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佳》幽寞

15、账单

　　虽然知道阿秀就在附近，但我一直没有去找他。原因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近乡情怯，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身份都太过敏感，也许是因为离别的时间太久，记忆中的亲人已经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
　　十年，六岁到十六岁，八岁到十八岁，几乎可以肯定，一切都将变得不同，现实与记忆的巨大差距足以令我定下的脆弱的目标消失。
　　知道他过得很好，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他就在我面前，明亮的眼睛中闪过的是陌生的惊艳而不是重逢的了然。
　　原来……他已经忘了我了。
　　“请问三位有什么需要吗？”我机械而茫然地问道。
　　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浮上来淡淡的苦涩。不管怎样，因为父母的遗传，我们两个的长相至少有五分相似，难道你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吗，阿秀？
　　恍惚间，一个优雅而又魅惑的声音说道：“小姐，这味菜是你煮的吗？味道真是不同凡响啊！好得没话说！小姐，我想一辈子都吃你煮的菜，你愿意吗？”
　　这意外的进展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阿秀更是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讶异地看着刚才还一脸嚣张的美青年深情款款地轻执起我的右手，满眼温柔，登时觉得脸上一热。
　　好吧，任何一个正常女孩子面对这种场景，都会眩晕一下的。虽然这个人的个性有些恶劣，但不论是长相还是实力，都是少见的优秀。
　　我微笑着回答道：“好啊，我就在这家餐馆工作，随时欢迎您的光顾。” 居然敢说我做的菜不好吃……
　　“帝林同学，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一直抓着人家小姐的手。”阿秀一下子冒了出来，抢在帝林前面，将他挤开，以一模一样地姿势抓起我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小姐，请问芳名？”
　　“……”
　　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诚恳地说：“小姐，我跟你说，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想吃霸王饭！只有我是好人！”
　　“你才不是好人！”阿秀咬牙切齿地嚷道。
　　帝林一脸愤慨：“斯特林，我看错你了，居然陷害兄弟。”
　　这三个活宝！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说实话，这种场面我也不是没见过，比起从容奢靡的河丘，瓦伦的上空始终有着一种紧迫感，战争带来的紧迫感，随时会失去生命的紧迫感。也因此，这些年轻的军人平时笑闹无忌，肆意张扬着青春，及时行乐，对于感情也异常地有“效率”，我来到这里的半个月来，已经看到了两起求婚事件，餐馆也损失了两个一流的前台接待，令经理郁闷不已。
　　不过他们只是在想办法逃脱账单吧，真是恶劣，换一个女生过来的话，大概很难招架这三个各具特色的优秀军官。
　　因为貌似忠厚的斯特林同学的揭短，这三个家伙已经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虽然如此，但我却感觉到一种温暖与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很……令人羡慕呢。
　　“各位，家具的修理和赔偿费用也会算在账单之内。”
　　他们三个立刻停了下来，帝林和斯特林恶狠狠地看向阿秀。
　　然后，帝林立刻恢复了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无比忧郁地转向我：“真是对不起，美丽的小姐……”
　　“林秀佳。”我微笑着打断了他，“我的名字。”
　　阿秀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帝林的表现充分地弥补了我脆弱的自尊心——或者说是虚荣心——俊美的青年轻轻地念出我的名字：“林秀佳……可爱的名字，令人感觉很温暖。”
　　温柔而魔魅的声音再次令我脸上一热，真是危险的男人。
　　“谢谢你的称赞，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公式化地问道。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很抱歉，我们给你添麻烦了。都是因为我们的……阿秀小弟没有带钱包！”
　　最后的那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斯特林也痛心疾首地说：“是啊，我们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阿秀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带，只是……口袋里除了钱包之外还有一个洞……”
　　我耸了耸肩，说：“那就没有办法了，每个人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先记在帐上吧，你们明天过来把钱补上，或者……”我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们三个一下，“你们留下，去厨房刷盘子。大概半个月就差不多了，除非你们中途打破几个……”
　　一旁的伙计愣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放弃了。说实话，虽然店里的保安水平不差，但显然拿阿秀他们这种高手没有办法，既然他们身上没有钱，再怎么样也榨不出费用的。
　　眼下正是用餐的高峰期，楼上楼下都传来了阵阵喧闹声，在一众伙计和保安阴森森的目光下，似乎也不适合聊天。远东军校的精英们立刻做出了选择，他们自然不会去刷盘子，而是信誓旦旦地承诺明天就把餐费送来，又趁机开了我几句玩笑。
　　我突然发现，有些话真的是要分谁说的，虽然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话，但如果是厨房那两个粗鲁的帮工说出来的话，他们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下水道里，不过换了风度翩翩的帝林，俊朗的斯特林，可爱的阿秀，却让人无法生出气来。

　　……

　　第二天下午，我心不在焉地在房间里看书，犹豫着要不要去了解一下阿秀的生活状况，虽然这年头流氓比好人活得容易，但自己的弟弟出现了这种倾向，还是很令人担心的。
　　不过阿秀这些年过得并不轻松，我这个舒舒服服在河丘做淑女的姐姐似乎也没有资格教育他，怎么办呢？
　　正当我在伤脑筋的时候，门上传来了轻轻地敲击声。
　　“秀佳，有人找你！”
　　一向爽朗的格丽换了个人似的，窃笑着走了进来，让人联想到了鬼鬼祟祟这个词。
　　“谁啊？”
　　我意兴阑珊地放下书，仍然在琢磨着阿秀的事情。
　　“在后门，你过去就知道了。”
　　我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这个表情，看起来很眼熟，是前台的那几个女孩在一起议论八卦的时候经常出现的，没想到一向很有男子气概的格丽也会这个样子。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小心翼翼地踏进后院，就看到后门那里斜斜地倚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在灿烂的阳光之下，仿佛散发着光芒一般。
　　“秀佳小姐，又见面了。”帝林利落地走了过来，送上了一枝娇艳的红玫瑰，“在阳光之下，你的美貌宛如盛开的玫瑰。”
　　“谢谢你，帝林先生。”我尽量镇定地接过玫瑰，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如此肉麻的话？
　　背后的楼中传来了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声。完了，我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被淹没在八卦中了。
　　我立刻转移了话题：“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我们的经理看到了，他对于昨晚的事情很恼火的。”
　　“我是来弥补昨天给你带来的麻烦的。”帝林轻轻地说道，“当然，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个呀，没什么的。”我这才想起来昨天的账单，看过他们的表现之后，我已经对阿秀来付账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来的是帝林，“不过现在是军校的上课时间，你没有关系吗？”
　　他狡黠地一笑：“当然没有关系，现在是阿秀的课，上也是浪费时间，万一等到晚上，又会影响你的工作了。现在秀佳你没有什么事吧，有兴趣去喝杯茶吗？”
　　“我……”我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了解阿秀的好机会，而且，和他在一起，应该不会无聊。
　　刚想答应，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帝林，你居然抢走了我的钱包。”阿秀一下子冒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斯特林沉痛地摇摇头，嘴里说着劝架的话，不过怎么看都是要一起动手的样子。

　　这个……难道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吗？
　　我对于阿秀的成长状况再一次纠结了。

作者有话说

　　男人间的“友情”……真是好难抓啊，我也不擅长爱情部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