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象馜

10、chapter 10

　　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
　　这天早上八点半，员工们就拼命往公司赶，原因是前一天下午大家接到通知，隔天上午将有超级大领导莅临公司做指导工作，为了展现公司面貌，请员工们稍提早些到位，不要迟到。

　　八点五十。
　　能源部一短发女生百米冲刺，赶到了工位上，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说：“差点迟到了。”
　　另一长发女生悠闲地啃着红糖馒头，瞄了眼时间，说：“还有十分钟啊。”
　　“你还敢在外面吃早餐哦。”短发女生稍微缓过来后，坐下说：“我看楼下展厅阵仗好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来了。”

　　长发女生听后，三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完，长发女生擦擦嘴，问：“今天来的是哪里的领导啊？”
　　短发女生：“好像是省数字集团的。”
　　长发女生：“难怪，大家都穿得好正式。”

　　卷发女生加入：“你们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陈总和肖总？”
　　短发女生：“陈岁和肖衡吗？”
　　卷发女生：“嗯啊。”
　　“有啊！”短发女生立刻激动了：“陈总穿白色西装、肖总穿黑色西装，对不对！”
　　“对对对！”卷发女生立刻知道自己找到同道中人了。
　　“他们站在一起真的是太养眼了。”短发女生一脸磕CP的表情：“简直就是公司的两大门面。”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女生们聊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三个人纷纷转头，只见徐放手托腮，一脸冷淡地看着她们，随后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接着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徐放刚来能源部门的时候，这三个女生也如出一辙地嗨过。
　　但现在，已经太熟了，徐放又不是高冷挂的，早就失去了神秘感。
　　三个女生分分钟就忘掉了徐放无语的表情，继续聊陈岁和肖衡有多配，可是他们分别跟着艾总和涂总，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BALABALA……

　　十点整。
　　短发女生从座位起身，打算去接水，走没十秒，匆匆忙忙又折返回来，给所有人传消息：“来了来了，领导来了！”
　　昨天下午的通知也有提到，领导可能会随机前往某一层的办公区域进行参观，所以所有人迅速理解，都各回各位，进入满格的认真状态。

　　很快，数字集团领导及公司领导，大批人群走进办公区。
　　涂剑宏今天刚好不在，肖衡为他们介绍：“这一层是公司的运营团队和市场团队。”
　　领导们点点头，一边参观一边继续往前走。

　　走在最前面的领导在商务部专员高玫的工位前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拿起她桌侧的设备，问：“这是什么？”
　　把高玫吓得一哆嗦。

　　肖衡介绍：“这是公司正在研发的海上通信设备，可以让海上作业人员，在15海里之外的远海区域也能接受到信号。”
　　陈岁在一旁露出笑容，补充介绍：“目前我们已经铺了300多台设备，安装在全国各地的渔船上进行了测试。这台是我们根据测试情况，升级后的2.0版本，正准备再寄给用户试用的。”

　　那领导是技术出身，继续问：“是嘛，信号最远能覆盖多少海里？”

　　陈岁：“目前最远能覆盖40海里。”
　　艾姐见领导感兴趣，抓准机会，目光投出去，一眼看到正好也在看着他们的徐放。艾姐当机立断，冲他招了招手，说：“徐放，来跟张总详细介绍下。”
　　徐放也机灵，马上起身过去，展现出自己的专业：“张总好，我是技术工程师徐放。我们这款产品支持海域N28，远程5G通信能力，自适应4G/5G切换模式……”

　　领导频频点头，不时还提出非常刁钻的技术性问题，徐放全都很好地进行了回答。
　　坐在远处的几位女生，眼睛一度没能离开他。

　　上午正事谈完以后，下午，肖衡继续陪领导们到市里的景区参观。

　　办公室里，艾姐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肌肉全都在往上抬，对陈岁说：“忍不住跟你分享一个喜讯，朵朵全年段奥数测试，班级第一，年度第四。”
　　陈岁抬了抬眉：“不愧是我朵姐。”
　　艾姐笑得乐开了花：“晚上她同班同学的妈妈约了我，说是要向我取经。对方是财政厅的，未来可以帮得上公司忙，我得去。”
　　陈岁已经明白话题的走向了。

　　艾姐：“正好涂剑宏也没去，我不出现问题也不大。但我有个主意，我想晚上你把陈栓和徐放带上。”

　　陈栓是采购部负责人，对生产计划和交期最熟。
　　徐放现在可以说是海上通信设备代言人，对这款设备最熟。
　　艾姐的目的显然，希望能就这款设备，和数字集团达成新的合作。

