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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贾政收到贾珠的来信,听闻家中在贾珠的婚事准备上诸事已妥,便告了假,回家为贾珠操办婚事。

      贾政这两月因外放,一直在外头。他不知王夫人在提亲上拖拖拉拉,也不知道贾珠是背着王夫人自个儿去提亲的。

      贾政回到荣府时,荣府已经扎起了红绸彩绢,一派喜庆。他又问了贾珠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的近况,心中甚慰。

      时逢贾政的爱妾赵姨娘有孕在身,不便侍奉。贾政又因贾珠的婚事跟仕途顺遂,心情颇好,回来后就一直留宿在王夫人处,与其商议贾珠婚礼的置办。

      话说那赵姨娘,原本是王夫人处一个粗使的丫头。王夫人嫌她言行粗鄙,又忌她有几分姿色,因此只让她在院中做粗使的活儿,连屋内都不让她进。

      谁知,就在王夫人生养宝玉期间,也不知道这个粗使丫头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爬了贾政的床。王夫人跟贾政之间,就如扎了一根刺一般。

      王夫人也是大家族养出来的,谁家还没两个姨娘。她不是不能容忍妾室,周姨娘就是她早年张罗着买的良妾,那周姨娘一直也本本分分的。王夫人是不能容忍没有经过她许可的妾室,那简直就是对她这个当家主母权威的挑衅,是在打她的脸。

      事发之后,王夫人就打算找个牙婆子,把那贱婢给发卖得远远的。谁知,贾政不知怎地,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为其还跟王夫人红了脸,从此就再也没有宿过王夫人处。

      如今,贾政回头了,王夫人念着与其一起养育的两儿一女,也没有使性子把他往外推。夫妻二人近日一起操办贾珠的婚事,有商有量,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那段尚有温情的时光。

      贾珠和李大姑娘的婚期拟定在这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天气已经转凉,李家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数月前,贾政回京,造访李家。李家便知亲家公是十分满意这门婚事的。在婚事上拖拖拉拉的,只是王夫人一个人的主意。当然,贾珠的果决将婚事拉回了正规。

      李家大房一共也就两孩子,李莞和她三岁的幼弟李岩。李家上下竭全力地给李莞办着嫁妆,定不能让荣府小觑了李家的姑娘。

      李守中夫妻办了十箱,李老太太给了八箱。二房李婶感念大房对她的照顾,也给李莞办了两箱嫁妆。

      对上满满当当的二十箱嫁妆,加上压箱底的银票、房契地契,前世资深社畜、纯粹的无产业者李莞,眼泪直打转,这是泼天的幸福呐!要是可以,她都想在这个家赖一辈子。

      “一会儿姑娘可别再哭了,哭花了妆,倒时候珠公子掀开盖头,就看到了一只小花猫。”跟着李莞一起陪嫁的丫鬟素云道,一边给李莞细细地描着妆。

      “哪有姑娘离了娘家不哭的。倒是婚礼上的礼仪繁琐,姑娘多吃些,免得顶不住。奴婢去准备一些小吃食,姑娘揣在身上,顶不住的时候,就偷偷吃两口。”李莞另一个叫银蝶的陪嫁丫鬟道。她是李老太太拨给李莞的一个一等丫鬟,一手好绣工,性情沉稳、思虑周到。

      素云跟银蝶两个,一个爱动,一个喜静;一个活跃,一个持重。有她们两个的陪伴,李莞想着婚后的日子,即便贾珠的公务再忙,她在荣府的日子也不会寂寞。

      新娘妆化好后,李莞在闺中等着贾家来接人。初嫁人妇,她心里还有些惴惴。吃了一碗银蝶端来的荠菜猪肉云吞,胃充实了,心绪也平静了许多。

      待屋外吹打之声,喝彩之声,以及鞭炮之声响起,李莞知道,贾家接亲的人已经来了,心又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

      红盖头盖上后,李莞的视线就只剩下了盖头下的一方天地。

      李府热闹了一场后,李莞被搀出时,已经快到晌午。

      她看到了停在她面前的一双玄色金线四方靴,又听到其父李守中有些哽咽地道:“宫裁就交给你了。”

      随后便是贾珠沉稳的声音:“岳父大人放心,有我贾珠在,定不会让宫裁受委屈。”

