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黑夜深渊 ...
-
荧静静站在崖边眺望着沉沉的深渊之底,那儿只有黑暗,却见不着光明,就连月光都不会有的——有着的不过是星星点点磷火的光芒罢了。绿色的飘飘忽忽悬浮在半空中,显示着鬼魂的模样。
有什么怪物浮现在荧的身后,满是恭敬地微微弯腰:“公主殿下。”他全身上下一片黑蓝,可是那面目确是狰狞而不堪入目的,发出来的声音也沙哑无比。听在别人耳朵里恐怕都会觉得像是破音了一样,忍不住会皱起眉头,可是荧只是微微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眼神似是空茫似是怨怼。
什么异样都没有。那个怪物嘴巴的位置开开合合,想要说出这么一句话,可是怎会什么异样都没有呢?看,那儿不是有个孩童掉落下来了吗?
紧闭着双眼,身上或大或小的伤痕,遍布着的青紫痕迹。他皱紧了眉头,却又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只顾着往下落,稚嫩的面庞上似乎有着些许的惊慌。那一头橘色的头发正在空中随便飘荡着,凌乱着,丝毫顾不上主人的姓名就想要奔逃离开。
荧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微微握紧手中的剑。这个孩子是打哪儿来的?会是天上那些讨人厌的神明特地扔下来试探我的吗,还是说一时贪玩大胆误入这儿的孩子呢?抑或者——他失足来到了这片永不得光明沉沦地底的深渊之地吗?
她的眸色深沉,本该是一片清亮颜色的金色眸子里如今只剩下满满的算计与谋划,为了赢得最后一场战争的胜利,她不得不变成这样。哪怕一开始她也不愿意。
“公主殿下,需要我——”旁边站着的家伙立马就想要起身,朝着那个男孩攻去。男孩还在不停下坠,穿越过了重重叠叠的迷障,穿越过了光明与黑暗的界限,美好与现实的界限。或许他马上就要死去了,荧很清楚这件事情,甚至打算不予理会,毕竟一个未知的外来小孩就算死掉了,跟自己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重又睁开,刚想要转过身去离开这儿,回到那孤独的王座上,管那个深渊使徒干点什么呢。可是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男孩身上似乎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荧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个水元素的神之眼。
水元素?那个遍布了纯水的国度?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拦住了深渊使徒,只是淡淡地说:“先别轻举妄动,那个孩子似乎刚刚得到了神之眼,也不知他是怎么得到的,但我想这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荧轻轻勾起嘴唇,露出个冷漠的微笑。深渊使徒闻言恭恭敬敬地退下站在一旁,而荧则一下子跳入了脚下地面巨大的缝隙,足尖轻点着石壁上的凸起抑或是凹陷部位,很快便下达到了地底深处。她的视线一直追寻着那个男孩,荧向下快速穿行的速度并不比男孩下坠的速度慢上多少,而她正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男孩的特征。
……至冬国的人么……荧原本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似乎是因为想起了那位冰之神而稍稍放松了一些。这样的话说服那些家伙接受这个孩子想来也问题不大了?虽然他们本来也没怀疑过我做出的所有决定就是了。
荧本是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的,可现在却要承受起如此多的东西,但她也没什么好怨恨的,不过是微微疲乏了点罢了。
她跟天理间的仗可要好好算算。
回忆到此为止,眼看着就快要落在下层地面了,那儿终日阴冷,被神惩罚的人聚集在下面,不甘着怨恨着,妄想走出来将这片天地搅个天翻地覆。
深渊究竟是什么地方呢?是——复仇的地方啊。男孩就快要跌落在地面上了,如果直接摔上去他肯定会粉身碎骨的,但她可不想多管了,她知道如果普通人和深渊牵扯太多,下场可不会好到哪儿去。
她转身便打算离开了,但是紧接着她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突兀的水泡声音,荧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颇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她看着那个男孩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深渊法师制造出来的水泡给禁锢住了,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的男孩在那水泡里无力地挣扎着,而后那水泡突然间破裂了开来,男孩似乎再一次失去了意识,只是直直地朝坠落着,不过他此刻离着地面距离也不是很远了。
约莫是死不掉了,荧有些冷漠地想到,而后再也没向后面看一眼,径直地往回走去。她还在盘算着回头要怎样处置这个擅自动手的深渊法师。
阿贾克斯醒来以后才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方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因为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而醒来了,只知道分明先前自己从一片高高的悬崖上掉落下来了,因为惧怕他昏迷了过去,本以为就会这样死掉了,可他这是……
他紧接着又想起来在坠落的过程中,自己似乎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或许正是拜那个东西所赐,身上只是多了些伤口,倒是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伤势。
他满眼警惕望着周围,原本胆怯的孩子在经过这一遭以后也只好变得大胆起来了,否则的话或许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死去了都不能够知晓。他望着四周那些浓厚的黑紫色雾气,怀疑自己究竟掉到了个什么地方来,于是阿贾克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打算先试探着摸索离开这里的道路。
可是他才踩在地面上没走两步就差点摔倒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旧伤早就已经发炎了,加上多日未食,身体虚弱的几近垮掉,他只感觉自己每踏上一步,就好像是走在滚烫的钢针上,难得救赎。他的头脑昏沉着,指不定下一秒又要昏倒在地了。
多想现在就这样躺倒下来睡死过去啊。可是他不可以这样做,阿贾克斯咬咬牙,强撑着向前继续行去。他的眼前泛黑,模模糊糊间只看见个红呼呼的东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它嘎嘎乱笑着,飘浮在空中,男孩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它朝着自己射出了火花来,而后一阵一阵烈火顺着自己的脚尖往上蹿着,几近要把他燃烧殆尽。
难道我就要在这里灭亡了吗?在我甚至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身上灭亡吗?不——既然我跌落断崖都能侥幸存活下来,凭什么我就要在这里止步——
突然间他的那双失去亮色的蓝色眼睛里似乎冒出了火花来,四周猛然漾起了水花,扑灭了这一场大火。深渊法师见势不妙,连忙一个法术就向后窜逃着。可是阿贾克斯也没有力气再去追赶这个家伙了,刚刚强迫着自己使出这毫无了解的元素力量来,整个人就此昏死了过去,半天也什么意识。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昏死期间,一个深渊法师又过来给他套上了个泡泡,他就躺在里面安静地睡着,气息微弱,看上去马上就要死去了。
听见自己手下报告这场乱局的荧连忙赶了过来,在水泡破裂开之前成功到达了目的地,她轻轻松下口气——尽管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见识到了他的利用价值了吗?不……绝对不是因为这个,荧只不过是看着他不断为生而挣扎,起了怜悯之心罢了。
毕竟在深渊的这些家伙啊,不也正是在为了生而挣扎着吗?他们因为天的惩罚而不得转生,痛苦地生活在这个地方。而这个孩子……荧从他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坚持,这也是她鬼使神差冲上前去救下这个孩子的原因吧。
荧只是轻轻落在了地面上,望着男孩,而后接住了他。巨大的动量下坠着,反弹着,荧的胳膊只是略微向下移动了一些,而那男孩却因为力道的反弹而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阿贾克斯还在愣神,那双蓝色眸子里闪着几点银光,或许是这片深渊都难以见得的光芒。那是他在刚刚暴怒过后眼瞳当中尚未熄灭殆尽的火花。
