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25、监护人

　　穆英在茶楼喝了好一会儿茶穆少恭才出现。
　　“尝尝，你爸妈还挺喜欢到这里来喝茶。”穆英给穆少恭沏了一杯清茶“看看你和你爸妈能不能找到些共同话题。”
　　穆少恭接过茶抿了一口，点评着开口：“我大概跟他们代沟挺大，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不过……我想他们到这里来最重要的事是约会吧！”
　　穆英掩嘴笑了笑：“不愧是你。”
　　一旁的椅子上放着一个档案袋，明晃晃摆在那里，两人却都当做没看见，一直在东扯西拉的聊着天。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穆少恭终于没再继续瞎扯下去，朝穆英指了指那凳子上的档案袋，单刀直入：“姑姑，既然你都已经带过来了，给我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穆英看着他没有说话。
　　穆少恭直接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伸手过去将份档案，一抽并没有抽动，抬头就看见另一只手按在档案上，穆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想要拿这份档案可没那么容易。
　　“姑姑？”
　　“想看这份档案可以，但是你得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上一次穆少恭胡说八道混了过去，穆英当时也没想太多，但是这一回，穆英必然不可能让他随意水过去。
　　穆少恭叹了口气：“姑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穆英很是同意的点点头：“你确实不是小孩，但我是警察，你想从我手里拿到这份档案可以，但是我得弄清楚你拿它来做什么，这是我的职业要求。”
　　而且把这份档案从警局里拿出来也不容易，穆英可是花了好一翻功夫才弄出来，她本可以不这么做，但是穆少恭是她侄子，她清楚自己的侄子是个什么人，知道他不会乱来，另一方面，她等了这么多年，也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结果。
　　穆少恭沉默了很久，久到茶都已经凉透才开口：“我想弄清楚任昭衍身上发生过什么，想知道十五年前发生过什么。”
　　穆英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她当年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所以对这个案子一直很执着，想把当年的凶手揪出来，这可以理解，但是穆少恭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孩，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想查这事。
　　穆少恭笑道：“如果我说我想跟任昭衍当朋友，想帮朋友解开心结，你信吗？”
　　穆英顿住，看着穆少恭的笑脸，半响才开口：“说实话，我不信。”
　　穆少恭也许会是一个会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但是他跟任昭衍肯定还没到那种能够两肋插刀的地步，这两人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关系那么好？
　　“不信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穆少恭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别的解释可说“但是……姑姑，你也一直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想把凶手揪出来不是吗？我可以帮忙。”
　　穆英狐疑的看着他：“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查得到？”
　　御璟市局当年可是特别成立过专案组查这件事来着，直到最后专案组解散，他们也没能查出一个有用的结果来，而穆少恭不过是一个商人，能查到什么？
　　“凭我现在跟任昭衍关系还不错。”穆少恭有些倔强的看着穆英“姑姑，你该给我这个机会，查不到结果我会死心，查清楚了也能解开你的心结，反正你也不亏不是吗？我知道你想要一个答案。”
　　“是这个道理。”穆英的手还压在档案上，点点头同意他的话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随时跟我说清楚情况，你可以做到吗？”
　　穆少恭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穆英终于松开了手，让他把档案拿走：“档案里的资料都是死的，没有人的记忆来得清晰。”
　　穆少恭一边翻看资料一边问：“那你愿意跟我说么？”
　　“我那天跟你讲过一部分，并不详细。”穆英不是什么死板的人，既然愿意让穆少恭看档案，其他的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捏着“其实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案子很蹊跷，但是一直抓不住那个蹊跷的点，或许你可以帮我抓抓看。”
　　穆少恭点点头：“可以，你说。”
　　这个案子穆英本来也跟穆少恭讲过，现在主要是补充一些当时没说过的情况。
　　任家的别墅本来有监控，但是监控资料消失了，像是被人刻意取走，警方没别的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唯一的证人兼本案受害人之一的任昭衍身上。
　　但是想要从任昭衍身上拿线索可不容易。
　　任昭衍还在医院的时候谁接近都害怕，唯一能让他有安全感的东西只有他手里那个兔子玩偶，就连护士来给他换针都得等到他睡着了的时候。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一直到林轻羽回国，他把自己和任昭衍关在病房里整整一天，等他再次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脸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不用说也能猜到这是任昭衍打的。
　　但是任昭衍却不再对他那么抗拒，又过了好些天，林轻羽成了任昭衍唯一一个可以和平相处的人。
　　没人知道那天在病房里发生过什么，总之任昭衍就是慢慢的把信任放到了林轻羽身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谁都充满攻击性。
　　警方一直有派人盯着任昭衍，就怕凶手会回来朝任昭衍下手，不过后来那些警察都被林轻羽赶走，说是不需要。
