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妖梦铃

117、艺术碎影〈二十七〉

　　抗着车内几人炙热的目光，相锦梧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上面是叶锦柏先前带他去那个画室里拍下的画，由于不太上心，他不是很清楚那到底属于谁的画室。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这些画，全都模仿了我画的创意。”
　　说完，他有看向蓝熙盈电脑上那幅被修改过的地狱，指着上面的笔触道：“虽然刻意改过，但这上面的笔触跟这些画还是有有些相近，是同一个人画的。”
　　叶锦柏一众人都愣住了，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是吴荥？
　　“可是吴荥是近几年才来艺术学院的啊……”小蓝同学有些崩溃，凶手是吴荥的话，她筛选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错的，她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现实。
　　“吴荥？”相锦梧疑惑，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些画的吴荥画的，没人告诉过他，只让他去看看那些画。
　　叶锦柏听出他声音里的意外，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认识吴荥。”相锦梧语出惊人“他是我大学时候的老师。”
　　“哈？”蓝熙盈瞪大眼睛“可我什么都没有查到，为什么？”她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相锦柏解释道：“他是跟艺术学院老师交换过来的，实际上不能算是艺术学院的老师，学院里也不会有他的档案，至少在我毕业之前，他都还不是艺术学院的老师。”
　　叶锦柏拧着眉，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跟吴荥接触的点点滴滴。
　　方宇泽给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吴荥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待着，没有任何异常。
　　叶锦柏拧起双眉：“钱同锡是夜里丢的，医院也不会时刻都盯着他，晚上很有机会逃院。”
　　蓝熙盈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医院查监控。”
　　“方医生跟你一块去。”叶锦柏道，他给翟知臣打了个电话，将吴荥的事告诉他。
　　一切安排好之后，车里只剩下相锦梧正目光灼灼地瞧着他，似乎也很想被分派任务，也体验一把当警察的感觉。
　　叶锦柏沉默一瞬，他在犹豫要不要让这人先自己回家去，谁知相锦梧已经看出了他们心思，干脆道：“我对画熟悉，你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一个适合的专家，而且吴荥本就对我有执念不是吗？我可以帮得上忙。”
　　叶锦柏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相锦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什么？”
　　“没有。”叶锦柏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是觉得你今天话好像有点多。”
　　相锦梧：“……”
　　叶锦柏没再废话，带着相锦梧再次回到学校。
　　翟知臣和陆黎在吴荥的办公室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那间画室。
　　之前没多想，现在意识到有人在模仿自己之后，再面对这数不清的画，相锦梧心里生出一丝微妙之感。
　　翟知臣：“凶手是吴荥的话，之前购买那些画的人大概率也是他，但是画在哪里？”
　　他们把吴荥的住处，办公室以及画室全都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降夜的画。
　　“或许现在跟钱同锡在一起。”叶锦柏道“我猜他有一个秘密基地，至少他认为那里很安全，画和人都能藏得很好。”
　　至于现在钱同锡的状态，叶锦柏倾向于认为他还活着。
　　吴荥可能在某些方面取得了钱同锡的信任，昨晚被自己父母关起来之后，他找人求救，找的那个人或许就是吴荥。
　　吴荥是他的辅导员，对比起陈思，吴荥的确更能将钱同锡引出去。
　　处于话题中心的钱同锡缓缓睁开眼睛，他刚才被吓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没法向外求救也没办法感知时间，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腐臭味快要了他的命。
　　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要死了!