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她抱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阿贾克斯向前走着,把他安置在了床上,而后随意动用着元素的力量为他治疗着身体。漫长的岁月里,荧已经什么都学会了,她也不在乎这些,只在乎哪些对自己有用罢了。
“你是……咳咳咳……”阿贾克斯刚想要开口说话,询问面前站着一脸冰冷的荧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刚张开嘴,就感觉嘴里一股咸腥的味道,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方才自己的内脏应该受了重伤,即使荧帮他治疗了,也没有好上多少,他仍旧难以开口说话——骨头都断开来扎进肺里了。
因为阿贾克斯突然的脱力,他只感觉胸腔内的氧气越来越少了,脸色变得青紫,似乎就快要窒息而亡,而荧仍旧面无表情慢慢为他治疗着身体。她熟稔这些操作,毕竟曾经也是受过无数次伤了,自然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够慌张。于是她指示默默然地治疗着,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出来的温柔与关切。
而已经因为缺氧半昏迷几近失去意识的阿贾克斯,也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感受着死亡的影子压在自己的头上,如果不是旁边还站着个默不作声的人正给自己治疗着,指不定阿贾克斯就要把脑袋一歪,整个人都昏死过去了。
但是他没有。
荧的治疗速度有些慢,因为阿贾克斯身上的伤太多了,她只好撵着重的伤势先来,一时之间顾不上阿贾克斯是什么个反应。他的脸开始发红发热,不一会却又苍白了起来,呼吸声越来越弱,几近要听不见了。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贾克斯才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脸惊慌地盯着自己的身体,不停查看着,发现原先那些伤口也都消失不见了,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掐掐自己的大腿好确认这不是自己的梦境。
虽然阿贾克斯证实了自己现在完全好过来了,但他也知道,自己本就应该死去的,或者说就在刚才,他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之所以没死,还是多亏了那个女孩儿。他自然是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那个时候自己的身体被迫抬升,而死神已经在朝着自己招手了,但他丝毫也挣扎不了,只能接受这种命运。
幸好她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正胡思乱想着,阿贾克斯突然听见房间响起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两抖。阿贾克斯原先胆子就算不上很大,这一次也不过是冒险才跑出来罢了,他也不想去面对更险恶的东西。
“我……我叫阿贾克斯。”阿贾克斯犹犹豫豫着,抬起那张治疗过后看上去颇为光洁白皙的小脸,蓝色眼睛里失去了光——也许这就是深渊找不到光的原因吧,所有人都见不着光,自然也不知该怎么留下光明了。
“很好,我叫荧,你这样叫我就可以了,”荧顿了顿,转身走到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抽出一把剑扔给了阿贾克斯,“既然你被我救了,那么按照道理来说,你应该报恩?”她犹疑着,而阿贾克斯赶忙跑上前去接住了那把剑,因为力道有些大还踉跄了两下,闻言他只是频频点头称是。
“那好……回头我会告诉你这儿是什么地方的,要想要合作,我也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做你的老师,而你要跟随我习武。”她的眼神坚定,阿贾克斯虽然听见习武二字瑟缩了一下——这是他从未奢求过的东西,但他还是心动了。
“好,这样的条件当然没有问题。”阿贾克斯乐颠颠的,丝毫也察觉不到身后的危险所在,自然也不知道事实上深渊就像望着只误入迷途的小羊羔一样怜悯地看着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但阿贾克斯不在乎,经历了这样一次事情以后,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变强,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变强,才能够好好保护自己,要不然死了都不知道。
也算是……从鬼门关走过来一次了,那么阿贾克斯自然不会放弃这种机会了,他被荧说的条件吸引,丝毫没有犹豫地就答应她了。
荧满意地勾出一抹微笑,看着他兴奋地抓着单手剑胡乱挥舞着,沉默了一下,突然掏出个东西扔给了阿贾克斯。
“对了,这个是你的东西。”阿贾克斯伸手接住,好奇地看着手上抓着的这个圆不隆冬的玩意儿,上面画着的符号似乎是个水,蓝莹莹的,可是阿贾克斯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神之眼,当时你掉下来的时候这枚神之眼也跟着你一起掉下来了。”似乎是看出阿贾克斯的疑惑,荧淡淡解释了一句。
“神之眼……是什么?”阿贾克斯好奇地拿起那枚神之眼,抓在手上打量着,但他并没有忘了问荧这个问题。
“神之眼——简单来说就是上天赐予你的东西,让你有能力动用元素的力量,你手上抓着的那个证明你现在可以使用水元素的力量了。而我……我都可以使用。”她低垂下眼眸,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有些消沉,但阿贾克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突然挂起了笑容,而后郑重其事地把神之眼放进自己的怀里。
“相当于说……我变强了,是吗?”他的声音中不乏惊喜,却又带着些强撑着坚强的脆弱,他知道自己面对陌生的人,他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能够这么幸运,一直存活下去,他只能……从现在开始不断变强。那双失去亮光的眸子逐渐变得坚硬起来,不再如先前一般仅仅是一滩浅浅清澈的水。
他想起自己在面对那烈火之时的反应,意识到那时候突然出现的清泉,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新近得到的这份能力,不禁变得异常感激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更好地应对这些怪异的家伙的。
“也可以这样理解吧,既然这样,你可以先熟悉一下你刚刚得到的东西,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说罢荧也没等着阿贾克斯回答自己,就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徒留阿贾克斯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而后脸上挂着兴奋表情开始玩起那把单手剑,可是他的心中实则五味杂陈,是他也说不明白的复杂,有高兴也有悲伤,还有着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荧走出房门,望向远方深沉的黑暗,重重叹了口气。作为深渊的领导者,荧总是很忙,忙着规划下一步行动,忙着填补上损失的战斗力,忙着训练他们,她很少有自己独处的时间,就连独处的时间她也是在想着自己的哥哥。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这片提瓦特大陆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哥哥也应当快要醒来了吧。她突然停下,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手心抓着的事一缕飘散的云烟。她知道自己这一路走来总是迷茫着却又在一直向前……只是因为,她曾经立下过誓言。
她要让阳光重新照耀这一片被神明放逐的土地上,纵使这片土地伤痕累累,纵使这些人民饱受蹉跎,纵使我们都心怀满腔怒火,只要……让我们能够再见到公平的日子,大约也算是平复了怒气了吧。
她穿行过深渊的各种怪物,那些怪物看见她经过都恭恭敬敬弯下腰朝她致意,他们知道如果不是荧,自己恐怕早就完蛋了。而荧并没有理睬他们,只是兀自走过去抓住自己的剑,那把泛着黑紫交加气息的剑,而后转过身对正站在一旁候命的深渊使徒说:“我要出去一趟,你看好那个我们刚带回来的孩子,也许他就要成为我们计划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了。”
荧一直都很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没有更多的人奋起反抗,只有被压迫了的少数人负隅顽抗,那么只不过是神明用威压统治着人们,而这些人,愚昧的人,永远都摆脱不了束缚。
她开了个传送门通达到地面上,准备出去看看,找些关于神之眼的资料,好知道刚获得神之眼的人应当怎样去使用。荧随意地四处看着,她的外貌不会让别人怀疑到她的真实身份,虽然很多次都差点被窥探世界的神明发现,但每次就侥幸逃脱了。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到底是那些神明把他们当作一个蝼蚁,一个玩具,想要好好看看他们是如何挣扎的,还是单纯地自高自傲到不愿意管他们了?