      有着三十年单身狗经历的李莞听后,心中甚是感动。今后,她也有人打伞了,真好。

      按照这个世界的婚姻习俗,女子出闺房后,有脚不能沾地的说法。

      新郎从岳父手里接过新娘后,就要将她背出家门,直至其上花轿。

      眼前的那双金线玄色四方靴转了个方向,贾珠在李莞面前蹲了下来。

      “接新娘啦!”媒婆高声喊起。

      “姑娘可当心着。”素云和银蝶引着李莞。贾珠遂将其背起。

      贾珠虽然是读书人,但身量较高,轻轻松松地将新娘背了起来。

      虽然是中秋,但这天的天气是极好的,隔着红盖头都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李莞知道贾珠偏瘦。如今被他背起来,便更感觉得到他的清瘦了。李莞心想着,待她安顿好了,一定要给贾珠好好补补,将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接李莞的轿子歇在了李府门口,李莞被送上轿子之前,收到了贾珠偷偷揣给她的一包东西。

      待李纨坐进轿子后,她拿出那包东西一看,是一个油纸包着的桂花酥烙。

      贾珠在李家备考那阵,李莞差素云给贾珠送汤时,也送过小吃食,其中就包括了桂花酥烙。

      轿门和轿窗都有布帘子挡着,也没人看见,李莞将桂花酥烙塞了一个到口中。跟她家里自己做的酥烙一样脆,甜度要更大一些。甜食爱好者李莞,吃了一个酥烙后根本都停不下来,又接连吃了两块。

      贾珠骑在马上,走在李莞的轿子旁边。

      街上很热闹,很多人都出来在看荣府娶亲的热闹场面。

      轿帘被风吹开一角,贾珠窥见轿中的新娘正在往红盖头下塞他给她的酥烙。

      贾珠抬唇,引马往轿子处靠了靠,顺手整理了被风吹开的轿帘一角。

      轿中的李莞盖着红盖头,并不知道这一切,还在一块接一块地往盖头下送着酥烙。她想着,待会儿在贾家过场面累了,中途找个机会还可以吃银蝶给她带的小吃食。

      待到那包桂花酥烙吃完,荣府说到就到了。

      新娘轿子一到,荣府门口就炸起了鞭炮,吹拉弹唱也跟着响了起来。

      从新娘落轿,到迎入正厅,又是一套繁琐的礼仪。

      李莞在准备婚事的这几个月期间,熟悉过这些细节。她小心翼翼地履行着,不教行差踏错半步,让荣府小觑了她和李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贾珠并立于李莞身侧,跟她一起完成了这套礼仪。

      在大厅里的最后一项礼仪,便是给高堂敬茶。

      荣府正厅上正坐着的有贾老太太、贾政和王夫人。

      贾珠带着李莞先给贾老太太敬茶,二人同道:“请祖母用茶。”

      “甚好甚好。”贾老太太的声音听着就知其打心里高兴。

      二人再给贾政和王夫人敬茶。

      贾珠恭敬地站在贾政面前,端着茶盏,道:“请父亲用茶。”

      “好,好。”贾政笑着接过贾珠递过来的茶杯。

      李莞则是被媒婆引着,送到王夫人面前。李莞依着习俗,对王夫人道:“请母亲用茶。”

      谁知,那王夫人是打定主意要给新妇来个下马威。于是,她便端着架子,半天不接李莞敬的茶。

      贾府诸人,除了贾政和贾母对贾李两家的婚事满意,余者或轻慢李家的门户不及贾家,或嫉妒李家是书香门第,都看着这场好戏。

      贾母本脸上挂笑,骤然冷脸。当年王家没如今这般势头时,门楣还不是不及贾家,贾老太太当时都没有这般轻慢儿媳,王夫人她怎么就敢了!分明是没有把自己的婆婆放在眼里了!

      这些年二房占了荣府正中的荣禧堂,把贾母赶到西南角的院落,面子上说是给老太太修的养老宅院,谁不知道西南角原是马厩处啊。贾母冲着儿孙看,只是不说,让她搬就搬了,面皮上过得去就行了。

      然而,王夫人在贾母面前给新妇示威,贾母忍无可忍,重重地放下茶盏。

      侍立在旁的大房贾赦之妻邢夫人,乐得差点笑出了声。当年大房的正妻去世,贾母染恙之际,二房王夫人趁机掌了管家权。她还把大房一家赶去了又花园改造的东院。从此大房一家跟荣府就隔了一个院墙,通过一个黑漆门出入府中。

      邢夫人是续弦,家势微末。话说这门亲事被媒人提出时,还是王夫人首个说合适的,她看就看中了邢家是小门小户,娶进来没法跟她叫板。贾老太太无甚意见,对续弦的要求自然没有那么高。贾赦本就是碌碌之徒,娶个门楣低的,还不会对他指手画脚,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那邢夫人本就没有大的抱负,管家权哪里是她想的,平时捞点好处贴补一下娘家,她心足矣。谁知,邢夫人就这点出息,王夫人平日里还不忘记明里暗里地打压、揶揄她。久而久之,邢夫人心中不满越积越甚。以至于今日她看到大房娶妻闹别扭这一幕,心里无比地高兴。

