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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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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礼物?”李季周愣了几秒,有些茫然地挠挠头,“今天谁生日啊?”
夏即背上乐器,半张脸隐在昏暗里,指尖轻点着弦,发出沉闷的低吟。
沉默几秒,他撩起眼皮,懒懒笑了下,“总会有人是今天的生日。”
说的倒是没错。
但这和你拿掉帽子脱掉长袖有关系么。
几人摸不透夏即的想法,但也没有多嘴。
别看他们队长平日里不爱说话,又冷又傲的模样,可却是四人里最有想法的一个。
当初乐队能成也是因为哥几个被他的才华和赤忱打动。
优秀又谦逊低调的人相处起来令人舒适,不自觉就会跟随他的脚步。
这时工作人员敲开门催促他们上台,眼睛却在看到门后的人时兀地瞪大。
夏即朝他弯了弯眼,率先越过他走向舞台。
陈则予皱眉瞧着对方挺阔的背影,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顶了顶腮,低头轻笑一声。
原来他藏了几天的礼物,竟然还真有出处。
几分钟的空档,粉丝们也等不住,她们急切地想要在现场听到更多原本只能在耳机里欣赏的音乐。
For her是去年异军突起的新生代摇滚乐队,风格独特,杂糅了美式灵魂乐和爵士摇滚的气质,重旋律和氛围感,第一张专辑没有一首废曲,在某音乐软件上首首破万的评论。
再加上四位成员都是高颜值的少年,也吸引了一大波之前不听摇滚的颜值粉,虽然乐队不出圈,但在滚圈内受认同度很高,是只要你分享他们的歌都会被赞仙品的程度。
呼唤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辛吟此时却不再觉得吵闹,眉眼间原本的懒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兴味盎然。
她自己都没发现,心脏的跳动已经失了节奏,后背的薄汗除却场内烘托,更多的是她自己情绪所致。
这种兴奋感甚至比她第一次获得芭蕾比赛的冠军时还要强烈。
那会儿,她十岁,人生第一个国家级的冠军。
她抱着奖杯跑到穆莞面前,扬起堆着笑意的脸,祈求一声夸赞。
可是女人却轻轻接过奖杯,淡声道:“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你的路还长着呢。
莫名其妙回忆到儿时,辛吟烦躁地闭了闭眼,驱散那些零碎的画面。
今天她生日,明明办了聚会,父亲也因为她露出了满意的笑。
可就是心口空空的,仿佛缺了一块。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已经出现很久了。
久到她已经忘了填满是种什么感觉。
她尝试了许多可以填满缺口的事物,可都只能解一时止渴。
太过轻易获得,便也成了另一种无趣。
直到今晚,她找到了新的可以填满的乐趣。
思及此,辛吟睁眼再次看向舞台,一个略显陌生的帅哥从台侧上来,眉眼野性凌厉,带着隐隐的侵略感。
人群沸腾,霓虹变换。
二人一明一暗,目光再次隔空对上。
要不是对方手里的那把五弦贝斯,让她确定了这个卸去伪装的人是谁。
辛吟的愉悦都不至于这么强烈。
这算什么?
被发现后的彻底摆烂?
还是有意为之的挑衅?
辛吟不确定夏即是哪种。
但她此刻十分乐意陪他玩下去。
这么想着,她慢悠悠地解开手机,将相机调到视频模式对准舞台。
准确来说是对准因为第一次露出整张脸而眼神略带躲闪的青涩少年。
打算留下些“勒索”的筹码。
“卧槽!我他妈看到了什么!那是xia吗!这他妈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
“啊啊啊啊老公!老公露脸了!”
“太值了!今晚又是新曲子又是露脸的,xia杀疯了!”
“啊啊啊老公露肉是我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
……
踏上台的夏即褪去了刚才的邪勇,面对上百双眼睛的注视还有震耳的嚎叫,被他刻意压制的不自在逐渐翻上来,他微侧身子,长睫稍抬,看向左前方处于黑暗里的辛吟。
女生如同冬日冷冽的雪,只一眼便解了他的躁,却又带起另一股燥。
透过手机屏幕接收到男生的目光,辛吟心头微动。
这个眼神,怎么越看越像……
向她求助的小狗?
辛吟皱眉,歪过头,视线从手机上转移,想要用自己的眼睛再确认一遍,可惜对方已经垂下头开始拨弄琴弦,凌冽的眉骨低压,长睫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真的很像一只人形狗狗。
辛吟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
讨厌鬼就算长得不错,但怎么能和忠诚又热忱的狗狗相比呢。
“这小子怎么回事?”