可是分明那些罪孽都是他们造下的,分明深渊一开始,也只是平地上的沃土一片,而今却被污染成了如斯模样。荧远远望见一尊风神像,嫌恶地皱起眉头来,急忙转身离开。她此番要去图书馆,蒙德的图书馆在西风骑士团内部,照理来说因为找这儿来帮忙办事的人很多,所以没有什么好阻拦的。
而荧悄悄收起手上抓着的那把看起来就十分诡异的剑,大摇大摆地踏了进去。她徘徊在众多书架当中,终于找到了关于神之眼的记载。而她只是看都不看,匆匆扫了几眼记住了内容便换下一本了,毕竟这儿的书她可不好随意带走。
荧翻找完了整个图书馆,把所有有关神之眼的内容全都记忆在了脑子里,准备回去以后把重复并且有用的几点写下来,其余就不必要再麻烦自己了。
但她并不知道其实现在就已经很麻烦她自己了,她并不需要为一个刚刚捡回来的,什么底细都不知道的小孩付出这么多,指不定回头人家再来咬上你一口呢?可是荧还是这么做了。
她来到蒙德城外,拉了一个传送门走了进去以后便消失了,没有任何人来过这儿,除了风。
而荧看着日复一日的单调场景,不禁有些发愁,时间太长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计划呢?虽然她的时间还有很久很久,但是大家恐怕,是撑不住的吧。
“咚咚咚。”荧叩响了阿贾克斯的房门,本来累成一团瘫倒在床上的阿贾克斯连忙爬起来,做出副非常精神的样子来欢迎荧。
荧朝着他房间里瞥了一眼!见到里面乱七八糟的,虽然东西并没有什么损坏的,但少不了一顿清理。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啊?”荧很无奈,只是揉揉阿贾克斯乱糟糟的头发,丝毫也没有注意到阿贾克斯被她摸头的时候脸上浮现的两抹红晕。
她走进房间,看着在外界漆黑下被衬托得越发明亮的人造假萤石,却并没有更换掉的意思,只是静静擦好了灰尘。
“我想阿贾克斯悟性应该是极高的,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那一瞬间拿到了神之眼吧?所以……你就先看着吧,如果有看不懂的,明天可以来问我。”
阿贾克斯别别扭扭的,把脑袋转到一边去,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荧又稍微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阿贾克斯几不可闻的扭捏声音:“好。”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么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学起来吧,我也知道你想怎样,我知道你想要变得更强,而现在这就是个好机会。”荧冷淡的声音一直在阿贾克斯耳边回放着,他知道荧说的非常有道理,所以他捧着荧的笔记本认认真真地看着。荧娟秀的字体落在纸面上甚为好看,而阿贾克斯也情不自禁沉浸于其中的内容,如痴如醉地阅读着。许是因为荧整合所有资料而写就,故而更加清晰明了,也简单易懂了吧?但是阿贾克斯并不知晓荧随随便便在背后付出的东西,只是想着一定要好好报答荧。
他此时缩成一团待在房间里,知道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到还不如废寝忘食地区提高自己的实力。
他就那么捧着书,头一点一点着,渐渐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力道还不够。”荧轻巧地闪躲跳跃出去,对面那个瘦弱的孩子——阿贾克斯则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本来就胆小,平时自然是很少运动,故而刚投入模拟训练,他就已经开始竭力了。
“你是没有力气了吗?要是是在战场上,你这副模样肯定就被人打死了。不管怎样,面临生死,你都要做出选择来。”荧并不会意识到其实自己这句话正正好戳到了阿贾克斯的心坎上,他就是想要能够变强,他要选择生而不是选择死。
“所以,站起来,挥刀,攻击我。我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我的体质可比你好多了,你还有些营养不良,回头需要给你多吃点。”荧一脸认真,但仍旧没忘了拿剑格挡阿贾克斯的攻击。
阿贾克斯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荧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照他看来,自己本应该那时候就死掉好了,反正活下去……或者对自己的家庭而言,也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如果你不想要拖累别人,那么就变强吧,不论是为你,为了你的道义或者目标,为了你所爱的人……所以,攻击我!”荧的语气严厉起来,阿贾克斯一时不注意,身体就已经自动开始了攻击的动作,而他则还在怀疑荧到底是不是有着读心术,居然说出他不想要拖累别人这种话。
想到这儿他回过神来,刚好拿剑格挡住荧猛地朝着自己脸部劈来的剑,而后回忆着荧在模拟训练前交给自己的几个招数,将剑一抬,而后猛地放下直朝着荧的腿部攻取。
“不错,已经有了狠多长进了。”荧看上去有些无聊,声音都变得蔫吧吧的,丝毫没有以往的冰冷,反倒是变得有些公式化的绝情。
“不过你还差得远呢,要想要确保自己能够成功伙子啊去,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所以不必要担心的。
你总能成长成你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荧仍旧是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也见不着亮光,所有存在着的都不过事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她的眼中只有坚毅与悲伤,可是她无法逃避自己一定要面对的命运。
荧抓着剑在一旁坐下——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她仍旧改不了谨慎的习惯。她就默默看着阿贾克斯不断练习着的身影,出剑,刺,收剑,批,砍——有时候荧会出声指导他一下,可是阿贾克斯学的实在快极了,荧到了后头也不再开口了,毕竟也没什么好教给他的了。
