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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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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外人,母子俩说话也随意。
“还不是因为你父皇。”王皇后靠着床头,满不在乎说道,“他新收了个美人,你可知情?”
萧惟凛当然知情。
他这位父皇跟励精图治的曾祖与祖父完全不一样,是个情种,将政事交给大臣,自己一辈子在追求真爱,留下一堆烂摊子。
当真有女子爱他时,那些女子的下场不是郁郁寡欢就是疯疯癫癫。
他的母亲就是第一位受害者。
两人原本是青梅竹马,因她将父皇的山盟海誓当了真,等看到他登基后身边的新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她接受不了,年纪轻轻就积郁成疾香消玉殒。
看多了父皇同一个又一个的妃嫔次第开展真爱,他渐渐麻木,母后也是,所以两人讨论起来毫无顾忌。
萧惟凛:“据说那位许美人是德妃送进宫的。”
因为父皇热衷于追求真爱,随之而来的是颇具规模的子嗣群,光长成的皇子就有十七位,公主更多;在这些皇子中,对他的储君之位构成威胁的有两位。
一位是三皇子,德妃所生,以宽厚慈悲的君子之风为文官所拥戴。
另一位乃六皇子,乃淑妃所生,宫里的美人来来往往,淑妃盛宠不衰,她是武将之后,不少武将唯六皇子马首是瞻。
总而言之,两位皇子在朝堂上你争我夺,两位贵妃也在后宫里也试图平分秋色,像德妃那样亲自上阵底气不足的,就源源不断送人进来。
所以,在他眼里,真爱在皇家不是个好东西,要么带走鲜活的生命,要么给子孙带去源源不断的麻烦。
好在他们母子能冷眼旁观,只有在对方做得太过分时,才会出面。
王皇后因身体抱恙,吐字较慢:“文官也好武官也罢,都被德妃与淑妃紧紧盯着,有些人虽并未完全倒向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支持你。
所以,咱们还要另辟蹊径。
本宫让人查过,许美人的家族曾得罪过先皇。
当年你皇祖父夺嫡成功后处置过一批朝臣,其中不乏曾享有盛誉与有真才实学的,因为立场不同,活下来的或被流放或辞官或被安排在无关紧要的职位上。
好在时间久了,有些事就可以自然而然过去,本宫想着,既然后宫中不乏许美人这样的人,连百官也没说什么,咱们不如趁德妃她们不注意,将这些不被人重视的人用起来,成为你的助力。
本宫给你选的这三家,衡阳长公主府看不惯德妃与淑妃的做派,冯国公府是纯臣自有气节,都是良配。
承恩侯府特殊些,但也有用。顾家祖上曾出过三位皇后,虽落败了,众人都还记得,民众也还记得,对我之前提到的那些遗老也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倘若承恩侯府的姑娘争气,也不施为一个好选择。
等笼络住这些人,你的太子之位将会更加稳固,到时再从识时务的文武阵营各挑一位侧妃,胜负也就定了。”
不说萧惟凛有前世的记忆,就算没有,看到名单后他也能想通母后的用意。
他前世就是这样做的。
他本就是储君,天然占了道义,他本人虽不被皇帝所喜,但文治武功都是最拔尖的,自带一批拥趸。稳住阵脚,再步步为营,这天下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见王皇后说了这么久,萧惟凛拿起一旁的茶水,双手递过去:“儿臣听母后的。”
他其实更想知道些别的,比如母后是否见过顾清音,对她有怎样的印象,为何前世一下子就从三个姑娘中选中了她。
他与顾氏才当过三年夫妻,对她的印象算不上清晰,只知道她很安静,也很能干。
目前没有前世那样忙碌,他其实很有兴趣知晓她在旁人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似乎因此,他也能多了解她一些。
王皇后浅浅抿了口茶水,见萧惟凛目光闪动:“还有疑问?”
