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思量》枕歌

27、西煞

　　那夜我出去之后回去得很晚，本以为星朗应该是睡下了，却不料推门便见他坐在桌子边，桌上摆着一个暖炉，他将那些烤红薯放在暖炉上面，有些聊赖地看着炉子里面的炭火。
　　推门之际，一阵凉风灌了进去，炉子的炭火变得俞发亮了。
　　他转头看过来，笑道：“回来了？还热呢，要吃吗？”
　　不知道为什么，从玄清堂出来后，他就好似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在讲了那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后，越发的奇怪。我虽然猜测其中一人可能是他，但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我只是兀自以为他在默认，但究竟事情是如何，我也不甚明白。
　　很多时候我都看不懂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越是拿我开玩笑，我就越是不想靠近他。
　　青格也说让我离他远点儿，所以我还是离他远点儿吧！
　　他不知分寸，我总该要知。
　　于是我避过他的目光，绕过他身前，只说了一句：“太晚了，吃了对胃不好，我先睡了。”
　　我躺下后，房间的烛火瞬间灭了。
　　黑暗中，一个温热的身体躺在了我旁边。
　　没办法，只有一张床，只能将就挤挤。

　　隔日一大早，我们便起身准备继续往前。
　　夜郎镇距离西煞只剩一天多的路程，这一路上，我们急于赶路，各自都未做过多交流。夜间未遇上村子之类可以借宿的地方，便又在树林里面待了一宿，次日，在快马加鞭下，中午便到了西煞。
　　西煞的城门不像北国的城门那么蔚为壮观，也不像南国那样雄伟华丽。城墙不高，但砌墙的巨石却看上去厚重无比，那巨石瞧着足有三丈长，一丈宽，若是普通人，恐怕没个几十人是抬不动的，但传闻西煞之人个个威武雄壮，身负蛮力，能用这样的巨石修建城墙，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与星朗行至城墙外，下了马，朝着城门走去。
　　城门上，西煞城两个石刻的大字赫然瞩目，莫名给这座与北国和南国相距甚远的传说之地平添了几分庄重。

　　至城门前，我们还未说话，城门就自动开了，迎面出现的并不是我所预想的那种高约一丈的蛮力之士，而是一个容貌清丽，气质凌冽的女子。掠过她看向她的身后，才是那些身形庞大的西煞之人。
　　女子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眉眼低垂，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缓慢开口道：“领主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等候多时？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我仔细想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了结论：夜郎镇那户农家，恐怕不是普通的农家，应是这西煞领主的“报信鸟”。
　　看来这个西煞领主，不好对付。

　　跟着女子一路进了城，途径之处，倒是并不像预想的那样乱。
　　整座城秩序井然，并没有随处可见“打打杀杀、鸡飞狗跳”这类闹市场面，反而，各家各户都忙着做饭打扫，街上也有一些小贩在卖力叫喊。那些体型巨大的西煞人之中，也有一些正常体型的人，这些人，应该是外地来的。
　　大大小小不同体型的人居于一座城中，竟这般和谐共处，着实令人惊诧。
　　他们见我们也没有露出好奇或是异样的目光，各自忙活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外地人习以为常。

　　走了一路，最后女子将我们带到了一个隐秘大殿之外。
　　这大殿与先前看到的那些建筑风格迥异，不像是西煞这边的建筑风格，倒有几分南国的华美和奢靡。
　　赤红柱、朱色门，檐飞兽，梁悬铃，微风一过，落叶狂舞，铃音潺潺。
　　女子行至殿门前便停了下来，她转身向我们微微颔首道：“领主已在里面等了，几位请！”她伸出一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这意思已是明显：她的任务，只是带我们到这殿门外，后面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我与星朗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便朝着殿门走了去。还未靠近，巨大的殿门就轰然打开，无数金光从里面倾泻而出，我伸手搭在眼前，待到适应了之后，才缓慢拿开手，同时不由惊呼一句：“看来这领主，极尽奢靡！”
　　入眼又是一派繁华盛景，琳琅满目各色珠宝玉石装饰着大殿，我摇了摇头，跟着星朗走了进去，青格则紧随其后。
　　青格许是被这场景吓到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他定是腿都太软了。
　　星朗却对这些没有任何反应，想必，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对着这些珠光宝气，无甚兴致。
　　我们跨进殿门不消片刻，身后的大门便又轰然关闭。
　　偌大的大殿，此时只有我们三人。