她就坐在那,好像是为了消磨时间一样一直盯着阿贾克斯的身影。事实上荧自己也承认,她还是有些喜欢这个孩子的,如果仅仅是一开始所想的,为了她所谓的正义,所谓的跟天理好好干上一场的筹码,她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放任他自己去跌打滚爬慢慢成长起来就好了。
如果不是看见那双同样失去了光芒的眼睛……她恐怕也不会在那一瞬间受到了触动吧。可是更关键的是那一双蓝色眼睛在那一瞬间显现出来的深沉与厚重,那是阿贾克斯由内心呈现出来的痛苦,那是……深渊。
在那个时候,荧原本紧闭着的心房悄悄破开了个洞,于是她便放任自己的想法继续实施了下去,反倒是不顾忌任何后果了。
总之,只要与深渊牵扯上关系,他以后就再也逃脱不掉这种束缚了。荧的眸色深沉,她终于起身离开了。
阿贾克斯事实上一直都在偷偷观察着荧,他知道荧其实一直以来都挺在乎自己的——尽管在外界看来那恐怕只是冷冰冰的饲养关系,可是阿贾克斯偏偏很安然自在地生活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出去难逃一死,也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执念,自然很感激荧的做法。
漫长的刀剑打磨下,他早就长成了一个不顾忌他人死活,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只为着自己的目标投入的孩子了,尽管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心里所有那些阴暗的想法都已经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了——尽管他通常都会选择将那些想法压制下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对我这么好又有什么用处呢?尽管阿贾克斯总会竭力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可是他在安静下来以后仍旧忍不住一直想着。他怀疑荧有着什么目的,指不定把自己哪一天推出去送死了都有可能,但是阿贾克斯能够感受得出来,虽然荧对待自己的态度很疏远,但绝对是没有恶意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决定不去再想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只要专心致志地努力着,一直活下去就好了,总能够知道真相的。
他后来自然也是发现的,当初攻击自己的那些充满恶意的家伙,正正好是荧的手下,在他看见那些怪物的时候也在无端联想着,荧是不是别有目的,故意叫这些家伙来袭击自己,好让自己对她产生感激之情。可是——阿贾克斯相信自己的直觉,就算她异常冷淡,就算她面无表情,她的内心依然是格外温柔的。
“我们接下来所要做的,是派出更多的深渊法师操控提瓦特大陆上普通的那些……同样受过污染的怪物们。”荧顿了好久才艰难吐露出后面的字眼来,要不是为了最终的目的,她也不愿意去利用那些早就受尽了折磨,尝尽了苦难的曾经的人民。
“那么,就地解散吧,接下来我会把选派名单交由深渊使徒分发下去的。”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深渊不需要名字,只需要编号,来维持这里所谓的秩序,对于他们而言,曾经的名字都是尘土,现在脑子里仅仅剩下的事情不过是复仇罢了。
阿贾克斯悄悄扒着桌子望着这一圈怪物。这些家伙对于阿贾克斯并没有恶意,即使他是个正常人类。毕竟是公主殿下亲自下令要看顾好的孩子,他们可不敢造次。
他的橘黄色头发翘了起来,似乎是没有经过梳理就擅自跑出来了。此时他在这儿已经待了近一年的时间了,荧就看着他一点一点尝试着使用各种武器,看着他从抓不起那沉重的剑柄,直到虽然手法生疏却仍旧果断利落地出枪。她知道阿贾克斯假以时日,如果他不是深渊的人,那么就必定成为棘手的对手。
她可是很清楚阿贾克斯在经历过那一次“死亡”过后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不择手段不顾一切想要变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会采取格外极端的手段。他渴望存活下去,甚至还在肖想活着的意义——尽管他好像并不拥有这些东西了。
对于他而言,深渊里所有的家伙都不过是尘土罢了,只有荧是他唯一尊重的。她不仅仅是他的老师,更像是他的家人。虽然脸上的表情总是冷冰冰的,说出的话语里也总是带着刺儿,可是荧却总是用生疏的手法一点一点安抚自己那颗受惊而惶惑的心灵。
“荧?”阿贾克斯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这一片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面,说是会议室,其实这也不过是一片打造的稍微好看一些的石穴洞窟罢了,打造的好看了一些,便被久居地底的这帮子家伙选作了会议室。
“怎么了。”荧本要跨出会议室的脚步突然停下了,她回身用着照常的那种冷冰冰的目光望着阿贾克斯,要是常人被她这种目光扫视到,怕是一下子就要吓昏厥了过去,可是阿贾克斯习以为常,甚至还对这种目光感到颇为欢喜——至少荧没拿着那种愤怒的目光看着自己,不是吗?
上一次被她用愤怒的目光看着的时候,还是自己偷偷跟在她身后想要一起跨出传送门的时候——当然没出去的成,他被荧发现而后一脸愤怒地拽了回来。据荧所言,自己现在可是不好走过那道传送门来到上方的大陆的,这传送门对于人体的影响很大,除了深渊的那些怪物通过不会有丝毫影响,也只有荧目前是能够如常通过的了。
荧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阿贾克斯看得出来,荧其实有些害怕自己会死去。他说不出心里事什么感受,有些酸酸甜甜的,好像有点儿想哭,可是却又泛上一丝喜悦的感觉。他很迷茫,明明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自己却又为什么会悲伤呢?
