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小阿刁

11、我后悔了

　　玉尧埋头切菜没说话，钟南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他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神色又慌乱了起来。
　　古人云，一心不能二用果然是真的。
　　钟南的话音刚落，玉尧也还来不及回应一声嗯，有着十几年大厨经验玉尧，当着他的面，那把正在切大葱的菜刀，就准确无误的剁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先是一抖把条件反射缩回来的左手举到眼前看了看，还好只是在食指的指甲盖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刀印，用力按的话稍微有点痛，并无大碍。
　　“弄到手了？”钟南皱着眉，上前两步，一只手就朝他伸了过来。“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玉尧摇头说没事，受伤的左手却还是很听话的递了过去。
　　钟南的手也很快就握了上来，与自己刚刚用冷水洗过菜的温度不同，他的手一如他本人一样，如同六月和旭的暖阳，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温暖的气息一点一点从他手心传递出来，再次暖了玉尧的手，也暖了他的心。
　　钟南的指腹慢慢在他食指指甲盖上抚着，不时还像哄小孩一样时不时吹一下。“还好被指甲盖挡了一下，虽然不深，但是指甲上的这个刀印也要挺长时间才能完全长出来，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他将他另一只手也握到掌心里，双手捧着给他哈着热气，手上动作不停，倒也不影响他嘴上的说教。“手也是这么凉，大冬天的，做饭洗菜怎么也不知道先烧点热水。”
　　玉尧看着他忙个不停地动作，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心疼训教，脸上缓缓挂满柔情。
　　钟南的手很大，手指骨架也十分修长，同样是男生的手，他双手合拢，就能像大人牵小孩一样把他的手完全的圈在手心里。
　　或许真的是南北方的饮食文化的差异，玉尧一米七五在大部分人里都算是还好的身高，到了钟南面前，整整矮了他一个头和一截脖子，头顶只堪堪够到他肩膀。
　　因为要握着双手，所以他站得很近，说话时阵阵热气直扑头顶，玉尧想和他说话，一仰头，他说话时传出来的热气就打在自己的脸上，呼吸间，他的气息就顺着空气流入自己心肺，一点点占据自己的大脑。
　　“就当是我拜托你行不行，你莫名其妙把我甩了我不怪你，你这么多年躲着我不联系我我也不怪你，你有了困难不来找我去找别人怎么都好，你行行好，对自己好点，就当是为了我，看你过得好，我心里也好受些，好吗？”
　　他的语句里，明显带了几分怒火，但偏偏语调却控制得很好，表情温和，要不是自己被他握着的手被捏得生疼，玉尧根本感觉不出来他是在苦苦压抑着情绪。
　　“南哥…”
　　钟南被他打断，幽幽的眸子拧着，看着他。
　　“南哥！”玉尧又叫了一声，用着三年前的称呼，三年前的语气，小心翼翼，磕磕绊绊。“对不起…对不起……南哥！”
　　钟南长长舒了口气，好几年以来积攒起来的怨念，被他这轻飘飘的两句对不起就全部击溃。
　　玉尧年纪比他小，个子也比他矮，即是他的下属，又还是个学生，相比较这个阅历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来说，玉尧只是一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犯了天大的错，但他道歉了，谁能狠得下心对一个孩子说出不原谅呢？
　　克制了半天，像是在和玉尧较劲，又像是在和自己较劲，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松开了右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将玉尧圈在怀里。脸上笑容败露，嘴上却还是死死不肯松口。“你又没对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
　　玉尧手双手还被他左手握着，小心翼翼的躲在他的怀里，头靠在钟南胸口，本来就不大的嗓音说话更是嗡里嗡气的。“有的，三年前…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这些年…我也不该一直躲着你不和你联系。”
　　钟南又将人拉近了一步，圈在他后腰上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下巴磕在玉尧柔软的发丝上，一如既往留恋的蹭了蹭。
　　三年前…
　　三年前…
　　三年前自己也才不过岗满二十二岁，大学还在实习忙着毕业论文，这边公司也才刚刚定下来租好场地，那边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猫咪卡卡生命却已经走到了尽头，无力回天。
　　他埋好卡卡的尸体整个人消沉了好几天，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玉尧，他连着两天没敢和他联系。
　　看他实在消极柯向东他们几个同学就拉着他出去喝酒散心，喝醉是必然的，至于喝到几点自己也是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深更半夜的迷迷糊糊接到了玉尧打来的电话，我不知道同样没主动和自己联系的玉尧那边大声了什么事，电话接通，抽抽搭搭的问自己。“南哥！我们这样在一起谈恋爱，是不是就是错的？”
　　那时他实在是喝得天旋地转，大脑当机状态，只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只是哼哼唧唧的嗯嗯了两声，只记得那晚玉尧似乎哭哭啼啼又说了很多，至于说了多少自己完全不记得，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等第二天自己酒醒之后想再联系玉尧，玉尧就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消失了，电话是空号，□□头像永远的黑色，微信发信息石沉大海。
　　那时候两人的感情属于地下恋，玉尧答应过他，等他上了大学就公开，离九月开学迎新生也就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可最终还是没熬到最后。
　　莫名其妙被甩，钟南不解过，愤怒过，也委屈过，可他没人诉说衷肠，因为除了他们自己，全世界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谈了一场恋爱。
　　知道玉尧在自己公司上班的那一天，他曾想过质问他，也想嘲讽他是不是后悔了，可等他甩开一切束缚真真切切见到本人，却是什么质问什么怒火都不敢表现出来。
　　他怕了玉尧消失的那几年一个人空落落的日子。
　　今天早上他忍着疲惫来上班，见到玉尧的第一眼，他心中所有的愤愤不平就都烟消云散了，玉尧回来了，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所以他心中一直缺失的那一个角落，又被莫名其妙的填满了。
　　玉尧在他怀里艰难的扬着头，眼角挂着泪，话还没说出来，嘴角却是率先瘪了下去。
　　他说：“南哥…我去你公司上班，就是为了去见你，我错了，我后悔了…我们…我们…”
　　钟南没等他说完，左手放开他已经捂热的手，捧着他依旧白皙的小脸，低头狠狠的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