　　陈岁：“没问题。”
　　艾姐露出笑容：“我今天才发现，徐放还挺专业的。”
　　徐放今天的表现，陈岁也是赞赏的：“他是还不错。”
　　在知道徐放的背景以后，艾姐本来就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好奇，现在更感兴趣了：“一个在家躺十辈子都没问题的富家子，不出去玩，居然出来打工，走的还是纯技术路线。”

　　面对艾姐十分有探讨欲望的视线，陈岁只是笑了笑。
　　艾姐：“多给他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他会喜欢让他觉得有价值感的工作的。”
　　陈岁已经坦然接受了艾姐要借她和徐放建立关系的意图：“明白。”

　　当晚。
　　白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清醒时的正人君子，突然就变得没轻没重。
　　今天和张总一起的另一位领导白总，觊觎今晚在场的唯一一位女性陈岁好久了，借着酒劲一个劲地和陈岁喝，喝嗨了以后，把椅子一挪，几乎挨着陈岁，说：“陈岁啊，今天能认识你，真的特别高兴。你那个海上通信设备，前景无限，未来我们在海洋领域有几百亿的项目可以合作。”

　　彼时，正被对他爱到浓时的张总缠着，要跟他大聊特聊技术的徐放，只能眼睁睁看着肖衡起身救场。

　　“白总，我陪一杯，和陈岁一起敬您。”

　　白总还是卖肖衡面子，笑呵呵地起身。
　　陈岁其实都有点不想理，看肖衡帮忙解围了，才起身，三个人一起把杯里的酒全喝了。

　　这之后，肖衡有意一杯接一杯地专敬白总。
　　十点三十分，两个人便彻底喝醉了。

　　“走！小徐！我们接着第二场，接着喝！”张总不省人事地瘫软在徐放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手胡乱挥舞。
　　徐放无奈地看向在协调酒店住房的陈岁。
　　陈岁正在和斯曼通电话：“开好了是吗？OK。”

　　挂断电话后，陈岁信息同步徐放：“楼上房间开好了，510、511、516，三间。”
　　张总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干杯！”
　　徐放：“………………”

　　另一边，陈栓左肩扛着白总，右肩扛着肖衡，两个醉汉一个东倒，另一个西歪，使得陈栓寸步难行。
　　陈岁径直走向他，伸手把相比之下，喝醉了之后还算安静乖巧的肖衡搀住，对徐放和陈栓说：“走吧，一起上五楼。”
　　徐放拖着张总一个箭步走过来，伸手把肖衡从陈岁手上接过来，说：“我来吧。”

　　一接手，肖衡和张总的头就撞到了一起，两个人一边捂着脑袋上的包，一边呵呵笑——
　　“肖总，嘿嘿嘿，走，我们唱歌去。”
　　“张总，嘿嘿嘿，好啊好啊。”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勾上肩搭上背，然后一起摔倒了。

　　陈岁泄气地摇了摇头，向肖衡伸手的同时，徐放已经把肖衡搀起来了，“我来扶他。”
　　陈岁看了一眼在体型上比肖衡小一码的张总，倒是没差，喝了点酒的原因，调侃徐放：“亏张总那么爱你，你就这样把他抛弃了。”
　　徐放：“= =。”

　　“小白，点歌。”电梯里，张总说梦话一样呓语。
　　白总听到自己的名字，看了张总一眼，紧接着，目光就移到搀着张总胳膊的陈岁身上，色眯眯地笑着说：“给我也安排一个呗。”

　　陈岁厌烦地皱了皱眉，看着其实醉意最轻，根本是借酒发荤的白总，冷冷道：“性骚扰哦。”
　　白总还想看陈岁脸红娇羞，没想到陈岁这么酷，顿了一下，撒娇说：“什么性骚然，我开玩笑的。”
　　陈岁懒得理他。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六个人分别向三间房走去。
　　510房，陈栓故意绊了白总一脚，白总根本没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摔在地上。陈栓看着狗吃屎的白总，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接着马上蹲下身扶他，假装关心道：“白总，你没事吧？”
　　白总捂着摔疼了的胳膊，“哎哟哎哟”直叫唤。

　　把三个醉汉安顿好后，陈岁、徐放、陈栓腰酸背痛地在电梯前汇合。
　　陈岁一边活动右肩颈，一边看着电梯镜里的陈栓，随口一问：“白总刚刚鬼嚎鬼叫什么？”
　　陈栓也看着镜子里的陈岁，笑了笑说：“我帮你教训了他一下。”
　　陈岁跟陈栓平日没什么私交，她微微一顿，然后只是礼貌地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点头致意。

　　出酒店以后，陈栓问徐放和陈岁：“你们住哪？”
　　徐放：“我和陈总顺路。”
　　陈岁看了徐放一眼，心想：顺路个屁。
　　陈栓没多想：“那我先撤。”

