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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东倒西歪的玫瑰小姐最后也没有成功靠着自己回到她的花园星球。

      周以尧接住她的时候,好像拥抱了一团轻软柔白的雪。

      那几乎是一个环抱的姿势,周以尧两指勾着她的细跟鞋,一只手臂牢牢地禁锢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商晚踩着他一尘不染的球鞋,垂头时柔顺漂亮的长卷发完全覆盖住他的视线。

      外套自肩膀滑落,那片撞开的淤青也撞在了他眼底。

      周以尧瞳孔微缩,哑着声音,“你......”

      商晚没有留意,在绵密细雨和呼啸冷风中冻出三分清醒,她拽了拽周以尧的小指,“回去吧,冷。”

      “密码。”

      商晚赤着脚踏上冰凉的纹理地面,蜷着背靠墙,朝着他抬起手,声音有气无力,“指纹。”

      就两步的距离。

      两步的距离也不愿意走。

      电子音提示解锁成功,周以尧推开厚实的木门,将她抱上厚实的羊毛地毯,随后松了手。

      商晚打了个响指,富有艺术家格调审美的大厅应声而亮,她偏了下头,声音很轻,“密码是1119。”

      周以尧脱鞋的动作微微一顿,高大颀长的身影罩着她往里走的背影,脚步虚浮如踩在云端。

      他下意识想到,“生日?”

      随即否认了,在他了解的资料中,商晚出生于年末的最后一天。

      商晚缩进沙发,客厅没有开大灯,横排的浮雕壁灯亮着低度的昏暗的光,她盖着周以尧的外套,声音闷闷地透出来,“祭日。”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稔到可以毫无负担顾忌的谈论过于私密且伤心的话题。

      周以尧摁着自己的鼻骨,略有局促的移开视线,“我给你接杯热水。”

      “厨房往左走。”

      自动饮水机上一直烧着热水,他洗了一个干净的瓷杯,兑了一杯温水。

      “先吃药。”

      商晚慢吞吞接过水杯,温水入腹,减轻了一点灼烧般的疼痛,周以尧的手心里摊着几粒药丸,她捡一颗放进嘴里,啜饮一口。再捡一颗,再啜饮一口。

      哪有人这样吃药的啊......一粒一粒的吃。

      周以尧微微弯了下唇角,给她递上早准备好的纸巾。

      他蹲在地上,拿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我刚刚给你叫了粥。你吃一点,吃完了再去睡。”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遥南居的外卖,不是料理包,放心吧。”

      “你呢?”

      她疲倦不堪,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掐着她的理智。尤其是后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已经伤成了什么样。

      灯光昏暗,恒温空调自动运行,他穿着单薄的黑短袖,双手扶着沙发边缘。

      “你睡一会儿。”

      商晚看着他,瞳色很淡,几乎没有情绪底色。

      目光交视,是他们之间罕有的不带任何情|欲和算计。

      她固执到不肯眨眼,周以尧没辙,只好道,“我给你上药。”

      商晚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后背有伤。”

      周以尧想起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眉间皱深几分,“我看见了,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商晚将外套抖落,半跪着背过身。

      肩带跟着滑落。

      他第一晚跟商晚厮混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身材很好,骨肉匀停,纤秾合度。

      她是从皮相、到骨相,都绝美的女人。

      没人可以拒绝她。
      周以尧想。

      没有人。
      包括自己。

      他在医用棉布中倒入跌打损伤的药酒,缓缓摁在后肩的淤青。

      玫瑰仍在开放,却染上颓靡的艳色。

      商晚轻嘶凉气,手指绷紧。

      似乎感觉到周以尧的手指正在几不可微的颤抖,她笑了一声,微侧着头,长卷发落在他的手背。

      “是不是很不好看?”

      周以尧不出声。

      醉意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是像商晚遇见周以尧的那个雨夜,她由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任性带走了他。

      得不到回答,她的肩带又往下滑落些许,几乎到了危险边缘。

      “是不是不好看?”

      她再一次固执的问。

      其实周以尧可以顺着她的话回答她,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选择沉默当做自己的护盾,以此抵挡商晚的进攻。

      气氛凝滞许久,他恍惚间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又错觉那是商晚家的落地钟。

      “为什么不肯去医院?”

      他狼狈地给自己找了台阶,妄想借此堵住商晚过于尖锐的问题。

      周以尧上药的手法并不娴熟,但是他在可控范围内尽量不再二次弄伤商晚。

      她的呼吸渐渐重了一些,和模糊的心跳、抖落在窗外的雨点混成奇怪的背景音。

      商晚转过来,白嫩脚尖轻轻点地,双膝猩红,伤口周围还混了细小的碎石。

      他清理得很认真,动作细致温柔,像是对待一件世间仅有的易碎瓷器。

      恒温空调适宜,商晚在酒精的驱使下睡意深重,呼吸渐渐平稳,细白的脖颈微侧,陷入松软的枕头。

      周以尧将药酒的瓶盖拧上,用过的纱布和棉签掷入收纳筐,最后看了眼腕表和外卖定位。

      他仍然半跪在地上,似乎没有察觉这个姿势有多么不妥。

      很暗,这个角度周以尧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外套没有盖实,露出一节凝藕白玉似的皓颈,纤细而脆弱。