后来他索性便不再去想了。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过来,事实上那时候他是在心疼荧,心疼着或许千百年来一直这样孤独着度过的荧。或者说——他其实想要陪伴在荧的身边。
“你们这次又要去做什么啊?能够带我一个吗?”看着阿贾克斯期盼的眼神,荧略略思考了一下,意识到凭着阿贾克斯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不要贸贸然出去比较好。他还不够强大,他不足以面对天上神明的窥探。说着传送门对身体有危害也不过是假话罢了,事实上荧真正担心着的,不过是惧怕阿贾克斯出去以后,被那些个讨人厌讨人恨的神明给看见了,那样子可就糟糕了。她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保住阿贾克斯。
事实上荧还是有私心的,她也不想要阿贾克斯变成像现在深渊里的那些怪物,可短暂时间内却又不想放着他离开。他害怕放他离开以后,他就会——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外界的袭击,因为实力不够强大而消逝了。虽然荧也知道外面的情况未必有自己想象的这样糟糕。
“你现在还不可以出去,答应我好吗,我承诺会让你在两年以后离开的。那个时候我相信你的实力可以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独当一面,至少不会惧怕这片大陆上的大部分怪物。
荧一直都知道深渊和外面事实上是有时差的,在这儿度过了几年时光,在外面也不过几个月罢了。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地下度过了多少岁月,也不愿意去计算。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达成最终的目标。
阿贾克斯果然蔫吧吧耷拉下来的脑袋,看上去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可是荧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够心软。
“你知道吗阿贾克斯,如果有弱点不要想着去逃避它,而要想着去征服它。千万不要让弱点成为征服你的事物,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长到一直坚强活下去的地步的。”荧难得有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被人下了迷魂汤药,但是她也不在乎这些了。她知道总会分离的,并且分离以后恐怕就无法再见面了。她不希望阿贾克斯再回到这片深渊来。
“但是你离开这儿以后就不要再想着回来了。”荧没管阿贾克斯追在自己身后急切地询问着,只是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拉开了门离开了。厚重的大门就那么在阿贾克斯面前关上——在他能够抓住荧的衣角之前。
如果……你真的抱有什么额外目的的话,为什么又要说出这种话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要教导我认真地活下去,自己却到头来说要我永远离开不再回来?
阿贾克斯躺倒在地面上,呆愣愣地凝视着前方,尽管前方也只剩下一片紫黑色的浓厚烟雾笼罩着的沉重大门,积满了灰尘,却是见不到任何光明的存在。为什么又要我再也不要回到这里?荧,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小小的阿贾克斯早就变成了个心思深沉的家伙,他难得生出了极其强烈的求知欲,想要弄明白一切事情底下掩藏起来的真相。
他决定这一次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尾随着荧成功溜出去看上一看,他实在是太过于好奇了,想要知道荧到底背地里在做些什么事情。
在那一天,荧做好了准备,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准备朝着提瓦特大陆继续进发,临行前她心情复杂地回望了一眼深渊,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责任感。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逃避这些,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殊不知有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尾随着这一大帮子家伙一起走出了传送门。在走进这道传送门的一刹那,阿贾克斯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像是要被撕裂开来了一样,承受着那些黑色气息的侵蚀,可是紧接着他就看见外面的蓝天与青草地,那是至冬国少见的风景。
阿贾克斯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他无法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副模样吗?在他愣神发呆的时候,阿贾克斯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深渊法师早就四散着离开了,各自前往目的地,就连荧也是再度朝着蒙德的图书馆奔去,想要找些能够指导阿贾克斯下一步进行训练的书籍。
就在阿贾克斯意识到自己的身旁什么都不剩下了的时候,他才感到有些许的惶恐。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是一个人在这片大陆上行走——上一次那可以说是误入迷途,可是这一次,就是他主动跌跌撞撞地开启了探索的脚步。
阿贾克斯鼓足了勇气才迈开了脚步,他完全没有什么在外生活的经验,这时候才变得有些惶恐起来,害怕自己下一秒中又要再一次失足跌落断崖了,而这一次可就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他茫然着,坐在草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脑袋埋在膝盖之间,看上去脆弱极了。阿贾克斯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够度过这一段时光了。
不知怎么的,他总是相信着荧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而他只需要熬过这一点时光就能再一次看到她了。这一刻阿贾克斯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荧的话是正确的,现在的他离开了深渊,是真的没有办法自己存活下去的。
“mihoya——”突然间阿贾克斯听到了意义不明的叫声,他慌乱地转过头来,发现是相貌诡异的家伙举着个火棒子不断挥舞着向自己冲来。达达利亚非常惶恐,害怕自己下一秒中就会被它击倒,幸亏他还保持了最后那一点冷静,急忙在地上打了个滚闪躲了过去。
回击……对,我要回击,要不然我的性命可不一定能够保住——可是我没有武器啊……
阿贾克斯有些绝望了,平日里那双坚毅的蓝色眼睛此时都变得水汪汪的,像是下一秒就有眼泪珠子可以流淌出来了一样。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咬着牙齿小声呢喃着,一不留神便被那怪物给打到了身体,留下滚烫的烙印。
他忍着痛在这附近兜着圈子,因为他知道荧要是要回到深渊的话,必然还是要经过这里的,也就是说——阿贾克斯在等着荧的到来。
荧赶回原处的时候正见着阿贾克斯被丘丘人不断追赶着,身上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正不断向外溢流着鲜血。他看见荧过来的时候,脸上既是欣喜又是恐惧与惶恐,约摸是害怕荧会责怪自己吧。
可是她在看见阿贾克斯整成这幅模样以后,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气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不重视自己的警告,偏偏要往外面跑,偏偏要探寻外面的世界,却又笑他这般的纯真,好像这世界上就不存在过什么黑暗的事物一样。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荧眯着眼睛走上前去,随意挥舞了两下剑那个丘丘人便倒地死亡了,顷刻之间化为了尘土,徒留阿贾克斯站在原地看傻了眼。
“说吧,你怎么就出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能穿越传送门了,看来我的警告你根本就不在乎?还是说我所说的后果你一点都不在乎?”荧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日十分相像,只不过声音略略低了一个度罢了。但是就这样,阿贾克斯也意识到荧生气了。
他只好低下头来搅着自己的手指,抿着嘴唇,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该说什么呢?说自己实在是好奇荧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跟出来的吗?那么荧会不会怀疑自己有异心而想把自己除掉呢?
