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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该是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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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遇低着头刚从房里走出来没几步便被狐马拽着拉到了转角。他伸长脖子朝房门处望了一眼,确认里面没有动静才缩回去,放开了令遇。
“你们刚刚都说了什么?”
令遇白了他一眼:“你不都听到了,还问。”
狐马有些惊讶,随后又皱起眉头:“我都屏去气息了你怎么还知道。”
“猜的。”他忍不住笑起来,这妖还当真是一诈就撂,“我就知道你准会偷听。说说,你想做什么?”
狐马挠挠脑袋:“四方珑灵锁是不是还在你身上,拿来。”
令遇摸出那浅碧色的链子:“你要这个做什么?”
狐马伸手去夺,却被令遇躲了过去。他便只好眼巴巴望着,有些不痛快:“他想当大英雄置自己于危险不顾,那我总得顾的么。这东西,只要是灵体,是不是都能将他困在肉身里?”
“不错。”令遇不由得扯了嘴角笑了一声,“你想用这个再困住禅鬼不成?”
“他若是敢不要命我就将他困在我体内,这样他也不能打我了不是,看他还能怎么办。”他说着便再次去夺那四方珑灵锁,只是这回那猫妖没再躲开,仍由他夺去小心放在怀里,又拍了拍。
“你瞧他那脾气,像是不能打你的样子么?”令遇说着拍了拍狐马的肩,“只不过,你若真能救他一命,挨顿毒打也值了不是。”
“合着打的不是你。”狐马晃着肩挡开令遇的手,“值不值那不得我说了算。”
他收敛笑意,看着狐马正色道:“先祖他,就有劳你费心了。”
“你突然这般正经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那你先习惯习惯。”令遇无奈得很,也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便直接要出了这小院。
而那左右等他不回的望息,刚要去找,便见了不归蹦蹦跳跳跑过来。在它身后是老地精带了二十来只小地精,一路在各妖虎视眈眈的注目下千难万难地从幻山找到了这里。
好在此时是要集众妖之力对付人类,如若不然,它们一现身便早就被啃个精光了。
“师父!”望息惊喜地迎上前去,随后又皱起眉头来显得有些担忧,“你们不该来,濡下很快便会带着大批修道之人赶到,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我知道,所以才来了。”老地精走上前拉开望息的衣襟瞧了瞧,“你体内的毒怎么样了,我给你黑枝还剩下多少?”
“还有一些。师父,您还是赶紧走吧,把千封和不归也带上。”
“我不走。”不归扑上来抱住望息,“我和千封都不走,长老也是知道了要交战才来的,我们都不走。”
“你别担心,我带来的这些小娃们,都是疗伤治病的好手,若你们受伤也能帮上些忙。”老地精拍拍望息的手臂,“你叫我一声师父,我便不能看着你们犯险自己却躲在安逸的地方。”
“师父……”
“我带了些药来,你拿去分给那些妖,我们便不出面了。”它朝身后的小地精招招手,那小地精便将身上的包袱脱下来递上前。老地精拿过来推给望息,“不多,但都是些能保命的东西。”
突然出现的令遇从望息手里拿过包袱打开看了看:“老地精你怎么来了,不怕死了么?药我们收下了,你们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添乱。”
“不识好歹的猫妖,药还来!”老地精没好气地说道,伸手便要去抢,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倒是十分有趣。
令遇侧身躲开将包袱高高举国头顶:“你来抢,抢到便还你。”
老地精只能抬头干瞪眼,气得胡子都在颤:“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活着……”它突然收了声,神情变得带了几分悲悯,“拿走拿走,本就是要给你们的东西。千封,带我去你的药园子瞧瞧。”
“好。”它顺手从望息身上扯下不归,拉着一起带走了地精们。
令遇颠着手里的包袱刚想说什么,忽然眼睛一亮朝着山门跑去。至今那里缓缓落下几团轻烟,烟云一散,便是一群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
为首的那位瞧见跑来的令遇和阴着脸跟在其后的望息便是一愣,转身就想走。
“美人不是已经看见我们了么,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走,失礼了不是。”令遇笑嘻嘻地叫住她。
湮云便只好硬着头皮转回身来挤出一个笑:“我正打算先去拜见完妖帝再来找你们叙旧。”
“美人说谎了不是。”令遇说着便要往湮云跟前凑,望息一伸手就抓住他衣领扯了回去。他也不恼,就着后衣领被抓住的姿势继续笑道,“难不成我们还能吃了你?”
湮云瞄了眼望息手腕上的千钰红礼藤,便是恨得牙痒痒,在心里将这一人一妖骂了千百回。早知会熱上这样两个瘟神,她就该趁着令遇喝醉把他给扔出红叶山。
“吞颐在正南面的中堂。”望息指了指,便再没任何言语。
湮云立刻欠身行了礼,带着她的狐妖们急匆匆走了。
令遇目送她们离去发出一声叹息,随后便觉颈后衣领一紧:“你想勒死我不成。”
望息并未松手,沉着脸问道?“见了美人你心便飞了是不是?”