      外套堪堪遮过大腿,名贵瓷器破碎的裂痕就在他眼前展露。

      膝骨曲着,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周以尧并不知道她今晚发生了什么,她不说,他自然不会去问。

      他心中一动,抬手遮住朦胧光源,虔诚郑重地在她的伤口落下隔空一吻。

      鼻息喷洒,商晚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没有睡着。

      她想起他们之间第一个夜晚,年轻的大男孩横冲直撞,虎牙在她身上留下不少深色的印记。

      荒唐结束,他看着青红不一的咬痕,像一只做错事的狗狗,手足无措的可爱。

      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他强硬地将商晚掰过去,从身上拥着她,在细密的吻痕上轻轻吹气。

      摔碎的手机被周以尧捡了回来,一闪一闪亮在空旷的客厅,周以尧看了看她,起身拿过手机,退到浅色窗纱四下飞舞的窗台。

      屏幕摔得四分五裂,好在触屏没有失灵。

      周以尧接下电话,等着对方开口。

      “晚晚!”

      盛星乔终于打通电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归了原位,她长长地出了口气,“你去哪儿了啊?怎么打你电话一直不接,我快要担心死了。”

      周以尧沉默一瞬,从接到商晚回到深苑花园,他没顾得上看一眼她的手机。

      暴雨仍在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潮,“你好。”

      盛星乔猝不及防听见一个陌生男声,诧异了两秒,眼神诡异的拿开手机,确认自己拨打的就是商晚的电话,语气忽然警醒,“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拿商晚的电话?商晚呢?”

      “她有些不舒服。”周以尧垂着眸,避开他无法准确回答的第一个问题,“我送她先回深苑花园了。”

      盛星乔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急忙问,“她怎么了啊?”

      周以尧言简意赅道,“犯胃病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盛星乔捏着手机,一张明艳万分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声音恹恹不乐,“都怪我今天非要叫她出来喝酒......都怪我......她现在怎么样了——”话锋一转,盛星乔拎过自己的手袋,“我现在过去看她。”

      “不用了。”周以尧突兀地打断她的脚步声,“她吃过药,已经睡了。”

      “啊......”盛星乔拖长尾音,她看了眼时间,现在确实很晚了。

      “好吧,麻烦你照顾她了。对了,她的胃病很多年了,有去医院吗?”

      周以尧一顿,“没有。”

      盛星乔有些遗憾,不过她马上说到,“没事,不去也好。今天麻烦你照顾她了。”

      周以尧说完不客气,两人没有过多交流,盛星乔匆匆把电话挂了。

      不去也好?
      他微微挑眉,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好在这时候外卖送到了,打断他过于丰富的思维发散。

      厨房布置精美,却没什么人气。

      碗柜陈列着一排名贵瓷器,他拿了最靠边的一个,冲洗过后,将瑶柱扇贝粥倒进去。

      粥香四溢,商晚动了动鼻尖,缓缓醒来。

      “醒了?”

      商晚动了动唇,周以尧听不清她说什么,凑过去,鼻腔满是她身上清冽冷淡的香水。

      周以尧握着汤勺刮着碗沿,盛了满勺,递到她唇边。

      商晚撑着身子坐起来,双手垂在腿侧,避开了头,“我自己来。”

      周以尧没有勉强,但是没让她端过碗,他低声道,“烫,我替你拿吧。”

      商晚吃的很慢,勉强向他笑了笑,“以前来耀京,一直听遥南居的菜品出众,可惜没有时间,直到今天,借了你的光,才能一饱口福。”

      “你要喜欢,我以后都给你叫遥南居的外卖。”

      瓷勺顿了顿,商晚无奈的摇摇头,“已经欠你那么多,不要再欠了。”

      周以尧的拇指缓缓摁在碗沿,他垂着目光,不明不白说了句,“已经欠那么多了,不在乎欠多少。”

      她的脸色苍白至极,口红也因为长时间的咬唇而斑驳不堪,额角的碎发被汗浸湿后黏在一起。

      商晚低笑一声,没有回答。她伸手抽过纸巾,用力的擦拭口红,将手中的废纸团成一块,周以尧轻轻从她手心里抽出来,落进垃圾桶。

      “不吃了。”

      她推开碗,怀中抱着抱枕,下巴抵出小小的凹陷,“你吃饭没有?”

      周以尧略带无奈,“都几点了,你才问我。”

      商晚微微抬眼,看向他,忽然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周以尧收拾桌面的保温盒和塑封,没有回头,“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口不对心。

      周以尧其实更想问她,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她好像一只游刃有余、耀武扬威的贵族猫,忽然淋了一场暴雨,每根毛都打着委屈的卷儿。

      但是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心底隐秘的不甘想法,“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周以尧。”

      他出门时带了外套,眼下他的外套却披在自己身上。

      商晚拧着精致的黑金袖口,轻声道,“谢谢你。”

      大男孩的背影停在门前,似乎想要侧头去看一看她,他的手握在冰凉门柄,最终没有动。

      许久,直到手心热意将冰凉融化,他终于使力旋转,黑暗中看不见他极轻的点了下头,“嗯,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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