萧惟凛想了想,摇头。
母后敏锐,问多了容易穿帮,万一影响母后的判断。
反正母后的标准不会变,想来还是选她,反正到时他也在,总不至于让顾氏被旁人选了去。
*
三月初八,晴,宜出行。
城外长亭。
在顾清时眼里,自出生后,她与姐姐分开的时间最长没超过一天。一想到再次见面至少要在几个月后,顾清时的眼泪就止不住。
顾清音掏出帕子帮妹妹擦干眼泪,温柔地哄:“好了,丫鬟们都看着呢。”
她心境与妹妹完全不同,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也知道这一趟去江城必定会有她想要的结果。
好歹是在朝堂里浸淫过十多年的人,没点方法手腕怎会被称颂为圣明皇太后。
在她看来,这次离开是在奔赴希望,她们姐妹俩的希望。
顾清时只知道,姐姐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有主意,但不忍气吞声了,大抵是回江城真的能让她高兴吧。
瞥一眼不远处等着启程的护卫与丫鬟仆从们,顾清时不舍归不舍,不想耽误姐姐的行程。
顾清时接过顾清音手里的帕子使劲蹭了蹭,确保脸上没有泪痕了,回头看了自己的丫鬟。
黄莺双手托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小跑过来。
顾清时将荷包交到顾清音手里:“我知道祖母给姐姐安排好了行程,姐姐自己也预备了盘缠,我没有姐姐能干,不知道该给姐姐准备什么,这一包金豆子和碎银子姐姐带着,途中遇见喜欢的不要舍不得。”
姐妹俩在侯府里的份例都是有数的,这一包光是银子都很重,别说是金子,顾清音好奇:“你这些哪里来的?”
顾清时:“我将谢大哥送我的金饰和小玩意熔了一部分,换成了这个。姐姐你也知道,谢大哥每个节日都会托人给我送金子制成的东西,我们都觉得,金子最实用,既过了新鲜瘾,需要的时候可以当钱用。”
顾清音:“……”
顾清时生怕顾清音不收:“姐姐放心,我还有。”
顾清音就没再拒绝,收下了妹妹的心意。
顾清音:“可还记得我说的那些。”
顾清时点头:“记得。”
姐姐告诉她,之前她怎么样,今后还怎么样,不用怕二婶和顾清晚她们,有事就去找祖母,祖母一定会为她作主 。
虽然她不知道姐姐为何这般笃定,但姐姐从来不骗她。
顾清音:“回去吧,路上小心。”
目送妹妹离开,顾清音钻入马车里,在达达的马蹄声中,奔向期盼许久的江城。
*
三月初十,风和日丽,是设宴的好日子。
由于萧惟凛前世一心扑在政事上,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十个人用,导致他身体承受不住最后过劳猝死。
鉴于前世的经历,萧惟凛不敢也不用像前世那样拼命,默默加强身体锻炼,晨起后先打打拳连连剑,大约花费半个时辰。
收好剑吐纳完,萧惟凛看向演武场旁一道纤细的身影,露出笑容。
来人是东宫的大宫女,也是他前世的爱妃,以及他唯一的儿子的生母,余茹纯。
余茹纯知道萧惟凛在看她,捧着洁净的帕子迎上去,素净的面庞上满是钦佩:“殿下的剑法又精进了。”
对男人而言,被心爱的人仰慕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萧惟凛将长剑插入武器架的剑鞘立,接过余茹纯递来的帕子,想到余茹纯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再开口时不自觉带了几分怜惜:“这种小事让其他人做就是了,大清早的,你何必亲自在这里守着。”
余茹纯看着才练完剑的太子,这挺拔的身姿,这浑身喷薄的阳刚之气,慢慢红了脸:“与殿下有关的,交给旁人婢子不放心。”
萧惟凛很受用。
他最喜欢余茹纯的,就是她这种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模样。
她与旁的女子不同,她家对他有大恩。
余茹纯的母亲是他的乳母,她的哥哥余立顺是他的侍卫。
十岁那年他遭遇一场暗杀,乳母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命救下了他的命。
那以后,母亲就将她接到凤藻宫当了一名宫女,并在两年前将她派往东宫当大宫女。
他原本想着,余家是自己的恩人,她可以不必非要遵守满二十五岁才可以出宫的规定,只要她想出去,他就预备一份嫁妆,让她体体面出宫。
但她说不着急,等他娶亲之后再说。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早就对他情根深种,因为身份悬殊才一直苦苦隐忍。
萧惟凛忍住伸手轻抚这张因他含羞带怯的脸的冲动,调开视线:“走吧。”
他满意余氏,但还有理智。
余氏好是好,就是太过粘人,尤其在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之后,恨不得时刻粘着他。
他是储君,更是皇帝,怎么可能围着女人转。
眼下他还有三件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第一件就在今日,他要先给自己选个太子妃。
第二件事麻烦些,刚登基那一阵他被江南的农桑案弄得焦头烂额,趁祸患刚开始有苗头,得尽早掐死。
第三件事已经安排下去,给母后访寻名医。
等将这几件事情处理了,他会给余氏一个惊喜。
眼下,他就去办第一件事。
去见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