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27、玩具

　　穆少恭来到酒店后看到的就是一幅称得上是诡异的画面。
　　俞知年和程晓霞面对一桌子的美食，自己吃的同时还在投喂对方，而坐在他们对面的任昭衍正一动不动的观察着他们的吃相。
　　目光是赤裸裸的探究，所以那对小情侣在自个恋爱的时候还要分出一些注意力给任昭衍，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做出些什么来。
　　这个位置选得偏僻，却也还是靠窗，冬天阳光并不热烈，透过窗户落在这三人身上，勾勒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不过这股和谐感在穆少恭靠近之后被打破。
　　看见自家兄弟终于赶到，俞知年松了口气，站起来给穆少恭和程晓霞介绍对方。
　　互相知道对方名字的穆总和程警官都对彼此不太感兴趣，意思意思的打个招呼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穆少恭坐到任昭衍身边，将他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不是说回家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其实在任昭衍踏入酒店的那一刻，穆少恭就知道他人在哪里，跟着任昭衍的人还是非常的尽心尽力，实时播报位置，但是这些不能让任昭衍知道，所以酒店里是什么情况穆少恭无从得知。
　　任昭衍拍开他捏着自己脸的手，不悦：“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打报告吗？”
　　这个确实不用。
　　穆少恭悻悻的收回自己的手。
　　俞知年见任昭衍的目光终于不在定格在他和程晓霞身上，不由得松了口气。
　　程晓霞捏了捏他的手，看出他的不自在，毕竟是他们两人的约会，人越来越多总不太好，主动跟两人告别：“抱歉，我们待会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穆少恭朝他们摆摆手：“我们就不当你们电灯泡了，下次有空请你们吃饭。”
　　“那……再见。”俞知年闻言，赶紧笑嘻嘻的站起来，拉着程晓霞就要走。
　　任昭衍皱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有趣的事两个有趣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放走？
　　可他才刚开口，穆少恭便眼疾手快的夹起桌面上的菜塞进他嘴里。
　　良好的教养迫使任昭衍做不到边吃东西边说话，他扭头就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再回头俞知年和程晓霞已经不见踪影。
　　任昭衍拧紧眉头看着穆少恭，脸色不愉。
　　穆少恭拿过纸巾给他擦擦嘴角：“你跟他们又不熟，非要抓着他们，为难他们做什么？”
　　任昭衍睁大眼睛，似是不可思议：“我为难他们？”
　　穆少恭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改口：“抱歉，我是想问你把他们留下来做什么？”
　　“呵～”任昭衍轻笑一声，推开穆少恭的手“我还想问你，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就这样被你弄走了，该怎么赔给我？”
　　玩具？
　　是说俞知道和程晓霞吗？
　　穆少恭叹了口气，问道：“你还想吃吗？不吃的话我送你回家，或者回我那里。”
　　任昭衍并没有被他带偏，盯着他的眼睛：“别岔开话题。”
　　难得遇到两个挺有意思的人，明明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各种别扭，但是因为礼仪礼貌却怎么也做不到拍桌而去，任昭衍还打算跟他们待久一点来着，但是全被穆少恭给破坏了。
　　看着这人清澈的双眼，穆少恭突然悲哀的意识到--任昭衍是真的把那两个人当玩具，而现在他已经把穆少恭当成抢走他玩具的坏人来针对。
　　穆少恭认命的开口：“那你希望我怎么赔给你？”希望不是什么太难搞的要求。
　　任昭衍对他乖乖认错的态度很满意，便说出自己的要求：“你把他们叫回来。”
　　穆少恭：“……”这怎么可能？开玩笑的吧！
　　“去啊！”任小少爷可没有一丝要开玩笑的意思，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之后便把目光放回饭菜上。
　　穆少恭：“……我做不到。”
　　他才刚刚把人放走，怎么也可能又把他们喊回来，就算自己不觉得丢脸，俞知年也会打死他。
　　任昭衍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能不能换一个要求，我一定满足。”
　　“好！”
　　……
　　俞知年一路拉着程晓霞狂奔，一直跑到酒店外面自己车上才放松下来。
　　程警官看着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好笑：“不至于吧！他又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俞知年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快把程晓霞手腕捏红，赶紧松了松力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任昭衍很危险，还是不要跟他多接触的好。”
　　程晓霞疑惑：“你们不是认识吗？”
　　俞知年摇摇头：“不算认识，少恭跟他熟悉，我们今天第一次说话。”
　　程晓霞看着他因为跑得太快而微红的脸，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心里感叹一句男朋友皮肤真好，比起她这个爱美的女孩简直所差无几。
　　感叹完后程警官又想起正事：“你说你兄弟和那任昭衍是朋友，可我怎么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啊！”
　　俞知年僵住：“……”警察的观察力都这么准的吗？
　　程晓霞眯着眼睛看他：“俞知年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
　　“果然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你瞒了我什么？”
　　俞知年看着程晓霞黑白分明的眼睛，犹豫了不到十秒便败下阵来：“晓霞，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同性恋？
