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56、海景

　　虽然现在这个时间点并不是一个看海的好时期，但是冬末的阳光并不刺激，海水还凝结了些许薄冰，阳光投射在上面散射出一股波光粼粼的氛围，这样的美景很容易让人心生欢喜。
　　抬头往前看全都是水，一望无际，这样的景色很容易吹散人心里的烦郁。
　　任昭衍低头看向纪星昊手里那个小盒子，纪星昊刚下车的时候就把它从车上拿下来了，一路上不曾撒手过，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纪星昊回头朝他笑了笑，抬手将手里的盒子给他递过去：“看看吧，给你的礼物。”
　　礼物？
　　任昭衍微微蹙眉，拿过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还装着两个小的盒子，他打开了其中一个，是一只镶钻的手表，这手表做工很是精致，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不过再怎么价值不菲任昭衍都不关心，他对这些饰品没太大的执着，毕竟他从小到大用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所以这手表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到底还是别人的心意，这种时候推掉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且这个手表对纪星昊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他收下就是。
　　又伸手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些小点心，任昭衍歪了一下脑袋，抬头看着纪星昊，眼神里有些疑惑。
　　纪星昊笑着说：“今天出门前做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做了，要尝尝吗？我的手艺还算不错。”当然了，除了点心之外的食物他一点也不会。
　　任昭衍点点头，并没有动手，将两个盒子都盖好，将这个礼物恢复原本的模样。
　　纪星昊也不说什么，和他一块肩并肩沿着海边的沙滩往前走，任昭衍喜欢走在冰块旁边，将那些冰块一点一点踩碎，纪星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着任昭衍这个样子，感觉他像一个刚刚睁眼看世界的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可是这样的好奇里面又带着些恶劣，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性格。
　　任昭衍向前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纪星昊，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纪星昊笑了笑，诚实的开口。
　　任昭衍侧了一下脸：“看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看看你。”纪星昊轻声道，他顿了一下，突然问“你有过兄弟姐妹吗？”
　　后者摇了摇头。
　　纪星昊转头看向大海眼睛里好像闪过一丝悲伤：“我……有过一个姐姐，她是个好姐姐。”
　　任昭衍虽然性格不太好，但是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他从纪星昊的话里找到了关键词：“有过？”
　　“嗯！她……死了。”纪星昊微扬着的嘴角落了下来，说起这个他实在是没有笑的力气“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啊，我很想她。”
　　任昭衍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纪星昊眼神微微闪烁：“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勾起我心里的回忆，又或许是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你，这些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昭衍，你愿意听吗？”
　　任昭衍回过头看向别处，轻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偶尔，任昭衍也能做一个有那么一点善解人意的人，虽然只能是偶尔。
　　“这件事过去了差不多五年了，那个时候我还还只是一个学生，偶尔会接一些戏，名气也不怎么高，姐姐她是心理医生，认识很多人，所以她会用自己的人脉来帮助我，她把我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我什么都不知道，傻傻的觉得她什么都可以帮我解决，可我那时候怎么也不想想她也不过大我四岁，我从来没想过要替她分担一些，也没有想过她都在经历些什么。”
　　“这很正常，人都这样。”
　　纪星昊苦笑了一声：“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这样并不能减轻我心里的负担。”
　　任昭衍：“……”那他也不能再说什么。
　　纪星昊：“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刚拍完一场连轴转的戏，回到家后连着睡了好几天，那个时候姐姐其实有些不对劲了，可我并没有太在意，我以为她只是有一些心情不好，想着过两天陪她一块出去吃顿饭，再逛逛街就好。”
　　那天，纪星昊本来想约她出去的，但是她说自己已经有约了，还不带上他的那种，纪星昊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打算改天再约她，只是到下午的时候，纪星桐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说要跟他一块吃饭，有事要见面说。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通电话竟然是他和姐姐最后的通话，他却再也不能知道纪星桐最后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任昭衍微微侧脸，他感觉到远处有一道微凉的目光在盯着他们，转过头就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车--是穆少恭。
　　跟踪也不知道藏一下自己，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任昭衍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依旧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前行：“然后呢？是原本那个约她的人有问题？那个人是谁？”
