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117、认罪

　　次日一大早穆英就去了警局，被关了一夜的赵郢精神差了不少，警员陪着他一起熬，硬是没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实话来。
　　等穆英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赵郢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不由得皱眉。
　　穆英看了看他，突然说：“或许我还没有跟你自我介绍过。”
　　赵郢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人不就是审他的警察吗？有什么好自我介绍的？
　　很快，他就发现了穆英自我介绍的意义。
　　“我叫做穆英，是穆少恭的姑姑。”
　　赵郢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穆英说道：“我其实并不同意少恭跟任昭衍在一起，本来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问题，而且任昭衍还不是个正常人。”
　　这一点赵郢倒是很赞同，正想点头，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因为穆英接下来的话而阴沉了下去：“但是现在知道你的存在之后，我突然觉得任昭衍其实也挺好的。”
　　赵郢的拳头瞬间攥紧，但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他朝穆英笑了笑：“那你大概率还不知道吧，任昭衍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无药可救的那种。”
　　说完，赵郢轻轻地笑了起来，似乎任昭衍是疯子这件事很让他愉悦，赵郢本在警局熬了这么久状态就很差，如今染上了笑意之后看起来精神倒是不太正常了。
　　穆英皱着眉头看他，到底谁才是疯子？
　　对比起来，她反倒觉得赵郢才是真正疯的那个，而任昭衍不过是任性过头了而已。
　　“他只是生了病。”穆英搬出穆少恭先前跟她说过的话“除了他的病之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说谎。”赵郢瞪了她一眼“任昭衍就是疯子，是那个疯子毁了我的一切。”
　　“……”穆英算是明白一个道理--永远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根本不会把你的话听进去。
　　案子的事死活不肯开口，说起这些倒是滔滔不绝。
　　穆英冷笑一声：“比起一个犯人，我倒是宁愿相信什么都没做过的任昭衍是个普通的正常人。”
　　赵郢眼神一寒，闭上嘴什么都没说。
　　只要提起一点儿案子的事，他立刻就会闭上嘴，也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多，觉得自己不认罪警方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穆英也没那么多心情陪他耗，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并打开外放。
　　“喂。”穆少恭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赵郢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盯着手机。
　　穆英说：“他不愿意见你，有什么话直接对着电话说吧。”
　　听到穆英说穆少恭不愿意见他，赵郢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去，对着电话那边大吼：“为什么？你以前那么爱我，现在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你觉得在你做了那些事之后我们还有见面的可能性吗？”穆少恭说话声音很平稳，并没有从中听出多少怒意，声音也不大。
　　并不是不生气，但他守在任昭衍旁边，那人还没醒，穆少恭不想吵到他。
　　“我做了那些事……”赵郢顿了一下，好像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他死了吗？他死了任昭衍应该很痛苦吧？”
　　穆英&穆少恭：“……”
　　赵郢说：“你说如果我和任昭衍的身份对调过来他会怎么做？我想他绝对会比我更狠更恶毒，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想多了。”穆少恭轻轻抓着任昭衍的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他绝对不会做跟你一样的选择。”
　　“呵，你才是不了解他的那一个吧。”赵郢冷笑“我之前都查过，他父母死的时候谁都没有惊动，谁知道是不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呢？就为了继承他父母的家产痛下杀手，少恭，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是被他骗了而已。”
　　穆少恭眼神一黯：“我只知道我从来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会死在他手里的。”赵郢自动省略了穆少恭的话“任昭衍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他会拉着你一起去死，你们在一起根本不会有幸福……”
　　穆少恭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想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那他们其实没再聊下去的必要了，不管任昭衍是否想要他的命，不管任昭衍有多疯狂，他都不可能松开这人的手。
　　任赵郢再怎么挑拨离间都没有用，任昭衍已经是他的了，谁都别想把他们分开。
　　“不是。”赵郢慢慢地趴到桌子上，眼圈泛红“我爱你，还有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以为你不够爱我所以才……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了背叛你的事，我真的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我不会再犯错了，少恭，你还爱着我对不对？”
　　“我似乎跟你说过很多次，我现在在乎的、爱着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你却三番四次地来伤害我爱的人。”
　　“……你肯定还爱着我。”赵郢只选择自己想听的话听，其他的一概当作耳边风不存在。
　　索性穆少恭也不在意，他不在乎赵郢的情况，只想让他远离自己和任昭衍的生活：“你跟王岳在一起过对吗？他包养了你？”
　　电话那边的赵郢沉默的一瞬，他有些急促地解释：“你不要误会，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只是……”