　　钱同锡抬起手疯狂拍打身后的墙壁，大喊出声：“吴教授，你在外面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真的很害怕。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觉得在自己父母那里不安全，他只是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助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钱同锡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去世的女孩〈在钱同锡意识里她已经去世了〉苏莹莎，那个女孩好像就站在他面前，向他索命。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害死我？”
　　“把命还给我。”
　　“我好痛苦啊!你下来陪我吧……”
　　长时间处于惊恐的状态里，钱同锡精神状态很差，濒临崩溃，他抬起手到处乱挥，试图将“苏莹莎”推开：“不要靠近我，滚开，都给我滚开，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说着，钱同锡爬起身朝那个虚幻的影子跪下，不停磕头，嘴里一直嘟囔着自己错了，一次又一次道歉。
　　“苏莹莎”冷漠地瞧着他，就这么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身上散发着寒意。
　　“钱同锡。”又一个声音响起。
　　钱同锡被吓得直往前扑，那分明是梁岷的声音，可是梁岷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明明看到了他的尸体。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钱同锡，下来陪陪我吧。”梁岷声音阴冷“我在这里面好冷好冷，你下来陪陪我。”
　　“钱同锡……”
　　“钱同锡……”
　　“钱同锡……”
　　“啊啊啊……别靠近我……”钱同锡抱着头尖叫出声，他太害怕太害怕，手脚并用不断后退，最后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别靠近我，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吴荥大约提前踩过点，他近乎完美躲过监控，只不过小蓝同学技高一筹，最后在医院外面一个隐蔽的监控里发现了吴荥一闪而过的声音，那会儿正好是凌晨。
　　翟知臣那边通知过来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钱同锡被关去哪里，要是找不到，还得靠吴荥。
　　于是方宇泽拉着蓝熙盈去试探吴荥，毕竟丢了一个学生，作为辅导员，吴荥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听方宇泽说起钱同锡昨晚钱同锡失踪的事情，吴荥表现得很震惊，好像真不知情一样，这演技……反正方医生是看不出什么漏洞来。
　　吴荥急得不行：“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他会不会跟晓毅他们一样……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他。”
　　说着，吴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方宇泽赶紧拦住他：“吴教授，你先冷静下来。”
　　吴荥：“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学生，明知道他们有危险，却什么都做不到，我可是他们的导员，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蓝熙盈站在门口的方向，她没有跟吴荥搭话，担心自己会露馅，所以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
　　所幸吴荥根本没怎么往他们这边看，还自己一个人困在悲伤里。
　　方宇泽默不作声摆起谱来了：“我们也想尽快找到钱同学，这可能需要吴教授你的帮忙。”
　　吴荥立刻点头应声：“需要我做什么，你说，只要能把钱同学找回来，我什么都可以做。”
　　俨然是一副德才兼备的好老师模样。
　　方医生压下心里纷争的想法，开始跟吴荥聊起天来。
　　说实话，蓝熙盈听得有些昏昏欲睡，一直没听明白方宇泽到底在跟吴荥聊什么。
　　当然了，她并没有消极怠工，正捧着电脑坐在靠门的方向，发誓要把吴荥的九族都给挖出来，势必要把那个吴荥藏人的那个地方找到。
　　怎么就这么难找呢？
　　蓝同学努力再努力，还是没能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那边的方医生已经跟吴荥聊了两轮，整整两轮，嘴巴都干哑了快。
　　于是小蓝同学贴心地给他们送过去两杯水。
　　吴荥接过水朝她道谢，又忍不住疑惑：“我们刚才聊的那些真的能帮忙找到钱同学吗？”
　　方宇泽理所当然地点头。
　　见他这么肯定，吴荥也松了口气，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对了，说起来你认识降夜吗？”方宇泽触不及防开口提到降夜“这起案子跟这位大画家似乎有脱不了的干系。”
　　吴荥瞳孔微颤，一瞬间暴露了自己的情绪，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回来，垂下眼皮没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他淡定地说：“降夜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艺术界应该没多少个人不认识他，不过他一直定居在国外，我也没有机会结识。”