小小年纪的阿贾克斯却总爱阴谋论,总是设想一些对自己很不友好的事情,殊不知他完全不必要担心这些。
“阿贾克斯,你不要到处乱跑。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说不准这片大陆上那些危险的生物会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说实话,我很担心你的安危,才不打算让你出来。”荧叹口气,似乎是看出阿贾克斯正在担心着什么——他的表情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荧看不出来才奇怪呢。
“所以不要怀疑我的用意,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任何人会死去。”她说到这儿的时候却又突然间沉默了下来,像是想起些不太美妙的事情而一时间不愿意再开口,只是默默拉开传送门带着阿贾克斯走了进去。
在这之后阿贾克斯没有再尝试过离开,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离开荧的掌控的吧。但是他仍旧喜欢到处乱跑,希望能够看见荧为他担心的模样,甚至而为此着迷着,望着荧那张气愤的小脸,幼小的阿贾克斯心里头酸酸甜甜的,连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事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这样下去。
而荧呢?久而久之也不再抗拒阿贾克斯出现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了,以前可是只有教导阿贾克斯武功的时候荧才会跟阿贾克斯认真地讲话,或者是阿贾克斯闯祸了的时候才会状似生气地教训他一顿——事实上荧可没有真正地生过气,她只不过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担心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的时候荧也会想着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会对阿贾克斯这么好,课室她也得不到解答,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希望这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但她知道……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久了。
所以转眼之间——阿贾克斯已经在深渊度过了三年时间,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三年在外界也不过是三个月罢了。这三年里荧的面貌从未改变过,而阿贾克斯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对的——他的身体也没有改变过,时光在这个地方好像完全停滞了一样,再也不会向前迈进。
“呼……荧?”阿贾克斯原本正在学着使用弓箭,他用的并不好,小小的年纪没有多大力气,拉不开弓,拖着沉重的弓不断奔跑着追逐那飞速移动的靶子,时不时奋力拉开弓,颤巍巍地射出一箭来,可到底是射不中。
在这三年里,他学习了各种武器的使用,在闲暇时间里还被荧教授了如何在野外生存的常识,甚至还有团队协作的注意事项,理论知识。他学的很快——因为阿贾克斯学的实在是太过卖力了,他想要抓紧时间汲取知识,想要变得更强大一些,想要变成自己想要的,理想当中的模样——或者说!他一直都把荧当做了自己的最终目标吧。
不过荧并不知道这点,她看着阿贾克斯这么用功,只以为他是害怕死亡罢了,殊不知除了害怕死亡外,阿贾克斯还有那么点小小的期望,想要追赶荧。
“三年了,我想你也差不多可以离开这里了,再晚一点出去就太迟了……我也不想你出事。”荧仍然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在阿贾克斯看起来略略有些失望——尽管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失望些什么就是了。
“可是我……不是还没有学完吗?”阿贾克斯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因为这个消息而一时之间有些愣住,随即却又是十分急切地开口询问,“为什么不等着我学完全部才让我离开这里?为什么荧你要赶我走?我一直待在这里难道不好吗?”他急切地发问,就如连珠炮一样丝毫没有给荧停歇时间的意思,他太想要知道荧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阿贾克斯自然从未遗忘过荧到底和自己说过些什么,她告诉自己离开了深渊就不要再回到这里,也就意味着自己从今往后别想着再度见到荧了。可是这怎么可以?以前虽然害怕冒险,害怕危险但从未担心过的阿贾克斯难得惶恐了起来,他不知道荧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三年了,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搞明白。
或者说阿贾克斯完全不想要离开这里了——三年了,指不定外界就当自己已经死掉了呢?
“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深渊对你身体影响是巨大的,我是没有关系,但我不想看着你成为同他们那样的怪物,”荧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阿贾克斯立即明白过来她是在说那些个深渊法师什么的,“况且就算你在深渊里面待了三年,在外面也不过才三个月过去罢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到了外界想必你的家人还在异常焦急地寻找着你吧?”
荧看上去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可是阿贾克斯却眼尖地发现荧已经攥紧了拳头。
所以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对吧?阿贾克斯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只是沉默了一下,终于再度开口了:“那我呢,我在荧心目中又是什么?至少我已经把荧看作是家人了哦,我希望荧……能够和我生活在一起。”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两个本来没什么感情的人产生感情,让人不愿意离开。
但是荧知道自己不能够再犹豫下去了,她早就调查过阿贾克斯的家庭了,知道虽然过了三个月,他家里人仍然在找寻他,所以荧决定不再犹豫了——不过是早结束早好的事情吧?
荧没再说话,她只选择别过脸去不再看阿贾克斯那双祈求的眼睛,只是径直拉开了传送门,而后拎着阿贾克斯的衣领子就把他扔进了传送门里。
阿贾克斯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落在了至冬国的茫茫雪地上。他抬眼发现正前方正是自己久别了的家庭。
晶莹的泪珠不自觉间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在此后的日子里,阿贾克斯明白不管怎样,自己恐怕都难以再度见到荧了。尽管他再怎么努力,恐怕都摸不着深渊的真正奥秘。阿贾克斯很后悔,心说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提离开的事情,那样或许自己就能一直留下来了?
阿贾克斯想尽了无数办法,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渴望荧还能向当初一样冲过来救他,可是让阿贾克斯失望的是,他再也没有见到荧在自己的身边出现过,不管是多危险的敌人,哪怕是遗迹猎者那样的怪物,阿贾克斯变得伤痕累累,他也没再见到荧出现过。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阿贾克斯绝对不允许,他一定要找到再度前往深渊的方法。
不过阿贾克斯这般行为在他家人的眼里就好似叛逆,仿佛在离家一趟归来以后就完全改变了性情一样。尽管父亲想尽了办法也扭转不了阿贾克斯的性格了,迫于无奈的他引来了愚人众。
阿贾克斯看着那先遣队的士兵,颇为不屑地撇撇嘴。不过就是个火系的渣子罢了,连深渊法师哪种怪物都拿我没有法子,这样的家伙来一群我打一群。他甚至是有些自暴自弃了,心想不如就这样一直嚣张下去好了,总有一天能够再一次触碰到荧的。
阿贾克斯就这样打败了一个,两个,三个……乃至于一群先遣队士兵,他好像不知疲倦一样,好像要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累垮掉一样,他完全不在乎其他的东西,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再变强一些。也正是这样的阿贾克斯被愚人众的执行官给看上了。
他仍然在训练使用弓箭,可是没有荧的指导,他进步的很慢,或者说始终没有掌握的很好。哪怕他可以自诩诸武精通,他也得承认自己着实是没什么能力去使用弓箭的。
“我愿意效忠女王陛下。”他跪在地上,被授予了愚人众执行官“公子”的头衔,伸手接过了那一枚邪眼。
有了这个,我就能够变得更强了吧?是不是能够再离荧近一些呢?
是不是——只要打败了她,只要——让她心服口服,就不会再想着让我离开了呢?是不是只要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了,有能力守护她了,她就不会再怀疑我的用心了呢?