　　“够了，我并不在乎这个。”穆少恭打断他“陈秘书换了任昭衍控制情绪的药，她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拿钱办事，这件事其实是你让王岳去做的吧？”
　　“……”赵郢又变回先前的沉默。
　　穆少恭还在继续：“王岳将安排乔彦陷害任昭衍的事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乔彦的儿子因为赌博欠下巨额债务，乔彦要替他儿子还债所以答应了你们的要求，用自己的死去陷害任昭衍入狱，其实这也是你的主意吧，王岳只是安排你的想法去做了这一切。”
　　知道这是，一直装哑巴的赵郢终于开口：“少恭，你也把我想得太恶毒太狠心了一些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本来也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可现实总让我打脸。”穆少恭看着任昭衍昏睡的脸，他可以听到这人细细的呼吸声。
　　他后悔没有做绝，还是给赵郢留一丝活路，这才给了他伤害任昭衍的机会，还不如直接剥夺他的所有，让他失去伤害自己爱人的能力，不管他能不能活得下去，至少自己的爱人能够好好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幸好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了。”穆少恭抬眼，一字一顿地说“我本来只是不在意了，现在却非常地瞧不起你。”
　　“……你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瞧得起你呢？”穆少恭轻笑，那笑声里全是嘲讽“你还敢说你喜欢我，可惜你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敢承认，不像昭衍，他永远都用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跟我相处，而你--永远只会披着一张虚假的人皮面具，不敢将真正的自己暴露出来。”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赵郢怒了，大吼了一声。
　　穆少恭步步紧逼：“那你敢不敢把你做过的那些事都说出来，你敢吗？”
　　“我敢。”赵郢大喊着说“要是我都说出来了，你愿意相信我爱你吗？”
　　穆少恭答非所问：“你说。”
　　赵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我其实在半年前就回国了，那个女人抛弃了我，这没什么，我本来也只是想跟她玩玩，弄点钱花而已，我想你了，所以想来找你，但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等我终于找到你的时候却发现你跟那个任昭衍有非同一般牵扯。”
　　他当时好不容易弄到了穆少恭的电话，给他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听，他当时以为穆少恭知道那是他的电话所以没接，所以后面赵郢没再打过去……实际上只是穆少恭没有留意而已。
　　后来他开始偷偷跟踪穆少恭，他不敢突然跑到他面前去求复合，他在害怕，害怕穆少恭会对他冷眼相对，所以他想慢慢来，一步一步的走。
　　可是穆少恭竟然把任昭衍带回了家，还让他留在家里过夜。
　　这怎么可以，于是在穆少恭离开之后他就去找了任昭衍，让他滚出穆少恭的公寓，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他才对，任昭衍不应该留在这里。
　　任昭衍完全不屑于跟他计较，但是因为他的出现对穆少恭产生了不满，所以自己就离开了公寓。
　　后来他发现任昭衍的身份不一般，赵郢只是什么都不是的小明星，他没有可以跟任昭衍斗的资本，于是他就认识了王岳。
　　一开始王岳和他只是纯粹的包养关系，他靠王岳得到了不少情报，包括任昭衍有病的事。
　　于是他便用王岳的名义联系上了陈秘书，陈秘书家人生病了，需要钱做手术，赵郢帮了她一把，报酬就是更换任昭衍的药。
　　只是事与愿违，任昭衍吃药极其不规律，以至于那药根本没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他必须想别的办法。
　　他利用一个陪酒女去诱发任昭衍的狂躁症，要是他杀了人，穆少恭就没办法再喜欢他了吧，就算他还喜欢，他家里人也不可能同意，至于任昭衍结局会怎么样，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可惜那一次也没有成功，任昭衍不过是住了几天院，什么都没有影响到他。
　　而且后来纪星昊出现了，同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纪星昊多多少少能猜到他想做什么，因为他的阻拦，赵郢没有靠近任昭衍的机会。
　　眼看那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不能继续再等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穆少恭一定会忘记他的，他要去找穆少恭，要他想起他们过往的美好。
　　可是他发现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穆少恭却始终不看他一眼，始终将目光放在任昭衍身上。
　　怎么可以？
　　他要毁了任昭衍。
　　对了。
　　他还有人可以帮他。
　　赵郢和王岳之间的关系也在渐渐发生变化，王岳似乎真的喜欢上他了。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的是穆少恭，他只要得到穆少恭就行，至于王岳，有感情更好利用不是吗？
　　于是他们便找上了乔彦，本来是想让乔彦直接杀了任昭衍的，但是要杀一个人不太容易，需要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乔彦也不年轻，他也不太敢杀人，还会给自己的孩子留案底，几番权衡过后，决定让乔彦自杀诬害任昭衍。
　　自杀总比杀人容易，乔彦也就答应了。
　　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可是任昭衍怎么好是什么事都没有，上天在眷顾着他吗？上天也太不公平了，赵郢不甘心啊，凭什么任昭衍这样一个疯子可以过得这么好。
　　穆少恭也开始怀疑赵郢，还封杀了他……
　　他当然不可能甘心，他不好过，任昭衍也别想好过，那辆车几乎是他最后的财产了，他要用它毁了任昭衍。
　　“哈哈哈……”赵郢大笑起来，就算任昭衍没死，这回至少也脱层皮了“我都说完了，这下你可以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手机被挂断的嘟嘟声，赵郢眼神一凛，眼角绯红：“你是骗我的吗？”
　　穆英站了起来：“希望你下半辈子最好都在牢里度过，这一辈子都别再出来祸害人。”
　　这样恶毒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赵郢已经彻底疯魔了：“我没做错什么，都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