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路同行》关外青衣

27、第 27 章

　　觅路同行27

　　这个碰头的小会开得非常快，不到八点人到齐，九点刚过几个人就录音也听完、剪完了，成绩单也拿了，主意也拿定了。

　　学校人少，相对来说一些事情办起来效率非常高。

　　在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三两个人想在意见上达成一致非常简单。

　　郑竹石和刘报国两个人吃早午饭去了，张盼盼跟着一起走了，梁云光则是留在学校里又待了一会儿——她想顺道再打印两套题。

　　看眼手机，刚刚几个人谈论事情的途中橙色软件给她发了提醒消息，告诉她包裹已揽收。

　　这都是她昨天晚上把手头的几套题做完后下的单。

　　——梁云光挑就近的店铺订了几套物理化学英语的习题。

　　价格不是最优，但发货地在省内，可能明天下午题就到了。

　　梁云光打印了四套网上找来的物理模拟题，至于配套的答案，梁云光想想，办公室这里放的纸都是克数比较重的那种好纸，她还是别给学校增添支出了，就没因。

　　想到纸，梁云光骤然想起那天在库房里看见的耗子，心下一凛，明明已经要把办公室的门给锁上了，又把钥匙拧回来几圈，重新进到办公室里，把那锁着纸张的柜子打开看了一眼。

　　成包的白纸都被放在一个老式的金属皮立柜里，梁云光打开柜子，第一眼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太对劲，但想着估计是郑竹石还是谁这两天来拿过纸，细看了一下没看见有包装破损或者沾上脏东西后，也没多管。

　　她没嫌麻烦，三四包一摞地把里面各型号总共四十几包纸全挪出来了，把柜子彻底空出来后，仔细看了一下柜子里面，发现柜子本身并没有破损，各处的铁皮接口处也没有明显的缝隙、豁口，想来耗子钻不进来，便放心了，又把纸挪了回去。

　　不过这缝隙拦得住耗子却不一定拦得住虫子。

　　她住处还有没用完的樟脑球，一会儿拿两个过来填在柜子里，想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大概是上课期间经常有人打开这个柜子取纸，所以郑竹石他们并没有很久不开柜子、哪天一打开柜门突然发现大部分纸都被鼠虫嗑了的担忧，所以没放樟脑。

　　郑竹石和刘报国去了市里以后，除了在几人的小群里报了句平安后，就没有消息了。

　　梁云光不想给两个老师增添无用的心理负担，也不追着问进度，只默默等着两个人在事情有进展后自己讲。

　　张盼盼也没问——私底下问没问郑竹石，这就不好说了。

　　小群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王茂树老师大概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被榆树二中的年轻老师给蒙了的事情。

　　不过也就是现在还能瞒着，等教育局那边出最终结果了，王老师那边他们想瞒也瞒不了了。

　　明天就是出高考成绩的日子了，虽然身边没有熟人高考，自己教过的学生也没有今年高考的，但梁云光这天夜里做了好多梦，全跟高考成绩有关。

　　而且高考成绩和中考配额的事情居然还在梦里联动了。

　　她梦见有几所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学校——是以前没听说过，这两天因为配额的事情知道的市重点——高考考得特别好，市里为了不影响他们学校的发展，不让他们“扶贫”了，把好好的配额名额给取消了。

　　......真是无理取闹。

　　大概是白天谈刘姝昀谈多了，梁云光还梦见了自己根本没见过的刘姝昀。

　　梦里那小姑娘面孔很模糊，但梁云光知道那就是她。

　　她梦见刘姝昀马上就要靠配额去上高中了，但接着高中说教育局取消这个文件了，不认他们发出去的配额名额了。

　　不一会儿她又梦见自己参加中考，她中考只考了市两千多名，算是考砸了；中考过后的那段时间她家里一直阴云密布，这也是梁云光二十多年记忆里，少有的两三段一回想起来背景色就是灰的的片段中的一段。

　　之后梦见她妈气得说不让她读了，找个养猪场呆着去吧，她和猪在一起就是猪养猪，再配套不过了。

　　——养你还不如养头猪！至少猪涨秤的时候不会气到我！

　　梁云光醒过来以后的头几分钟是记得梦境的内容的......她只有一句离大谱想要讲。

　　不上高中了？

　　她敢说这事儿她妈第一个抽死她好吧？

　　她看眼时间，把电风扇关了——有了电蚊香以后，她就不会让那风扇在夜里对着她脸吹了，但因为她不习惯不盖东西睡觉，夏天盖被子又太热，所以她睡觉的时候还是开着风扇的——等着心跳稳定以后，起床去刷牙。

　　——其实等她大学毕业回来上班以后，对着她那帮学生，她非常诡异地发现，自己当初的排名其实挺不错的。

　　但这个发现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自己是学生的时候，感觉自己那名次啥也不是；等自己教学生了，发现自己的学生比自己还......