“你不也是美人么。”令遇打掉他的手转过脸去,见他脸上不痛快便笑了,“美人这是吃醋了?”
见望息仍是气呼呼的,他便只好收敛了些笑意:“你瞧湮云那慌张又带了怨气的模样,不想逗逗?”
“不想,都什么时候了。”
令遇垂下眉目,随后又牵起一丝落寞的笑,拍着望息的肩:“正因是这个时候。此时我们还能说上话的,还能见着的,或许大战之后,便都是阴阳两隔了。”
望息握住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不会的。”
三日后,放哨的妖便匆匆跑回来报,濡下他们已经到了。
望着那如黑云般缓缓靠近的大片人影,令遇只觉得心中有些无奈。二十二年前,不也有过这样的情景么。
这一次,又得死多少呢?
望息紧紧抱住令遇,将下巴抵在他颈窝上,良久,才缓缓开了口:“别受伤了。”
令遇轻拍着他后背:“你也是。药都带了?黑枝呢?含几块在嘴里,有危险便咽一块。”
“好,我都带着的。”
他拽紧了望息后背的衣裳,皱眉闭上眼,有些哽咽:“对不起,让你孤身一人去面对危险。要不……你和晟换换,咱们不去招那惹濡下了……”
望息又将他往怀了搂紧了些:“你是经过一番考量才会做出这般安排,我也认为这是最妥当的。倒是你,我不放心得很,你老喜欢勉强自己,受伤了也不顾。”
令遇吸着鼻子将脸埋进他肩窝里,过了片刻才开口:“记得活着回来。”
“好,你也要活着等我。”
望息搂过他脑袋侧头吻了吻,便松开手转身迎着黑云的方向飞去。他掏出装着黑枝药丸的瓶子,将药全倒出来一把塞进嘴里,随后将瓷瓶扔在了地上。
他得活着回到他身边。
吞颐转头看看他又看向那团黑云,面色凝重:“此一役必然凶险,你……别死。”他说完便脚下使力快速飞了出去。
望息含着满嘴的药丸子无法开口,便只是跟了上去。
那黑压压的人影里头,她在最前面,冰冷地俯瞰着这片曾有过须臾欢喜的山。她身着了黑衣,显得莫然又有了几分清瘦。那一头青丝中竟夹了几缕白发,叫那风一吹,便飘到她鬓边。
她凛然而立,听着山上传来的阵阵吼声巍然不动。尽管她身后有着更多的人,却皆如死了一般沉寂,倒显得像是她孤军奋战。
那些人啊,皆是麻木的脸没有一丝动容,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谁磕了谁一下也觉不出痛意来。唯有藏在末尾的一人,睁着眼死死盯着濡下,待她有所察觉转过头来时又悄然垂下眼去。
濡下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这些人偶中有一两只小虫,她此刻唯一想着的便是杀了吞颐。
她轻轻一招手,两万的仙门弟子便蜂蛹而下扑向那东光山头。待他们悉数落地,禅鬼便一咬先前被放入嘴里的药丸,调度了全身妖力准备打开圣境。
“不行!”狐马突然冲上来捉住他手腕,打断了他的妖力调度,“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不同意!”
禅鬼皱起眉头有些发怒:“滚开,别捣乱。”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敢乱来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将你封在我体内!”
禅鬼一脚踹向他,手腕上的力度却反而加紧了些。
“若不这么做,大家都得死。”
“这倒未必。”令遇笑着领了一个人过来,“濡下是不敢妄然汲取灵力了。”
随他前来之人正是那一直躲在末尾的沐贤:“她身上有伤,若是汲取大量灵力必然会损坏她的灵体。”
狐马闻言虽有些诧异,但手上的力度还是送了些。禅鬼便趁机甩开他的手冲向前方混战中,两三下便解决掉了几人。狐马心头一喜,便也追了过去。
濡下身上的伤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为了能控制住所有的人不惜动了自己的灵根。灵根破损一如妖元顺坏一般,即便能好也是要费上许多时日去养。可她并没有这个耐心,即便是灵根全毁她也要杀死吞颐将三界六道全都化为虚无。
沐贤太小瞧她了,若当真到了必要之时,她也必然会赌上自己的一切吞噬灵力。
她早就,没打算活。
吞颐和望息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他们凌空而立,周围尽数皆是厮杀。
濡下前后瞧瞧,神色依旧莫然:“师父,临玄,多年未见,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聚。你们定然已经,互诉过衷肠了吧”
望息皱起眉头想骂人,奈何嘴里包着药根本张不开。便只能凝了力在身上冒着。
“他并非临玄,不过是承继了临玄灵力的无关之人。”吞颐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她挫骨扬灰。
“是呢,临玄已经死了。”她忽然眼中一厉,“该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