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80、计划

　　别墅再一次恢复安静，那人的离开让这栋向来没有人气的别墅再一次恢复死寂，年复一年的死寂，从未变过。
　　林轻羽在楼下待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上楼，任昭衍的房门并没有锁上，他很熟练的开门进去。
　　“他已经走了。”
　　待在被窝里的任昭衍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林轻羽在床边坐下，拉下他的被子，那双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眼泪已经糊了一脸，但是任昭衍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难过和悲伤，对于他这样的情况，林轻羽早已经习以为常，拿过床头柜的药和水，给他喂下去。
　　过去好一会儿，任昭衍的情绪才慢慢恢复正常，眼泪早已经浸湿枕头，他却并不理会，只是依旧感觉疲惫无力，一点儿也提不起劲来。
　　“还好吗？”
　　任昭衍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你看过无数次我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就没有一次想过……或许我死了，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吗？”
　　林轻羽抬手揉揉他被眼泪沁湿的头发：“我想过要是我能代替你承受这一切，要是……我可以代替你承受这些痛苦与折磨的话，那该多好。”
　　“为什么呢？”任昭衍有些不解“我不是你的孩子，不仅没有给到你正常的孩子能给的幸福，甚至……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累赘。”
　　“你不是累赘。”林轻羽不赞成的瞪了他一眼“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孩子，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孩子，我愿意一直照顾你，直到我老去、死了，你也还是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值得吗？”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我的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林轻羽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值得。”
　　为了这个孩子他做什么都值得，为了他，林轻羽什么都可以做。
　　任昭衍不再开口，出神的看着前方。
　　“你让我跟他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但是……”林轻羽有些担忧“人心是最经不住试探的玩意，况且你在骗他引诱他，他有很大的机率会选择那条路，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任昭衍侧过头埋进被子里，声音有些沉闷“我到底想要什么呢？我不知道……”
　　林轻羽又问：“如果他真的跟你想的那样走了那条路，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他倒是希望任昭衍可以主动放弃，说实话，他看不到任昭衍和穆少恭两个人的未来，虽然很不乐意承认，可事实却是林轻羽没办法一辈子守着任昭衍，所以他希望有一个靠谱的人可以留在他身边，一个可以跟任昭衍创造未来的人，很明显穆少恭不是。
　　“不可能。”任昭衍语气坚决，沉下声音开口“我绝对不会放他走，他是我的。”
　　林轻羽顿住，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既然不愿意放他走，为什么还要这样去试探他呢？”
　　被子里的任昭衍眯了眯眼睛，轻声说：“因为我要让他永远都没办法从我身边逃走。”他要让穆少恭意识到，他属于自己，这一辈子是生是死都只属于任昭衍，在心里在骨头上落下属于他的烙印。
　　任昭衍不会给他任何从自己身边逃离的机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个人想离开了，任昭衍开能会选择杀了他，这样他就只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了。
　　任昭衍眯了眯眼想：“是你自己先招惹我的，穆少恭，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林轻羽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似乎听明白了任昭衍的意思，但是这样是不对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太过偏执的爱注定会成为悲剧，我不想哪一天看到你也变成那样。”
　　悲剧？
　　任昭衍心里冷哼了一声，抬头朝林轻羽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可我本来就是一个偏执的人，我的爱怎么可能会不偏执呢？而且，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的人生本来就充满悲剧，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所以悲不悲剧对他来说无所谓，他想要得到的绝对不会放手，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林轻羽心里一窒，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底是我没教好你。”
　　这一瞬间，他想起来任昭衍的母亲，那个善良而坚韧的女人，突然对她充满了愧疚，在她最好的年纪辜负了她伤害了她，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将她的孩子照顾好。
　　“不怪你。”任昭衍重新窝回去，目光有些暗沉“我身上本来就流淌着不干净的血液，骨子里就是一个混蛋，没救了。”
　　林轻羽皱眉，板起了脸：“昭衍，怎么说话呢？”
　　任昭衍并不理会他的脸色：“林叔，你回去吧，我想睡了。”