达达利亚,曾经的阿贾克斯,现在的“公子”,抓着自己的邪眼,目光却是不知道飘忽到了什么地方去,他现在时整个愚人众里面最年轻的执行官,应着女王的命令即将被派到璃月当个外交官……什么的,总而言之达达利亚也不是很清楚这到底该怎样去定义,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达成的目的不过是再一次找到荧罢了,至于女王陛下的命令——约摸是他另一种层面上愿意遵循的法则罢了。
他坐在船上,无所事事地眺望着大海,甚至盼望着有些什么东西破开海平面出现,也许是盼望着荧会就此出现吧。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妄想些什么罢了。
“公子大人,前方就是璃月港了。”达达利亚回过神来,看着那远处遥遥无边的山岭,望着那古色古香的建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是要在这儿研究璃月仙人的法术是吗?有点意思……”达达利亚低声呢喃着,摸着自己的下巴,到底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摇摇头示意船性的再快一些,他想要快些结束自己的任务,快些回去自己的所谓“摸鱼”工作——寻找深渊的入口。
哪怕他内心都没什么期望了,达达利亚仍旧在一直寻找着。
“为了达成获取神之眼的目的,我们要和这位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合作,在此期间北国银行会为他提供方便,而相应的钟离先生也会协助公子大人实现目的。”前来报告的愚人众毕恭毕敬地汇报着,达达利亚却权当没听见一样,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下去,而达达利亚自有考量。
他知道——他明白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的。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以后,达达利亚和钟离商议好了下一步计划——在璃月人请仙典礼上捣乱。
只不过达达利亚本来只是个旁观的人,他身上还带着可以召唤璃月仙人并与之对话的符纸,正准备着在这一场骚乱结束以后就去璃月的群山之间探访仙人。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看见一个身影正在被那帮子千岩军追逐着。那是……那是白金色的头发。
达达利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忙再看过去,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荧,不过是个长得和她很相像的男子罢了。但是……会是她的亲人吗?这样想着的达达利亚没忍住就出了手,从原本站着的高台上一跃而下,击退了附近的千岩军,带着空离开了现场。
什么还都不太明白的空就这么被达达利亚领走了。他一开始还有些迷茫,只是感谢着达达利亚,而后达达利亚心生一计——既然不是荧,那么我利用一下大概也是没关系的吧?
他把符纸交给了空,嘱咐他去找那几个仙人。他可不想再跑腿了……他要空出更多的时间想办法去寻找荧,想办法再一次进入深渊。
一切都诚如他所料,空——他后来得知他正在找寻自己的妹妹荧,但是达达利亚的私心不让他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事实——荧就在那深渊里面,并且海狮深渊的领导者。
而后——空,作为一名旅行者,帮着璃月人——他去找了那几个仙人,寻求到了他们的帮助,最后他来到了黄金屋。
这个时候就该是他这个反派角色出场的时候了,不是吗?达达利亚微笑着,提起自己的双剑,披上魔王武装,缓缓走出来面对着空。
空一脸警惕地看着达达利亚:“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上,一旁的派蒙一脸惊慌,像是害怕着些什么的样子。但是达达利亚什么都没说,只是沉着脸慢慢向空走去。
“我?我是愚人众的末席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很高兴今天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还进入不了这里。”他勾唇露出个算不上是笑容的微笑来,“或者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窃取神之心的,不过看起来神之心好像不在这个地方了啊,那么难道是被你拿走了吗?”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事实上达达利亚不过是在百无聊赖地念着自己早就写好的台词,他感到颇为无聊,只想赶紧了事。于是他直接冲上前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招式看起来……”几招过后空的表情似乎有些震惊,看上去就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我只是以前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事实上我的武功全部都是你的妹妹荧教授给我的。不过很不巧的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我同样也在寻找她。”达达利亚看出空想要询问关于荧的消息,但他已经先一步让空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按照计划上的一步一步闹起来,他说他自己草菅人命,自私自利,他说他有一个绝对要实现的目的,他说他一直都想再找到那个人。
他释放出了漩涡魔神,他袖手旁观璃月人的挣扎,也是他在面对愚人众的士兵时逞能与坚毅。
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实在是觉得达达利亚这个人过于奇怪,按理说荧教授出来的学生再怎么样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单手偏偏这样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之所以不怀疑达达利亚,正是因为那极其熟悉的招式,可是他却又怀疑达达利亚,因为他的所有做法。
空经历了这一场璃月无神的巨变,也看到了达达利亚掩藏在表面冷酷底下的温柔,他这才开始思考起来,到底在自己的妹妹荧和这位愚人众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才会让他一直执着于要找到荧?
但是他也一直都在寻找荧,他想要和荧一起回家。
殊不知达达利亚也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对于空来说,与荧一起回家意味着继续在各个世界进行旅行,而对于达达利亚而言,在哪儿都可以,他只是想要和荧待在一块儿。
就连他也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执念还是爱意。说是执念吧,每当达达利亚想起和荧相处时光的时候,心头总有些苦涩,却也总感到一股暖意,可是说是爱意吧——为什么他却总是想象着自己拘束荧的情景呢?为什么自己——想要,如此想要和荧一直在一起呢?