　　任氏夫妻两人的命案还在侦查，警方迫切需要任昭衍的证词，他是那天晚上唯一的证人，警方必须要从他那里下手。
　　凶手把自己藏得很好，却唯独带走了那两把刀和监控储蓄卡，他们想知道原因，想把凶手抓出来。
　　最后任昭衍还是去了警局，林轻羽陪他去的，不等警方开口询问，任昭衍便主动开口：“那天天很黑，他敲响了大门，我去给他开门，他进来后跟爸爸妈妈聊了几句就吵了起来，他冲到厨房拿起两把刀向爸爸妈妈捅了过去，他跟我说、说不许说出去，不然我也会变成那样，我也会死，然后、然后他就把我打晕了……”
　　穆英那时候负责询问，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可惜并不起任何作用，任昭衍很抗拒她，正确的来说，那时候的任昭衍抗拒所有警察所有人，只有林轻羽能够靠近他。
　　任昭衍把自己整个人都窝进林轻羽怀里，似乎只有他怀里才是最安全的存在。
　　穆英轻声哄着那个孩子：“昭衍，我知道你也很爱自己爸爸妈妈的对吧，你得配合我们才能把害死爸爸妈妈的凶手给揪出来，孩子，你也想给爸爸妈妈报仇的对吗？”
　　任昭衍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一张小脸埋在兔子玩偶身上扎进林轻羽胸口。
　　林轻羽也在哄着他：“别怕，叔叔一直在呢，昭衍要好好配合警察，我们一块让凶手付出代价，好吗？”
　　“好～”任昭衍带着哭腔哽咽着回答。
　　穆英这才得以重新问话：“你记得闯进你家里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他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任昭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没见过他，他……他没来过我家，我害怕……”
　　林轻羽赶紧拍他的背：“别害怕，叔叔一直都在呢，叔叔会保护你，昭衍别怕。”
　　穆英等了一会儿，等任昭衍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口：“那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任昭衍声音很细很低：“很高，他跟爸爸差不多年纪，长得比爸爸要好看一些，穿着很好看的衣服，头发比爸爸的头发要长一些，脸很白很白……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了……”
　　“还有吗？比如他脸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想起来吗？”穆英有些焦急的问。
　　“我不知道，别问我……”任昭衍大喊一声，抱着自己头，又躲在林轻羽怀里哭了起来。
　　林轻羽很是不满的瞪了穆英一眼，然后低声哄着任昭衍。
　　一直到他们准备离开，穆英也没能再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林轻羽牵着任昭衍，将任昭衍拦在自己身后：“不管你们的工作程序怎么样，这都是这个孩子最后一次接受你们的询问，后面我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接触到他。”
　　穆英皱眉，她对林轻羽的语气也有些不满：“我们没想过要伤害谁，也很努力在保护这孩子，我们只是希望可以快点把凶手找出来。”
　　林轻羽冷声道：“这凶手你能找就找，找不到就算了，任昭衍现在的监护权在我这里，我拒绝让他再接受你们的询问。”
　　穆英：“……”
　　任昭衍拉了拉林轻羽的手指：“叔叔。”
　　林轻羽脸色柔和下来，低头看着任昭衍：“怎么啦？”
　　“我想回家。”
　　“好。”林轻羽回头看向穆英“穆警官，我们先走了，希望下次别在见面，还有我能理解你想查案的心思，但是他只是一个孩子，你们不该这样逼迫他。”
　　看来不仅是任昭衍，就是林轻羽对警方也有些抗拒。
　　穆英赶紧跟上去：“我送你们吧。”
　　“随便你。”
　　穆英一直将两人送出警局，任昭衍一手拉着林轻羽，一手抱着兔子玩偶，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背影，穆英看得有些心疼。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任昭衍走着走着突然就回了头，目光阴冷得让人遍体生寒，那双眼睛瞬间映入穆英的脑海，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
　　再到后来，这个案子僵住，警方查不到新的线索，林轻羽拒绝让警方和任昭衍再见面，这个案子最后不了了之，成了一御璟市局的一桩悬案，也成了穆英的心结。
　　穆英一口闷了杯子里的茶：“其实我当时觉得任昭嘴里形容的那个人形象跟林轻羽挺相似，但是我没有证据，而林轻羽又是经过法证的任昭衍的监护人，我们没权利干涉，有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那时候我们把林轻羽和任昭衍分开询问，会不会情况就不一样了。”
　　穆少恭很认真的听着：“你觉得任昭衍因为林轻羽在场，所以没有说实话，或者说得很隐晦？暗示了你？”
　　“觉不觉得又有什么意义，任昭衍当时的年纪接受询问时监护人得在场，而且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林轻羽有问题。”穆英叹了口气，她看着穆少恭的眼睛“我们那时候其实查了很久林轻羽，除了发现他人生过得挺失败之外就没别的了，真心无从下手。”
　　穆少恭垂下眼睛：“我总觉得任昭衍当时的证词有问题。”
　　穆英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惜觉得并不能破案，所以这个案子最后还是成了悬案。
　　穆少恭：“任昭衍肯定隐瞒了什么，而他隐瞒的这个内容估计会是破案的关键，不管是他自己要隐瞒还是林轻羽不让他开口，我们都必须要他说出来。’”
　　穆英轻笑一声：“说得到轻松，那你要怎么让他开口呢？”
　　穆少恭沉默，这是个好问题，任昭衍对他没多少信任度，要他开口，谈何容易。
　　但是总会有机会的，穆少恭说：“慢慢来，总能找到办法。”
　　“随便你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穆英来说这只是一个答案，她是想知道答案却不是非知不可“反正你记得有情况就通知我就行。”
　　穆少恭朝他做一个OK的手势：“放心，我肯定听话。”
　　“对了，大哥大嫂说要再过半年才回国，让我通知你一声到时候去接机。”
　　“……”
　　穆少恭：“半年后的飞机现在通知我？”
　　穆英事不关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谁知道呢！反正话我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