漆喻盯着陡然清爽起来的少年,皱眉喃喃自语道。
相怡自然也发现了贝斯手造型的改变,叹声感慨:“我就说他是里面最帅的。”
话音刚落,她扭头去看一直没出声的表妹,发现她竟然已经在拍了,顿觉新鲜:“怎么,你还真粉上了。”
辛吟双手举着手机,闻言斜睨她:“来都来了,得留下点纪念吧。”
这话说得没毛病。
相怡被点到,这才想起拍视频,等她低头输入手机密码时,音响传出一道略带颗粒感的低沉嗓音:“唱下一首歌之前,我们想送给今天过生日的朋友们一个小小的礼物。”
相怡分辨出这是她在车上听到的声音,不由抬头看过去。
竟然是那位最帅的贝斯手。
贝斯手兼队长兼主唱,还会写歌。
现在的小孩儿也太厉害了吧……
相怡感叹之余想起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孩儿更厉害,不禁啧了两声。
厉害的小孩儿辛吟听夏即提到生日两个字,眼尾上挑。
是设定好的环节,还是临时有意说给她听的?
辛吟不知道男生心里对她的真实看法,但从二人高中时的几次接触里能察觉,对方很明显对她无感。
这种无感指的是异性间的吸引。
相较于宗然的装模作样、其他男生的殷勤讨好。
夏即显而易见的正常。
正常到就算多次抢走了她的第一名,也能面不改色路过她的座位,帮她捡起掉落的自动笔,毫无负担地认领她的一声谢谢。
气质阴沉,黑框眼镜死板压抑,令她暗自恼火又不得不道谢。
辛吟第一次在一个男生身上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不仅是成绩和比赛上的挫败,还有女生引以为傲的性吸引力上的挫败。
好不容易今晚捕捉到了讨厌鬼难得慌张的神色。
不管他口中的生日礼物是不是和她有关,她都没必要在乎。
她感兴趣的又不是夏即这个人。
她感兴趣的只是对方在她的戏弄下逐渐撕掉平静面皮的过程。
想到这个辛吟就克制不住地嘴角上翘,盯着少年,黑发凌乱搭在肩头,犹如处在暗处计划着捕到小鹿后该如何享用的猎手。
即使外表再如何纯澈美好,眼神也透露了她的不怀好意。
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讨厌鬼长得……
蛮对她胃口的。
被盯上的小鹿正和吉他手低头耳语,听到夏即要唱什么,李季周微愣,用眼神询问他,得到对方肯定的颔首,他扭头和键盘陈则予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悠扬轻缓的钢琴声从指尖倾泻,躁动的场子瞬间安静。
众人听到陌生的旋律,竟然又是一首新曲。
看来这就是xia说的“礼物”。
一场演出放出两首新曲,简直太值了。
听到钢琴声,举着手机刚按下录制键的相怡指尖轻颤,镜头转向了舞台右侧的黯淡角落。
侧身面对众人的键盘手身量高挑,头戴宽檐的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侧脸轮廓清瘦流畅,黑睫低垂,鼻梁上的小痣恰到好处,给疏离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顿感。
相怡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又仔细看了看。
是阿予?
虽然那孩子的长相在记忆里已然模糊,可这颗独特的痣她却忘不掉。
相怡双指缩短焦距,隔着屏幕看了许久,心头泛起嘀咕。
当年她离开梧城的时候,阿予十一岁,算起来,现在他也十八了,和台上男生的年龄也差不多。
阿予这孩子从小就爱粘着她,自从相家七年前举家搬到南化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她前天回来后还没去过相家老屋,也不知道这孩子一家还住不住那块。
当年走得匆忙,没和他告别,听说小孩在家闹了好久。
“哎,学长,表演结束后能去后台和他们合张影吗?”相怡用手肘杵了杵漆喻,问道。
漆喻看她,点点头:“可以啊,我带你过去。”
相怡笑了笑:“谢啦。”
她得去确认一下。
钢琴前奏尾音还未平息,强烈的鼓便加了进来,吉他和贝斯的和旋接踵而至,是一首十分和缓温柔的歌。
对,很温柔,温柔到令人下意识不再言语,安静地听着,燥意都渐渐平复。
陈则予望向前方站在灯光里的夏即,弯了弯唇。
这首歌就是他藏了很久的“礼物”。
宝贝的要死,谱子前前后后改了许多次,录好了也不发,就藏在电脑里,跟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一样。
没想到竟然在今天舍得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