漫长却又不漫长的岁月导致达达利亚本就不是很成熟的思想在愚人众的带领下一点一点走上的弯路,而他自己并不知晓,恐怕知晓了也不过毫不在意。
空还在寻找荧,他找到一个叫做戴因的家伙,据他所说自己很熟悉深渊这个地方。而对于空而言,因为深渊是对于提瓦特大陆一个极大的威胁,所以他也是很好奇的。他跟着戴因一起出发了。
他们在找寻深渊的目的。在那片秘境里面,空看见了倒挂的七天神像,看见了被污染了的深渊使徒,也看见了——那扇被拉开的紫色传送门,那个从里面走出来的身影,竟然是荧。
他还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要荧和自己一起回家,可是荧却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就在空还在发愣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其实有个身影一直都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自从知道了空在寻找荧以后,因为知道空时荧的哥哥,达达利亚总觉得他会知道更多的线索,索性便总是跟着空来打探情况。
在他看见那熟悉的传送门缓缓展开的时候,他的嘴角越弯越大,心跳也越来越迅速,看起来高兴极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实际上非常紧张,害怕着些什么,却又在期待些什么。
荧在说完一段话以后转过身走了。她默默握紧了拳头——戴因这个人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明白他一直都在寻找自己,但是深渊哪是普通人能够找到的?也不过是阿贾克斯当时误入了罢了。
她不愿意看着哥哥牵扯进来,于是她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内走去,害怕再看下去自己就要忍不住冲过去抱住空了。可是这个当口——荧总之已经一只脚跨进门内了,她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阿贾克斯,有些惆怅地想着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达达利亚心说现在时机刚刚好,他从窝藏的角落里冲了出去,抱着荧的腰一起钻进了门里。
那头的空和戴因都看的有点傻眼,但是没忘了要来追赶荧,可是在他们赶上之前毕竟是慢了一秒,那道门已经关上了,徒留二人在原地干瞪眼。
荧被达达利亚扑倒在地。她的心脏此时跳的异常猛烈,害怕是什么故人要来背刺自己。可是当她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的面庞十分眼熟——
“阿贾克斯?”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像是还没有从达达利亚的突然袭击当中缓过神来。尽管如此,荧仍旧是恼羞成怒地推开了他。她的耳朵尖还是有点红,但是她不在乎,此时荧只是半带着惊慌半带着恼怒地盯着达达利亚。
“你怎么又来了?是追着他们身后找到我的吗?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回来了,你再回到深渊的话你自己可是很容易出事的——”空旷的深渊里回响着荧的声音,可是随即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因为达达利亚猛地向前倾去,抱住了荧,而后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唇。
“咳……你干些什么事情啊!”荧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感受到嘴唇上温热的触感,恼怒地一把就把达达利亚推开来了。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直愣愣瞪着达达利亚。
事实上荧现在也是有些惶惑的,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要怎样对待达达利亚,她甚至变得有些慌张起来,因为她预感到再这样纠缠下去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但是荧同样也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问出口。
“是我弄疼你了吗,荧?”达达利亚没有正面回答她,却只是略带着心疼意味摸摸荧的头发,那眼神里似乎透着点温柔。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要装得自然一些,他知道荧习惯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当然不会直截了当把自己歇斯底里的一面展现出来。要不然——他也不想要荧直接赶自己走啊。
“你……你怎么回事,阿贾克斯。我算是冷静下来了,不过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荧的呼吸有些急促,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达达利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都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找不着话来说了。
“有什么好谈的呀?我们——”达达利亚沉默了一下,权衡着两件事情在自己心中的比重,知道还不如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赶紧逼得荧同意才好。
“我现在的名字是达达利亚,阿贾克斯不过是个过去了。而现在我的身份嘛,是至冬国愚人众的末席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故意做出一副很骄傲的模样,生怕荧小瞧了自己。
“混得还不错啊,还改了名字,看样子是我看错你了?竟然还这么自豪……”荧拍拍衣服终于是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站直了身子,仰起头来看着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的达达利亚,虽然说出口的话语带着点玩笑意味,可是达达利亚耳中听来——荧可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相反,她好像还有些生气。
“你……你生气了?是不愿意见到我回到这里来吗?”达达利亚这才感觉有些心慌,原本积攒着的怒火和气势一时间都排了个一干二净,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了,只感觉手忙脚乱了起来。
“我的确不想看到你来到这,因为如果你和深渊牵扯太多,你会很危险的。”荧轻轻叹了口气。然而达达利亚现在又来到了这里,这已经是个事实了,荧也完全没有办法,只好默默接受。
“所以你是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愚人众终于看深渊不顺眼了也想要下手了?”荧挑挑眉头,抽出自己的剑挡在胸前,一脸警惕地望着达达利亚。
“来战一场吗荧,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允许我留在深渊,而如果我输了,我就乖乖离开这里,回到地上,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达达利亚没有回答荧的话语,只是轻声询问到。他笃定荧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的,而他也笃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必然不会输。
“好啊,那你输定了啊。”荧却没有怀疑,只是拿着剑就冲了上去,“唰”的一下就要往他的脖子上刺去,而达达利亚变化出自己那双面利刃的由水元素构成的两柄剑,快速向后闪退了一下,并且举着那剑朝着荧身上刺去。
荧皱皱眉头,似乎是为没能一剑解决掉达达利亚而感到有些苦恼与烦躁。她回转了一下身子,向后退让了一些——达达利亚可是近战攻击,她千万不要被达达利亚给打伤了才是。
可是这还没完,达达利亚见荧向后退让,居然又拿出了弓箭——荧一直都记得这是他最不擅长的一种武器,尽管现在也用的很吃力,但他竟然召唤出水元素幻化的巨鲸就要朝自己席卷而来。荧怔愣了一下赶忙继续向后闪避了过去,在那吞天之鲸砸落的刹那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可是在白色的浪花背后,又闪过几道水箭贴着地面飞来,紧紧跟随着荧移动的步伐,不断逼近着,像是要把她完全逼入死角一样。
荧咬牙,选择腾空跃起跳过即将射来的这一箭,而后朝着达达利亚冲了过去。她握紧了那柄怪异的剑,把它对着达达利亚的胸口刺去。荧不打算动用元素力,那是诸神的东西,平时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她从来都不愿意动用这种力量。
两个人势均力敌,谁也没有伤着谁,达达利亚见来不及向后退去便向后弯下了腰,那剑险而又险地从他面前穿刺空气而过,而后荧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刺中,下意识要下压,却被达达利亚拿幻化出来的剑刃格挡住了,一时间僵持着。
“你……”荧张张嘴巴,想要询问达达利亚究竟是怎么了,却见他突然间拿出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气势都变掉了。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居然从蓝色变成了紫色,周身也隐隐约约浮现着电光。
荧猛然睁大了眼睛,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荧开始努力回想起来,回想到底在哪儿会存在这种技术——“邪眼?!你竟然敢用邪眼?阿贾克斯你疯了吗,你知道那个东西对身体的损伤有多大!”荧不管不顾,开始焦急地叫唤起来,她害怕达达利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用这种力量的,这样子的话荧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我知道,有什么负面影响我都能扛下去。我只是——为了力量,我一定要变强,才能够活下去,也只有变强,才能够来见你。”达达利亚回身看了眼荧,虽然那紫色眼瞳中也毫无高光,可是荧看见了其中的温柔。
“我……不希望你再这样孤独下去了。”达达利亚笑着,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双刃剑——只不过这一次是雷电化作的剑刃,他这一次是朝着荧奔跑了过去,而后挥砍了下来,而荧完全没有格挡的意思。
“我真是服了你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任由达达利亚把她按倒在了地上,剑刃抵住了她的脖子,“我认赌服输,你快点把斜眼给我解除掉。”荧板起脸来,知道这样子达达利亚就会听话了。
“好。”达成目的的达达利亚也好像一只大型犬类一样,非常乖巧地卸下了斜眼。他的眼睛重新变回正常的蓝色,这一回是平静的深渊,好像正在吸引荧的进入一样。
他试探性地伏下身子来,亲亲荧的嘴角,见她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有些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不禁心头一喜,知道这一次计划成功了。
如果说……自高空坠落进深渊是一种宿命,大抵只是为了在黑暗当中寻找到孤独的你吧。达达利亚轻快地想到。
而荧呢?这片黑暗当中,孤独的深渊里头会不会有人来陪伴她这种事情,她一向都不敢确定。只不过这一次……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而她也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