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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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小奥疑惑道：“应星要求一份执念，丹枫渴望一个结果，镜流等待一场审判……景元，你想要什么？”
“你在试探什么？”
“……”景元的眼睫颤了一下，笑容依旧温和与无奈。他轻叹一口气：“果然瞒不过你呐。”
“我只是在想。”
“在了解你降临于仙舟，诞生于罗浮时……自从我与你熟识后，愈是靠近，便愈是去想，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景元轻声说：“持明苦绝嗣久矣，你却是新生之幼龙，带给了他们千万年苦苦追寻的结果；仙舟天人受困于魔阴灾变，你以血以玉镇秽涤魂，使众生免受血肉畸变之苦……你的功绩合该永垂不朽，却又以流光天君的伟力淡化所发生的一切……我看不到你的目的。”
“你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你并不在乎。”
在那些人尽皆知的光环与歌颂之下，揭开美丽、柔情、纯真等美好的描述……
“我试图看清你，却总是徒劳。”
人无法具体描述一个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事件，也不能正确认知无法看清全貌的事物，只能模糊地用上各种充满猜测与不确定的概括词，与抽象的情感形容。
年轻的景元看见他对千人的千面，不懂为什么幼龙的情感模糊又割裂。左思右想，也只能做出潦草的结论——因祂是［龙］。
［龙］。
［新生］之幼龙。
“……”
小奥无言地看着他，才慢慢开口：“没有意义。”
他说：“很多事都没意义……只是存在了，只是发生了……你想问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景元反而轻松了：“是啊，一些事本身就是没有追寻意义的。那些看不到的结果。可是你现在回来了，我便想从你这里随便得到一个答案，来慰藉那个曾被困住的自己。”
“那么，景元。”小奥问他：“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嗯……”
他垂眸，一瞬间回忆起诸多往事。
幼龙也曾这般问他：“景元，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彼时正逢云上五骁率云骑大破丰饶联军，晓卫以智计间离慧骃族与造翼者同盟，成就一大战功。
意气风发的白发青年思索一瞬，便笑：“不若待到未来某有所求时？”
幼龙应允，便赠予鳞牌以做承诺。
而此时此刻，那片温凉玉鳞仍在将军怀中稳妥地放着。
那些过往的云烟，那些被幼龙带来的迷雾所笼罩的，朦胧而柔软的回忆与骤然破碎留下的狼藉。
“现在你还在意应星的执念，还愿意给我一个答案……那么，还没有摈弃这一切的你，也是会疲惫的吧。”
“小奥，这是你第多少次重启了？”
景元的声音放轻而温柔地问，金色眼眸望着眼前的生命，看见那张白艳漂亮的脸骤然变得面无表情，瞳孔中流露出无机质的冷漠与空洞。
“……”
无法回答。
运行程序中某一环隐藏的漏洞被骤然戳破，他一瞬间甚至难以做出反应。
“哎呀，看来我很幸运，第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将军的笑容更加释然，他迈步向前，掌心轻轻捧起幼龙的脸庞，与那双空茫一片的眼眸对视：“你需要吞食外力才能成长，对吗？所以帝弓司命使你降临于罗浮。这里有最初的丰饶神迹，亦有不朽龙裔与波月古海镇守其中，是最佳的孵化场。持明反卵褪生自体轮回，于死亡中迎来［新生］……你所践行的道路，便似如此吧。”
景元用指腹摩挲过那莹润的面颊，极细密的软鳞拼合成白艳光滑的肌肤。他喟叹道：“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和我所未曾触及的那些过往，你已经走过了多少次呢？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不在乎。讨伐妖星噬界罗睺、计都蜃楼，吞噬丰饶令使倏忽。这只是你必要的行动，而后带来的影响你便不予理会……那些对你而言千篇一律，没有意义。”
你知道自己所追寻的，为此跨越时间、空间、生命却又迷茫的，到底是什么吗？他想，心中有一种爱怜的柔软与叹息。
“师傅……镜流追寻你对她的审判，小奥，你是如何感想呢。”景元问他。“你恨她曾杀死你吗？”
“……不。”小奥回答：“我从不恨她。”
丰饶令使的生机如潮水满溢，幼龙以死灭将其调和，镜流仅仅是刚好挥出了那一剑……哪怕没有她的插手，结果也是差不离的。
恳求裁决的前任剑首在得知真相时似哭似笑，镜流从不信幼龙会死去，可死亡是真实的。为此她发了疯。可到头来有没有那一席月寒倾泻，幼龙都会离去……镜流用七余百年悔过的那一剑，身心溃败的苦痛与癫狂，最后得到的是一句轻飘飘的：“这不怪你。”
“可是啊，”她哀伤地看着他，“幼龙君，我竟朝你挥剑了。”
镜流说：“我分明起誓，我将为您而战。”
苍城的幸存者泪流满面。
“偶有闲暇时，我便会回忆起过往，拜入剑首师门下，你我众人相处的时日。”成年人的修长手指穿入幼龙细软鬓发间，露出耳畔一点红润的珊瑚珠，景元的目光愈发深了。
“小奥，你并非全然对他人情绪无感，只是将有限的情感倾注在特定的人身上。可这些情感也是有区别的，对吗？你是腾骁将军心爱的孩子，是龙尊丹枫期盼的幼龙，是师傅镜流效忠的恩人，也是应星的妻子……你是被人渴望的模样。”
景元低声道：“你只是在感受到我们的期盼后，做出了相应的举动。”
他有些悲哀地看着他，美丽的幼龙，乖巧的孩子，温柔的妻子……可到底哪一个才是对方真正的自我呢？或许埋藏在更深处，又或许……
“我想……你才是执念最深的那个啊。”景元轻柔地将他拢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如拥抱一尊霜雕雪塑的神像，本该强大，却又脆弱，“到底是什么，让你直到现在也不肯放过自己？”
“……”
沉默。
“…………”
沉默。
“……我、”
到底是什么呢……
请告知于我。
“想要得到——”
孤独的，薄情的，贪婪的龙啊。
鎏金的虹膜映出将军威仪俊朗的面容，偏生又柔和了神态，被一头蓬松白发与泪痣衬得愈发温雅深情。
幼龙的瞳孔收紧成线。
景元能感受到腰间被小奥的手臂轻轻环抱住，那张可爱的小脸在自己胸前抬着头，神性与兽性并存的眼睛注视着他。
一种不可名状的浩瀚生命体正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将目光投下于此刻。
“景元……这一次，你吓到我了。”
“噢，那可真是荣幸至极呀。”
白发的将军畅快地笑起来，往前深深地拥抱着，嗅见清甜的花香，怀中如玉的身形，胸腔内满溢的情感终于得以宣泄：“小奥，我很高兴。”
“嗯。”
“可要对我负起责任来呀，幼龙君大人。”
“好。”
景元笑眯眯地，亲昵地与他咬耳朵：“虽说外室也别有一番偷香窃玉的情趣，但果然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更省麻烦。只是若是与前几位打起来，都说喜新厌旧，我应当也算不得是旧吧？官人可要多怜惜我这后来者呀。”
“……你好怪。”
“哈哈~安心，若真有争风吃醋之事，届时也自有办法去解决。”
只要……你还有这份贪恋。
景元想，七百年啦，终于得偿所愿，他又怎么会放手呢？
退休生活指日可待呀。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