      鼓乐还在奏着,正厅的气氛却如凝固一般。王夫人还是不接李莞递的茶,皮笑肉不笑地那么端着。

      贾珠刚给贾政敬完茶,尚在贾政面前,跟李莞间隔着媒婆及众人。贾珠见势不妙,对贾政投去恳请的目光。李家是父亲满意的亲家,宫裁是父亲满意的儿媳,更是贾珠的意中人,可不能冷落她。

      贾政见王夫人做得太过分,冷脸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

      王夫人听在耳里,笑在心里,这些年的压抑,她终于威风了一把,哪里想轻易放下。谁让苦媳妇儿熬成婆婆了呢!

      一同参加婚礼的亲戚中有人嗅出不妙。那便是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

      这些年王夫人怎么过的,心里怎么想的,薛姨妈这个贴心亲妹是知道的。婆家早年的强势,贾政的不忠跟背叛,生养子女的艰辛,王夫人的苦楚,都悄悄跟薛姨妈说过。但是,现在是贾珠的婚礼,王夫人显摆一下婆婆的威风就够了,过了就麻烦了。若贾母、贾政、贾珠一齐老了脸,冷了心,荣府就要变天了。

      薛姨妈想挤到王夫人跟李莞处,说句解纠的话。然而,却被她五岁的儿子薛蟠扯住了裙角。

      李莞蒙着盖头,虽然看不到王夫人,但是她现在是怎样一副德行,李莞一清二楚。王夫人就是想让她这个新媳妇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让她今后被人指指戳戳,让她在荣府无法立足。

      李莞没有读过原著,电视剧也就看了个热闹。但是王夫人怎么对待金钏儿、晴雯、四儿这些小姑娘的名场面,她是记得的。这些如花似玉的生命的消陨,都跟佛口蛇心的王夫人有关。

      李莞在盖头下冷笑着,没有丝毫畏惧。比对前世打讨薪官司;比对被派给最难搞的项目,做不出来就来KPI考核扣工资;比对公司想裁员,但是不想付双倍离职工资,故意每天对其进行身心暴击,逼其自动离职来说,王夫人今天不接茶杯,也不是李莞接不住的茬儿。

      她在前世修罗场的摸爬滚打中总结出,对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不讲道理的人,要更不讲道理。

      俗话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王夫人不吃敬的茶,那就让她吃罚茶吧。

      就在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之间。那新媳妇竟然顶着盖头,几步走上前,利索地抓起婆婆的手腕,把茶杯塞入其手中。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在大厅门口吹打乐器的艺人们看到这幕后,连奏乐都忘记了。

      荣禧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连新妇盖头下坠着的珠帘碰撞声都如鼓响。

      “母亲,请用茶。”新妇在盖头下喊了一声。那声音就跟灌了蜜一般的甜美,甚至带着示弱的讨好。

      然而,新妇那只抓着婆婆手腕的手,却是下力到骨节暴起,经脉分明。

      王夫人面色惨白,整个人靠在椅子后方。

      “母亲,请用茶。”新妇又喊了一声,那声音更显柔弱无辜,但她整个人更往王夫人座前靠了一步。

      新妇仿佛在红盖头下俯视着王夫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让王夫人感觉透不过气来。

      新妇那身大红色的喜服和红盖头,在这种气氛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诸人皆叹那新妇是个狠人啊。

      “哇”的一声,有小孩的哭声响起。

      诸人一看,是薛姨妈之子薛蟠,不知怎地竟然哭闹起来。

      薛姨妈忙将他抱出大厅去哄。

      待到诸人再回头时,王夫人已经在喝茶了。

      新妇则退回到她该站的地方,乖巧地立在原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贾珠长吁一口气,终于是风波平息了,他过去只知娘子心细,如今到看到了她胆大的一面,心中对她更敬了。贾母也对孙媳妇儿刮目相看,暗自道好。贾政尴尬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示意婚礼继续。

      看热闹的诸人还未回过神来。但因是王夫人不顾体面,摆谱在先,所以并无一人指责新妇的僭越。

      王夫人面色如土,端着茶杯的手斗如筛糠。刚刚被新媳妇儿捏过的手腕处,泛出几道红印,生生地发痛。王夫人暗地直道:苦也。她又自知理亏在先,也无法申讨,只得将袖口掩住腕上刚刚被掐出的手指印。

      礼乐又奏起,大厅又热闹起来。

      “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李莞和贾珠共持一条缀着大红花球的红绸带。李莞被贾珠引着,被诸人搀着往新房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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