　　纪星昊摇了摇头，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说：“警方说我姐姐是自杀的，她是因为感情受挫，一时想不开才会做出拿样的傻事。”
　　说着，纪星昊伸手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条形状很奇怪的项链，像欧洲古时的花纹扭曲而成环绕着中间的十字架，虽然看不太懂，但这条项链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条项链，是她最后送给我的礼物。”
　　任昭衍：“你不相信警方的判断？”
　　他这不是疑问句，从纪星昊的语气中，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人的心绪，他不相信自己的姐姐会自杀，或许他还在追查着这件事。
　　“她不可能自杀。”纪星昊声音加重了一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后，纪星昊微微闭眼，再睁眼时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自己姐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可能丢下我和爸爸妈妈，而且她出事前还跟我约好一块陪父母出去旅游，姐姐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极其遵守承诺的人，她跟我约好了第二天一块出去玩的，她还有这么多事没做完，怎么可能会自杀。”
　　“这就是你的心结吗？”听完故事，任昭衍的心依旧波澜不惊，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允许他惊。
　　看着他这样淡定的模样，纪星昊竟然也神奇的镇定了下来：“一般人听完这样悲伤的故事之后应该会安慰几句吧，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任昭衍面无表情：“我不是一般人，而且也不需要通过社交来迎合和讨好别人。”
　　纪星昊：“……”这人的意思是他有任性的资本是吗？
　　任昭衍走累了，没兴趣再继续走下去，对脚边的冰块也失去兴趣。
　　他走到一边的沙滩上坐下，朝自己旁边指了指，示意纪星昊也坐下。
　　故事差不多讲完了啊，再详细纪星昊没办法跟面前这人说，有些事始终是秘密，不能说。
　　他抬手摸了摸任昭衍柔软的头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瞬间恢复常态，就好像不曾说过刚才那些伤心的过往：“我的故事讲完了，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一下你的故事？”
　　任昭衍很是干脆利落的回答：“我没有故事。”
　　“在一个演员面前演戏？”纪星昊失笑“虽然我不是什么测谎仪，但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演员，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任昭衍：“……”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纪星昊：“我说了我的过去，公平起见，你也应该跟我说说你的过往吧！”
　　任昭衍微微勾起嘴角，表情满是天真：“是你自己要说，我没有逼你，所以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
　　纪星昊：“……”他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任昭衍继续补充：“我不会跟你说任何事，别妄想套我的话。”他可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好骗，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说的话，谁也没办法逼他。
　　纪星昊举起双手投降：“你别这样，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当朋友而已，我是真心的。”
　　任昭衍收敛起自己没感情的笑，转头看向海平面，对比起人，他还是喜欢这样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是他渴望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沉默进这片海里，一直直下沉，再也不要浮起来，直到他的皮肉腐化，只剩下一副骸骨淹没在海底……
　　“大海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地方，对吧？”纪星昊突然开口。
　　任昭衍转头看向他。
　　纪星昊感觉到他的视线，但是没回头：“我说过的，我们是一样的人，我对大海的情感其实跟你一样……昭衍，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前不久也有人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纪星昊耸耸肩，表情有些失望“我等一下送你回去？”
　　“不用了，司机会过来接我。”
　　“没关系的，反正又不远。”
　　……
　　纪星昊最后还是没能将他送回去，因为余思哲的夺命连环call将纪星昊给拽回了工作里去，他今天本来也是偷跑出来的，能在外面待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任昭衍的动作比他更快，纪星昊还没准备走，任昭衍的司机就已经到了，纪大明星亲眼看着任少爷不带一丝留恋的上了司机的车，也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扬长而去。
　　纪星昊：“……”真是够无情的。
　　车上，任昭衍看着手里的礼物盒发了好一会儿呆，将那两份礼物都从盒子里拿出来，举起那只昂贵的手表在阳光下看，等看后了又转眼看向另一个盒子，据说那是纪大明星亲手做的点心。
　　他想了想，将这两样礼物恢复原样，突然对司机说：“靠路边停一下。”
　　司机有些疑惑，却还是照他说的做。
　　任昭衍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边，抬手将手里的盒子扔了进去，扔完转身就要走，却在走几步之后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冷笑一声后甩甩脑袋上了车，侧头靠在车窗上发呆：“回去吧。”
　　等司机发动汽车，任昭衍也缓缓闭上眼睛--药效快要过了啊。
　　五分钟后，另一辆车在任昭衍刚扔东西的垃圾桶不远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