　　有人说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是爱情——咳，其实到他们学校老师那儿，这句话是在抓早恋抓玩游戏的时候，被中译中翻译成到什么年龄段干什么事。

　　可能人生的幸福感，来源于......正确的时间有正确的认知与发现？

　　不过她当初要是就觉得自己挺牛，现在也不一定够格回省重点工作就是了。

　　什么样的自我认知才算是正确的呢？

　　让人感觉幸福的？还是能让人咬着牙往高处走的？

　　两者的兼容性其实不太好，富贵温柔乡大多数时候是个带着些讽刺性的贬义词，便能说明这个问题。

　　在顺境里一直快速往前走的人，要么自控能力特别强且有理想，要么是这个人一开始的大部分生活观念就异于常人。

　　刷着牙，梁云光思想持续跑偏，直到刷牙刷了十分钟有余就是铁牙龈也要让她刷出血了，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现在考虑这些其实没什么必要。

　　对于大粮仓村的这些毕业生来说，就现在的情势而言，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处于顺境之中的。

　　无论是想读的，还是想尽快结束学业出门去挣钱的。

　　她现在首要做的应该是把大粮仓村这帮想继续读的人都拉到三百九十分以上。

　　——三百九十分，不管是最近五年的哪一年，这个分数都能稳稳地超出市里几所靠谱中专的分数线了。

　　俗气一些，从前途和钱途来讲，有中专上，这些学生起码就已经能有个技工的路走了。

　　——说来刘姝昀怎么就没报中专......

　　梁云光现在考虑的这种，三百八九十分才能上的中专，都是那种校史超过三十年的老学校，高中学费一年不到三千，这些中专一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甚至更低，不像后来新办的一些中专，一年学费七八千，都要赶上大学了。

　　是家里不给钱上吗？

　　可要是跟钱挂钩的话，或许，即便刘姝昀配额配上了，高中也是读不了的。

　　还是考上高中就给钱上，考不上就没钱上？

　　梁云光想来想去，觉得很多地方都想不通。

　　梁云光收拾好屋里，打算出门转转，到学校操场那边去运动一下，开门刚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瘦高个姑娘站在刘奶奶门外不远处——也是她门外不远处。

　　“韩佳慧？”梁云光以为小姑娘是来找刘奶奶的。

　　韩佳慧和刘奶奶并没有亲缘关系。

　　但刘奶奶嫌着没事爱喂猫猫狗狗，村里的猫狗大多是散养的，也大多喜欢来刘奶奶这里转悠；一些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的学生，没事就也喜欢往刘奶奶这里跑。

　　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宽慰、填补了空巢老人的内心与生活。

　　但韩佳慧是来找她的。

　　就在梁云光叫了声人，打算去学校操场的时候，韩佳慧跟上来了：“梁老师，我有点儿事儿想打听。”

　　梁云光停下脚步：“什么事儿？”

　　“老师，读卫校好吗？”

　　卫校出来的，找工作的话，一般都去当护士了，或者去敬老院当护工，极少部分是去干家政了。

　　不过他们这一片敬老院少，敬老院的服务档次也不高，所以护工招的，也不是有对应学历的专业护士——只能说卫校毕业的可以去，但他们不指明就要卫校的，也不会给护理专业的毕业生多开工资。

　　大多数护理专业的中专大专毕业生都是去县里或者镇上的医院当护士。

　　具体收入梁云光不太清楚，不过能肯定的是，不会太低，或许比不了一些高强度劳动的工地，但是比起不需要技术的绝大多数体力工作，护士的收入应该是在中上的。

　　“要是为以后工作养家考虑的话，单就收入来讲，应该不错。”梁云光不是内行人，在这方面人脉也是几乎没有的，况且县里镇里市里，三甲和普通公立医院，环境不同待遇肯定不一样，所以她没把话说死。

　　“你现在是在考虑以后做什么工作了？想当护士？”

　　“也不算，就是想问问，有点想考虑，就，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你是怎么想了解这个职业的？是因为看了学校，还是因为有人推荐，或者是你现在开始对这个职业有向往了？”梁云光带着点笑意，用闲聊的语气问道。

　　“其实挺好的，很踏实的一个想法，和你现在的水平很贴近，没有好高骛远，很容易就能实现。不过你是因为觉得自己上限在这儿所以想读卫校吗？”

　　韩佳慧好像不太想说，但过了几秒后还是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听说女孩子成绩不好，读卫校挣得是最多的，还好找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