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落红归沉

1、序

　　玄鸟收起翅膀，落在巨树上,长长的尾羽落下，燃起火焰。

　　"你会死吗？”九玄问它。

　　玄鸟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我们会死吗？”

　　玄鸟依旧只是看着他。

　　"那我呢?"

　　玄鸟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悲悯，它发出一声叹息，张开足以遮闭天空的双翼,飞向远方，直至燃尽。

　　许多年以在，九玄才明白，那来自将死之人的怜悯。

　　乱

　　连天都是灰色的，所有人都在挣扎。雨把天地都打湿了，睁不开眼，也看不清前方。

　　族人站在一起围着他看着他，他看见了那眼神——怜悯

　　心脏就像被人捅了数十刀，痛，锥心的痛。直到那人也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终于无法忍受，他撕吼着，奋力去抓住那人，用尽全力，却连那人一丝魂魄都未留住。

　　——活下去吧

　　——为什么

　　那人摇头,不曾回答，就像那天再也未出现的玄鸟。天地间仿佛都只留下了他一个

　　他跪在地上，雨洗净了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湿透了九玄。

　　神明落了地，坠进了凡尘里。

　　——孤独吗

　　血泊里的女人问道

　　——我不知道

　　就像溺在了水里,呼吸都是痛的。

　　——痛吗?

　　——我不知道

　　昔日的头狼狼狈的跌在地上，血水、雨水与泥混为一起。

　　一一你活了这么久，这么强大，却也留不住珍视之人吗？

　　九玄不知她究尽在同情，还是在嘲讽。

　　她听不到九玄的回答了，长剑刺入了她的胸膛。

　　一个时代落幕了.

　　九玄溺在了水里，呼吸都是痛的。

　　冰冷的水渗进了他的四肢百暇，躯体不需要呼吸，他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窒息的痛，

　　来自身体，还是心里

　　——我不知道，

　　恍忽间，"他”的身影一闪而过。

　　在九玄的记忆里，他总是那样温柔，就连最后，都是那样的温柔

　　——活下去

　　——证明我们存在过

　　九玄被拉了上来,脸上是否有泪水,已经分辨不出了。傍人只是看到他眼眶是红的。

　　他被撕裂了，被时间，被无法改变的命

　　心魔从痛苦中发芽，生长，寄生于他早已无比脆弱的心。

　　为什么要忍耐？

　　——为什么不去毁掉一切？

　　——为什么不去死?

　　——……

　　--我不知道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满手的腥红，和地上那个无辜的，被抽筋剥皮的小妖孤。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穆昏!你告诉我!

　　忘川河畔，白衣少年撕吼着，崩溃着。

　　少有的，忘川下了雨。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有资格回答他。亡魂都未曾驻足，也未分给他一个眼神，他们更在意自己的下辈子

　　九玄没有下辈子,穆昏也没有。

　　忘川无白日，江水火红如枫。

　　亡魂来了一批又一批，走了一个又一个。九玄坐

　　在那，不越说话,也不动弹，只是看着,看着。

　　他累了。他想休息，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