨事。”她对于自己的武功很自信,否则秦辞也不敢让她独自上路千里迢迢来到永安,毕竟北疆可是个马匪贼人横行的地方。
纪青临露出很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打量着白鹿瘦瘦弱弱的模样,没想到她还有这般本事。
白鹿以为纪青临不信,还待再说:“当年刚去到朝云之时,姨母便说我一定要好好习武;便是日后遭人追杀,也能有活命的机会。”
见她虽是说得云淡风轻,纪青临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后在永安不会有事的,等到尘埃落定后,你再无需担惊受怕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话很受用,白鹿毕竟只是年方及笄的姑娘,听着这话心中也流过几分暖流,认真地点着头,希翼着万事皆定沉冤昭雪。
纪青临的掌心很温暖,即便是北疆朝云万年不化的玄冰,也能被融化几分。
明日还需祭告先祖,桌上红烛映红妆,便放下榻前银鲛红纱帐,安寝歇息。
白鹿小心地将她向来贴身佩戴的白雪玉佩放在心前,觉得很是安心。
姨母将号令翎羽团的凭证白雪玉佩交给她,定是相信她能为母亲和白翎书院讨回公道。
她是母亲的女儿,是白家唯一的后嗣,是最能名正言顺来做这事的人。
成亲次日祭祖,燕公和谈夫人喝了新妇奉的茶,又在祠堂纪氏先祖牌位前上香敬告。
纪青临的亲生母亲大谈氏的牌位摆在最下面;纪青临跪在蒲团上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如若母亲在天之灵知晓他和白姨的女儿成了亲,母亲定然也会很欢喜的。
白鹿对大谈氏只余浅淡的印象,她记得谈姨总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白翎书院小一辈的孩子都最是喜欢她。
永安再不是她幼时记忆中模糊的永安了。
从祠堂出来,白鹿跟在纪青临身旁,去到正院再拜见燕公和谈夫人,由谈夫人将新妇介绍给族中亲眷。只是燕公一系血脉凋零,安成侯夫人带着长儿媳言氏来贺;白鹿在大婚洞房见过安成侯夫人和言氏,见过礼后,安成侯夫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玉步摇簪在她鬓间。
“谢姑母。”白鹿矮身拜谢道。
安成侯夫人看见纪青临和白鹿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很是登对,才抚着她的手轻笑着同谈夫人说起:“嫂子,如今青临娶了媳妇,你和兄长可算放心了。”
谈夫人含笑:“公爷可欢喜呢。”
谈夫人陪安成侯夫人进去探望燕公,吩咐纪青临和白鹿不必在跟前伺候。
纪青临成亲后就搬到前院,平素外客登门都由纪青临相迎,燕公自也是希望纪青临能担起门庭。
白鹿跟着纪青临回到院里,换下祭祖的冠裳。连双进来伺候白鹿更衣,白鹿看见铜镜映出连双的面容,才勾起几分笑意:“记得你说过,你是府上的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在府上做活的?”
连双轻愣,然后后退半步跪下,作惶恐状。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白鹿瞥了她一眼,轻声问。
“连双自不敢胡扯,欺瞒娘子。”连双才条理分明地说道,“连双虽是燕公府的家生奴婢,却是在庄子上做活的。五年前庄子上发了大水,正是司主救下连双,连双愿为司主尽犬马之劳,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惜。如今连双能调到府上,司主吩咐连双照顾好娘子,这也是连双的荣幸。”
连双说得很是恳切,抬起头时双眸闪烁着明亮光点。
白鹿示意她起来,才问:“司主可还曾吩咐过什么?”
连双愣了下才伶俐道:“司主说,若娘子要去见她,她在梦泽酒家恭候娘子。”
轻夜清楚,待白鹿来到永安定然会去梦泽酒家向她了解这边的情形;毕竟秦辞已是离开永安多年,只以翎羽团传回朝云的消息对永安的情形了解并不多。
“平素你在燕公府上,司主如何与你们来信?”白鹿抚着方才安成侯夫人别在她发间的玉步摇,当初见到连双时也未曾想到她和翎羽团有关,毕竟连双并不似习武之人。
连双不慌不忙道:“在后院柴房后有一处狗洞,浣衣的殷大娘能传了司主的口信进来。”
后院浣衣的殷大娘,白鹿记下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