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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这药不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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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老爷前两年刚纳回家的小妾生下的头胎,是个男娃。那已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高兴坏了,整日抱着他宠着他。他想说话,想告诉这些宠爱他的人带他去东边,可一张嘴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没人能听懂。
于是他只能等着,等自己会说话了,等自己能走路了,等自己长大了,他便可以离开家去到日出之地。即便是在乳娘怀中酣睡,他也能梦见那个地方。那里,定有谁在等着自己。
渐渐的,他长大了,可以跌跌撞撞地满屋跑,可以口齿不清地说出不完整的话。他试图告诉自己的爹娘,可一张嘴却只是引来他们阵阵欢笑。
再等等吧。
他一定会在的,他一定还在的,再等等吧。
他耐着性子慢慢长大,可有的人却不希望他长大。有钱人家的帐总是算不完的,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是日后将要继承父业掌管整个家族。
老爷的正房夫人不乐意,自他出生起便寻思着要如何弄死他。三年来他备受呵护身边始终跟着人,夫人得不到机会却又一直在寻找机会。
终于在他试着偷偷自己走出家门那日被夫人瞧见,便派人跟了上来用有毒的手帕捂住他口鼻。
他只是想去见他,想去履行他许下的承诺。
这一年,他也不过才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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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狰兽们,全都变成了尸体躺得到处都是。
望息并没有给山狰兽王个痛快,像是在不断试探它究竟还能发出多大惨叫声般折磨着它。最狠的一手,便是将自己的灵力渡入山狰兽王体内,让灵力与妖力在它体内相互抗衡纠缠。
那山狰兽王便生不如死地满地打滚。
石壁顶上看着这一切的不归怕得躲在千封身后,抓住它衣裳瑟瑟发抖。它从未见过这样的望息,可以面无表情地揉虐着一方妖王。
狐马紧张地咽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他、他打算继续折磨到几时?”还好,这人是友非敌。
令遇叹口气,走到望息身边按下他正要破它妖骨的手:“好了,给它个痛快吧,再折磨下去也没意思。”
望息木讷地抬起头来看着令遇,点点头,一挥剑终于是结果了山狰兽王的命。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畅快,每动一次手他的恨就多一分,直到对手死了,他仍像具空壳久久回不过神来。
令遇抱着他:“没事了,还有我。”
“……嗯。”
“你若是心里难受,这仇我们不报了,回家吧,回东光山。”
望息摇摇头:“不报此大仇,我们又怎么回得去。我没事,夜来,我没事。下一个是谁来着?我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先休息几日,二十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令遇轻抚着他后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都知道,我也都知道。”
还不够。
望息稳下心神,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夜来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令遇也忽然想起来自己被喂了药,这才放开望息给了他一拳:“你那药不灵啊。”
望息摸着被令遇揍的胸口感到疑惑:“怎么会,你瞧山狰兽的反应。你真的……没感觉?”
“怎么,我没事你很失望不成?”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这药它不该……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没说实话?”
“你自己调的药不行还怪别人没说实话,走了。”
望息暗自揣度着,他的药不可能不灵,为了能达到沾即中的药效,他可是故意调得猛。可令遇的模样却又不像在撒谎,总不能是这药对猫无效么。
直到他返回石壁顶上看见眼前的情景才恍然大悟,不是他的药不灵,也不是这药对猫无用,这单纯就是令遇的问题。
“嗷!哎哟你别打了!”
狐马在前面跑,禅鬼在后面追着揍,发了疯似的揍。
见到望息和令遇过来了,他便又高声求救:“你们愣着干嘛,快救我啊!这猫疯了啊!!!啊——!救命啊!!祖宗,我叫你祖宗行不行,快、快别揍了!哎哟!”
望息指着正在暴揍狐马的禅鬼,侧头去看令遇,眼神中满是迟疑:“不……灵?”
令遇看着被禅鬼揍得鼻青脸肿的狐马噗嗤一声就开始笑。
禅鬼修为远在狐马之上,即便他刚脱身他也能立刻追上去扯住衣裳往地上一扔,还不待狐马爬起来就立刻一顿拳打脚踢。狐马连连叫苦求救,可是在边上看热闹的两个只顾着大笑看戏,根本就没有半点要去帮忙的意思。
“看什么看快来帮忙啊!要出妖命了啊!啊——你别动嘴啊!牙!牙!你松嘴啊啊!!你老揍我算怎么回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看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令遇笑得上下不接气,直接就坐到地上去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造了什么孽。”
躺在地面的狐马伸腿蹬着禅鬼胸膛不让他再下嘴,谁知那禅鬼见磨不了牙,便直接左右两爪将他衣裳给撕成了小坎肩,露出两条都是拳头印的手臂。
“我没听过中了媚药会有这效果啊!望息你个杀千刀的快想想办法!老子要是被打死了做鬼也要来拔你头发!!!”