　　这话倒是真的，刚才吃下去的药给了他短暂的清醒后便开始昏昏欲睡，这个病缠了任昭衍十几年，他已经学会了怎么跟它和平相处，抗争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跟自己的情绪跟自己的身体抗争，犯病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待在家里乖乖睡觉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轻羽沉默半响，看着任昭衍缓缓睡过去，拿过纸巾帮他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这才悄悄的离开。
　　……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吧。”俞知年大爷似的坐到穆少恭对面“这段时间陪着自己的小男朋友，玩得开心吧。”
　　穆少恭撇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祁州和御璟两边来回跑，累吧！”
　　“怎么说呢！”俞知年摸摸自己的下巴“没办法，我家晓霞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几天不见的话就会让我想得抓心挠肝，只好多往那边飞，以解我的相思之苦，你不懂我们之间的小情趣。”
　　穆少恭被他肉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语的看着他。
　　不就是伴侣而已吗？谁还没有呢，至于这么肉麻吗？
　　“说回正事。”穆少恭正色下来“我让你帮忙查的东西呢？”
　　“在这里。”俞知年手里捏着一个文件袋，在穆少恭面前晃了晃，并没有立刻交给他“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突然又想继续之前的计划？我以为你已经不打算继续了。”
　　穆少恭抬头：“并不是突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停止计划。”
　　俞知年点点头，又说：“那你有想过，自己这样做之后，以后要怎么面对任昭衍，他会原谅你吗？你是想就这样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了？”
　　穆少恭皱眉：“当然不可能。”他才不会让任昭衍离开自己。
　　俞知年：“就我现在对任昭衍的认识来看，如果他知道你在利用他，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你。”
　　“……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不让他离开而已。”穆少恭垂下眼睛，承认道“我从来都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不管是任昭衍还是行衍，我都不想轻易放弃，也不想在他们之间做选择，而且有行衍在手上我才能将他永远捆在我身边。”
　　林轻羽不过是在利用任昭衍，对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穆少恭想将任昭衍从这样的环境里救出来，他可以给到他更好的生活。
　　最开始，穆少恭接近任昭衍只是因为行衍，后来他因为任昭衍几度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俞知年），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得到任昭衍和得到行衍，这两者之间其实并不冲突。
　　成年人不喜欢做选择，所以他全都要。
　　俞知年又道：“可是你没有问过任昭衍他到底想要什么，或许在他的眼睛里，你这样的做法就是欺骗他，你怎么能确定自己可以困得住他？”
　　穆少恭：“……”是啊，他不能确定，但是他现在也没办法将任昭衍彻底留在自己身边，所以还不如赌一把，他没办法再忍受一次爱人离开的痛苦，所以他需要先发制人。
　　俞知年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我不知道是不是赵郢对你的影响太大，这才会让你现在有这样的想法还是怎么样，我也不会阻止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在动手之前认真的考虑一遍，别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谢了 ”穆少恭接过文件，打开认真的阅读起来。
　　俞知年：“我查到的消息里说，林轻羽其实只握有行衍的30%的股份，任昭衍手里拿着15%，剩下45%由公司里的其他股东持有，大部分股东手里都只有3%～5%的股份，只要我们手里拿着跟林轻羽差不多的股份，然后再跟银行那边沟通好，行衍并不难拿下。”
　　银行那边会跟他们合作，不难断了行衍的资金流动，再加上穆少恭手里持有的股份，林轻羽只要不希望行衍出问题，就只能和他们合作，然后再买卖人心，慢慢的从林轻羽手里削权，行衍很快就能被他们收入囊中。
　　穆少恭先前在国外做过类似的事，当然了，他那个时候会更麻烦一些，因为收购股份跑了很久，这一次应该会简单一点，因为任昭衍手里持有15%的股份，他拿到任昭衍手里的股份之后，只需要再收购20%不到的股份便可以。
　　穆少恭问：“股份的收购需要多久？”
　　俞知年：“现在让你我的人开始工作，一个月之内就差不多可以收购完成，但是重要的是任昭衍那里，你怎么说服他把股份给你？”
　　“我还没有想好，这个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两人从小就认识，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俞知年才更担心：“你真的想好了吗？其实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他看得出来穆少恭对任昭衍已经付出了真心，如果穆少恭现在对任昭衍还是跟最开始接近他那时候一样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他，毕竟自己兄弟和一个基本上算陌生的人，他肯定是帮自己兄弟。
　　但是现在，他真的担心自己兄弟会翻车：“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穆少恭摇摇头：“你不用再劝，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