　　我仔细瞧了瞧这殿内的格局，正前方是三层阶梯，阶梯中间是玉石雕刻的石板，两侧是供人行走的石梯，皆是玉石砌成。
　　阶梯之上，是一把金光闪闪的椅子。我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就算天子，也未曾会用黄金来打造他的龙椅，这个西煞领主，还真是奢靡之至。
　　因为太远，看不清具体细节，只觉得那金光刺眼得很，便收回目光，落回到身旁的星朗身上。

　　此时的星朗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微微握起，我打趣着说：“你在紧张？”
　　他眉眼一挑，看了过来：“你不紧张？”
　　说实话，怎能不紧张！
　　这西煞领主是个什么脾气，又会有什么规矩，我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若想让他给我所需所求，就必须和西煞之人经历对阵，只有胜利者，才可以再次站在这位领主的面前。
　　我不知道星朗是否也知道这些，一路上，他只是透露他是来求医的，求医要救什么人，治什么病，他一个字也没说。
　　而我，也是半分没有透露我来此地的目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各自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我没有一丝把握。
　　这些年来我在将军那里习得的武艺，究竟能不能助我在未知的对阵中取得胜利，我无法估计，我只知道，到那时，我定是会拼尽全力。

　　“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不羁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烈但不刺鼻的药香。香味越来越浓，来人也应该越来越近了，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来人。
　　“几位，来此西煞城，所为何事？”
　　突然，身后又响起了刚才的那个声音，我与星朗同时回过头，撞上了一位周身白衣胜雪，，容貌冷峻，脸上挂满不明笑意的男人。
　　他虽然在笑，但那双眼睛里面，分明没有丝毫的笑意，而是冷冽的眸光。
　　这个人，深沉难测，怕是不好对付。
　　而这殿中没有出现其他人，联想起刚才那女子的话，我便猜测：眼前这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西煞领主了。
　　他的确如传言中一样，不是西煞人，而是个和我们差不多的公子哥。
　　只是，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公子，却能坐稳西煞领主之位，能号令西煞猛士，这着实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星朗拱手礼道：“见过领主！”
　　看来星朗兄，也已经断定了这位公子的身份。我跟着星朗拱手朝着领主客气了一句：“见过领主！”
　　他微微颔首示意，随即径直朝着大殿上方的那把椅子走去，一步一步，摇着折扇，缓缓而行。衣袂翩翩，从容不迫。
　　待他走到上面坐下，他微微前倾着身体道：“既已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赶紧说出你们的需求，虽然我是很闲，时间很多，但你们应该不一定吧！既然都根据传言来西煞城了，应该也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你们，求药？还是求医？还是求财？”
　　他所列举的这三类，应该是以往来西煞的人最常见的几种需求了。
　　“不管你们求什么，都必须通过‘无相阵’，你们先前可有了解？”
　　无相阵？！这个，将军倒是没说，将军只说必须和西煞人对阵，想来这个无相阵，应该就是和西煞人对阵的一个挑战。
　　星朗站在旁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西煞领主接下来的话。
　　“无相阵中有十个西煞人，你们必须只身入阵，可以携带兵器。在阵中，你可以用尽一切办法打倒那十个西煞猛士，但有一个条件，不能将人打死了！但你们死不死，我管不着，我也不在意！如果你们在打倒这十个西煞猛士后还能活着出来，那你们的需求，我便满足！不过为了事先知道我能不能满足你们的需求，你们必须现在就告诉我你们此番前来，究竟所求为何！如果我满足不了，就请君速速离开，我若满足得了，那无相阵，为君开启。”
　　“另外，你们放心，他们不打脸！”他接着补充了这一句，而我对这句补充，却生出一抹疑虑。的确，上次将军回来，尽管身上布满了伤痕，但脸上，却未见任何伤疤。
　　“要打坏了你们这两张倾城公子的脸，可就亏了！”他又说了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作者有话说

　　愿君喜欢。
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