　　出租车后排。
　　陈岁扭头看着上车后就一直抱着双手盯着她看的徐放，说：“有什么话就说。”
　　徐放：“是你叫我说的。”
　　陈岁把头扭开：“爱说不说。”

　　徐放：“……你觉得肖衡怎么样……”

　　陈岁看出来徐放憋了话要说，只是没想到他憋了半天，要说的就是这个。
　　陈岁当然知道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就像她年轻的时候也问过喜欢的男生，你觉得XXX长得好看吗？

　　吃醋的人才会问这种问题。

　　陈岁看着问出这样的问题，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的徐放，心里忍俊不禁，想了想，回答：“我觉得他很好啊。”
　　徐放：“……”
　　陈岁细数：“个子又高、长得又帅、工作能力强、逻辑能力强、沟通能力强、性格也不错……”
　　徐放噘了噘嘴。
　　陈岁瞄他，嘴角噙笑，总结：“是个相当优秀的……工作搭档。”

　　徐放表情舒缓，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工作搭档？”
　　陈岁：“不然呢？”
　　徐放像个二哈一样咧起嘴来。

　　陈岁：“干嘛问我这个？”
　　徐放：“没有啊，大家从早上就开始说你们两很配什么的。”

　　哦~
　　所以是从早上就开始，吃了一天醋？

　　陈岁：“不认真工作，在那边聊七聊八。”
　　徐放：“就是就是。”
　　陈岁：“……= =。”

　　之后的路程，两个人内心宁静地享受微风。
　　到陈岁家以后，徐放十分自然跟着要下车。

　　陈岁：“你干嘛？”
　　徐放：“送你啊。”
　　陈岁：“我到了。”
　　徐放：“我送你到家门口。”
　　陈岁：“我又不是小孩。”
　　徐放：“小区里也有很多坏人。”

　　师傅见多了难舍难分的小情侣，煞风景也习惯了，问：“走还是不走啊？”
　　徐放把陈岁的手拿开，把门关上，说：“谢谢师傅，师傅再见。”
　　陈岁：“………………”

　　没必要是一方面，不希望同事离她的生活太近是另一方面。
　　看出来陈岁有顾虑，但理解偏了的徐放严正声明：“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见你进家门，我就走。”
　　陈岁败给他：“好吧。”

　　进小区没一会儿，陈岁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快步在跟着他们。陈岁回头一看，那人大腿一拍，整张脸都敞亮了：“真的是你呀，岁岁。”
　　陈岁一脸尴尬：“许、许阿姨……跳舞刚回来吗？”
　　许阿姨一脸吃大瓜的表情，将陈岁身旁的徐放从头发丝开始打量，合不拢嘴地点头：“是呀。”

　　徐放倒很亲和，主动打招呼：“许阿姨您好。”
　　许阿姨对徐放的印象分一下飙到了两百分，带着好像已经在喝喜酒一样的表情说：“你好呀，小帅哥。”
　　陈岁赶紧解释：“这是我同事，我们今晚一起应酬喝了点酒，所以他送我回来。”
　　许阿姨照样合不拢嘴：“哦哦，很好，很好。”
　　陈岁决定赶紧逃，向许阿姨挥了挥手说：“许阿姨，那你回去慢点哈。”
　　许阿姨目光追随：“好好好。”
　　徐放：“许阿姨再见。”

　　拽着徐放快步走到楼下后，迎面又遇到一个熟人。
　　那人见了陈岁和徐放后，表情和许阿姨如出一辙，立马敞亮，声音也是上扬的：“小陈~”

　　“……姜阿姨。”陈岁干笑着打招呼：“倒垃圾啊？”
　　姜阿姨的目光在徐放身上打量了一轮又一轮：“是啊。”
　　陈岁有经验了，打断一切施法，进入最终解释阶段：“这是我同事，我们今晚一起应酬喝了点酒，所以他送我回来。”

　　姜阿姨一脸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徐放听着陈岁心虚又慌忙的解释，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终于，两个人安全抵达七楼。
　　未免再遇到熟人，陈岁迫不及待和徐放道别：“我到了，谢谢你。你赶紧回家吧，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拜拜！”
　　对于进小区后的这段意外收获感到非常满意的徐放，心情愉悦地看着飞也的陈岁，轻盈地笑了笑，对陈岁说了句：“晚安。”
　　陈岁看着双眼亮晶晶，像……小狗狗一样的徐放，后来回想一定是酒精作用，才导致她打破在男女关系绝对不给别人错误讯号的原则，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也回了他一句：“晚安。”

　　折腾了一整天，终于回到房间。陈岁往床上一躺，口袋里的手机登时亮了起来，是公司流程审批通知，上面显示——

　　申请徐放调入通讯事业部的申请，已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