　　程晓霞瞬间想到祁州市局那两位，虽然他们没有官宣过，但是程晓霞从心里就觉得他俩是一对，也许是那次爆炸时他们的拥抱，又或许是他们看对方的眼神……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两人对对方的爱一点不比异性恋少。
　　“晓霞？”俞知年伸手到程晓霞面前挥了挥“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程晓霞回过神，朝俞知年摆摆手，说出自己的想法：“同性恋异性恋其实区别不大，只不过同性的圈子比较狭小，而且不被大多数人认同，他们要面对的困难比异性要多很多，但是能够熬过那些困难一直走下去的，也许会比异性恋更幸福。”
　　“这样啊～”他还以为程晓霞会接受不了呢！
　　“所以呢？你问我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该不会……”程晓霞脸色突变“该不会你其实是同性恋，跟我谈恋爱只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女朋友脑子有点秀逗呢！
　　俞知年：“……我不是，我可是纯纯的大直男，但少恭是。”
　　程晓霞歪了一下脑袋，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俞知年：“我跟少恭是发小，老早就认识了，高中之前我们都经常一起玩，那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我早恋的时候他就一副唯学习不可辜负的模样，我们讨论哪个女孩好看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参与过……”
　　程晓霞显然抓住了他话里自己认为的重点，目光阴冷：“你早恋还跟别人讨论女人？对初恋念念不忘是吧？”
　　“……”
　　俞知年疯狂摇头，求生欲上线：“没有，那都是过去的事，我早就不知道她是谁了，连名字都不记得，我现在心里只有你，真的。”
　　程晓霞再三确认他没有胆子看别人才收回自己阴冷的目光，一下子柔和得像个小女人：“那你继续说。”
　　俞知年咽了咽口水：“后来，他出国留学，大概到大二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恋爱了，对象是个男人，据说是他同学，我只见过照片，长得还行吧，没我帅。”
　　俞少爷即便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也不忘夸自己一把。
　　程晓霞有些嫌弃的推了他一把：“好好说话，那是你兄弟的初恋？后来怎么分了？”
　　俞知年摸摸自己的下巴：“其实是两年前分的，少恭那时候的公司才刚起步，因为这件事消沉了很久，我感觉他真的挺喜欢那个男孩，反正肯定不是我兄弟的错。”
　　“……”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自己男朋友是挺有情义的一个人。
　　程晓霞想了想，又问：“那他现在跟酒店里那帅哥是什么关系？”
　　俞知年这回算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少恭正在追他，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虽说穆少恭其实也有些别的心思，但俞知年不会说出来，特别是在程晓霞这个警察面前。
　　所幸程晓霞也没纠结太多，就当听了个故事，听完就算了，而她和俞知年的故事会更有趣一些：“走吧，我们去游乐园。”
　　“好嘞，我的女王殿下。”
　　酒店里，故事里的主角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馨，场面一度失控。
　　穆少恭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纸巾擦拭脸上的酒迹，脸色阴沉。
　　他是没想过任昭衍在应了一个好字之后，会直接拿把红酒泼到他脸上，泥人都有三分火，更不要说穆少恭本来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一旁的服务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两位他们都认识，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穆少恭压着自己心里的火气，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任昭衍笑着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是你自己说换其他赔偿的，这就是我要的赔偿，怎么？你这是输不起吗？”
　　俞知年和穆少恭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他的玩具之一罢了！
　　穆少恭眼睛里孕育着风暴：“这是赔不赔得起的事吗？任昭衍，你脑子有病吗？”
　　任昭衍倒酒的手一顿，很快有恢复正常，他拿起酒杯一口气将酒水喝了下去，然后靠近穆少恭，轻嗅着他脸上散得七七八八的酒气，睁开眼睛看着他，轻声呢喃：“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吗？我早跟你说过的啊！不要随便来招惹我，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哈哈哈……”
　　任昭衍笑着退回去，像是碰到什么特别让人高兴的事，笑得眼睛都红了，穆少恭的脸色却愈发阴寒。
　　“笑够了吗？”
　　“真没意思。”任昭衍拿过自己的外套从卡坐的另一边走出来，边走边穿外套，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服务员说“对了，这一顿记在林总账上，下次再见。”
　　服务员下意识看向穆少恭，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穆少恭深呼吸一口气，双手贴在桌子上，看样子像是想把桌子给掀了，但是十分钟过去，他渐渐把手收了回去，服务员吊着的心才收回去。
　　“穆总，你看……”
　　穆少恭朝他们摆摆，也起身离开，嘴角勾起一丝寒笑：“我没有输，更不会认输，这场戏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准，任昭衍，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