望息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得嘴都快裂到耳根上了:“我没有解药,你……你自己跑吧哈哈哈哈哈哈。”
那老猫此刻浑身燥热不舒服得很,就只想揍人。可是望息不能揍,会被揍回来。令遇也不能揍,好歹也是他后代,万一给揍死了不就断子绝孙了么。两只小地精揍起来他更是于心不忍,那便只有看起来皮糙肉厚很好揍的狐马了。死了大不了多给他坟头埋点草。
狐马找准机会刚要跑,就被禅鬼从身后一爪划拉下来,衣裳就成了流苏。
他捂着火辣的后背转过身来眼里带泪,扑通就跪下了:“你一巴掌拍死我算了!”
禅鬼就当真一巴掌拍下来,将他整个妖都拍哭了。
边上的两个都笑得岔了气,但谁都不打算去帮狐马。
而就在这一片热闹中,突然又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哭声。
不归牵着头上冒出一朵小花的千封哭着走过来:“怎么办,千封它……千封它……”它哭得太惨,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千封是死了呢。
望息立刻上前检查着千封的状态,刚觉得奇怪便想起来这小地精也闻过了装药的瓶子。
“千封,你还好吧?”
“挺——好——的——呀——”
“呜呜呜呜呜呜……千封好奇怪,它以前头上从没长过花呜呜呜……”
这回连令遇都收起了笑凑上前去,伸手拨弄着千封头顶的小花:“你这花是真的还是假的?”
千封头顶的花一摇,抖出细细的花粉来:“撒——粉——啦——”
哦,原来这东西对植物也有效。
令遇一愣,又笑倒了下去。望息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它没有别的异常,倒也不再去管它了。只是,千封不过是闻了闻都变成这样,可令遇怎么就没有半点反应?他斜眼偷偷看着狂笑的令遇,反倒把自己给看了个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于是在这荒茫的石头大地上,两个在哭,一个在发疯,一个在撒粉,一个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还有一个笑成了弯腰虾。
远处的大石块后面藏着两名女子,偷偷摸摸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们自禅鬼抓着不归跳下去开始,便一直在了。
“师姐,他们难不成是疯了?”沐言言扒着石头边沿只露出去半个脑袋,“这真是我们要找的人么?怎么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的。”
“你没瞧见么,他刚刚对付山狰兽王时的样子。”乙梦面有凝重,且不说孟望息先前的手段,单是那深厚的灵力就定然不是普通人。
她曾听师父将起过二十年前的惨事,若要说他此番现身是为了复仇,倒也实属正常。
“可是师姐,你说普通人会有那样的修为么?比起爹来,我都觉得丝毫不逊色的,我甚至觉得,说不定还在我爹之上。这样的人,说他才二十岁,也太诡异了。他说不定是妖呢?哎哟。”
乙梦轻轻拍了下她额头:“你见过哪只妖能修灵力的?”
沐言言摸着额头:“这倒也是。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跟着不成?”
“我已经发出消息通知师门了,在掌门回复之前继续悄悄跟着就好。”
望息眼神朝那大石的方向飘了飘,压低声音说道:“这么远的路她们都跟来了,看来撒的饵挺有用。我们不戳穿她们?”
那终于止住笑躺在地上喘气的令遇顺了顺气,将手臂枕在脑后轻轻笑起来:“现在为时尚早,再等等,得消除她们心中所有的疑虑才行。哎,想不想吓唬吓唬她们两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望息不由得笑起来:“你又想做什么?那可是两位姑娘,和见麻那厚皮子不一样。你以前不是挺会怜香惜玉的,这是怎么……转性了?”
“你听不听?”
“好,你说,”
令遇朝他勾勾手指,他便弯下腰凑近过去盯着他微微上翘着往里勾的嘴角,不自觉舔了舔唇。
“姑娘家都害羞么不是,去把见麻扒光了给扔过去,准能听见尖叫你信不信。”
望息直接在他唇上一啄:“信。”
令遇眉头一皱:“把你皮给扒了信不信?”
他坐直了身略有些得意地笑:“不信,你舍不得。”
确实是,舍不得的。
而那大石后面早已是双双捂着嘴四眼相看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还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