　　“这样吗？”方宇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不知道在遗憾些什么。
　　“但是降夜最近不是在圣都办画展？”蓝熙盈适时开口“吴教授有去看吗？”
　　吴荥再次沉默，他笑了笑：“我倒是想去，可他的门票太抢手了，我抢不到也没时间。”
　　单从他的描述来看，吴荥将自己和降夜的关系推得一干二净，降夜本身好像对这位吴教授也不熟悉，只知道他是自己的老师之一。
　　本着降夜这个话题，方宇泽又拉着吴荥侃侃而谈。
　　日落西山，方宇泽看了眼时间，终于觉得自己该撤了，拉着蓝熙盈离开，并吩咐门口的两位警官“照看”好吴教授。
　　翟知臣一群人已经在医院外面等着，除了无所事事的相锦梧之外，其余几位都在看医院附近的监控。
　　他们把学校里所有跟吴荥有关的地方都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查到，认识吴荥的老师学生，对这位吴教授一致好评。
　　没办法，最后只能回医院这边，开启人眼战术。
　　他们想找到吴荥的去向，要是能够通过监控搜查到钱同锡被绑的地方的大致位置就好了。
　　当然，这个想法实际操作起来很困难。
　　相锦梧拿着块平板在画画，见人齐了，开口道：“饭点到了，我请你们吃饭。”
　　突如其来的请客，不靠谱，且不靠谱。
　　专案组一众组员们都下意识去看自家组长的脸色，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情况。
　　相锦梧继续拱火：“就当是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对锦柏哥的照顾。”
　　翟知臣：“……”
　　专案组众组员反应各不相同。
　　“不敢当不敢当。”
　　“都是叶老师在照顾我们……”
　　“叶副组很厉害，承蒙他的关照……”
　　“……”
　　叶锦柏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别折腾了，大家都还有工作。”
　　“就算工作也不能不吃饭啊!”相锦梧瞪了他一眼“位置都已经订好了，走吧。”
　　众人：“……”所以这是在下通知呢？
　　要不要这么独断专行呢？
　　是不是下通知不清楚，相锦梧定的位置还挺高档，并且贴心地邀请了本不在医院外面的叶胤铧叶法医，毕竟是一个组的，缺了谁都不好。
　　叶法医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聚餐活动不感兴趣，奈何小刘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最后硬是让小刘给拽过来了。
　　相锦梧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他只有面对叶锦柏的时候会“活泼”一些，其余时候大多面无表情瘫着一张脸。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敬翟知臣：“多谢翟组长对我们家锦柏哥的照顾。”
　　叶锦柏：“……”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抽了哪根筋!平时从来没这么喊过他，这会儿听着，怎么听怎么奇怪。
　　翟知臣脸色更阴沉几分，他拿起桌面上的酒杯，朝相锦梧隔空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叶锦柏想跟相锦梧商量一下，让他不要瞎折腾，结果一抬头，沉默了--小乖又跑到餐桌中央，假装半身雕塑。
　　还没见过自己给自己加上齿轮旋转的“雕塑”，跟叶锦柏对上视线的时候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叶锦柏：“…………”
　　“看什么这么入迷？”相锦梧突然开口。
　　叶老师被臭小鬼带跑到罗马思绪总算拉了回来，朝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蓝熙盈心思始终没底，化悲愤为食欲的同时还是忍不住问：“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就干等吗？”
　　钱同锡不知去向，他们现在连怎么找到他都不知道，监控上面什么都没有，而凶手就在不远处，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
　　翟知臣没有说话，只是朝她摆摆手，让她别这么激动。
　　还是方医生人比较好，还记得帮她解答：“吴荥撑不了多久，很快他会自己去找钱同锡，到时候我们只要在后面跟着他，小心一些就行。”
　　只要吴荥偷偷离开，人赃并获这种事情基本上稳妥。
　　蓝熙盈还是不理解：“我们怎么能确定他一定回去找钱同锡，要是他不去怎么办？钱同锡会不会活活饿死？”
　　“……”这个猜想不无可能。
　　方宇泽断定：“他会去找，我今天跟他聊了一整天，对他这个人已经有大致的了解，再加上我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给他灌输了些东西，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甩开我们去处理钱同锡。”
　　只要吴荥动手，他们就能够收网。
　　蓝熙盈不是很懂这些心理学上的东西，但她本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同事，于是什么都没再多说，安心吃饭。
　　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这顿饭的口味是蓝熙盈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她很喜欢。
　　小乖见她吃得开心，自己也努力想尝一口，但手从从餐具上穿过，什么都拿不到，气得她想把桌子给掀了……桌子也从她手上穿过。
　　小乖：“………”郁闷!难过!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