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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我又扯了扯书包的肩带,有些气恼地往回走。我听着一路上落叶破碎的声音,心情逐渐又回复到了之前无感的状态。
      无声地从垃圾箱中扯出黑色的垃圾袋,里面的腐臭味几乎要将我放倒。他帮我把垃圾袋从垃圾箱里全部扯出来,袋子的底部滴淌着黄色液体,我快要反胃到把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全部给吐出来。
      我一个人提不动一大袋垃圾,他站在另一边帮我提了起来,小路很窄,我只能走在长满灌木的草地里,感受着树枝狠狠的刮过我的腿部。一个稍有不慎,我被草地里的石子绊了一跤,垃圾袋表面的一部分垃圾撒了出来。我的裤子全脏了,沾满了不干净的泥水,雪白的衣服上也染上了刺眼的黑点。我望着小路上的满地狼藉,喝了一半就扔掉的奶茶盒子、烟头、揉成一团的纸巾、撕碎的试卷,被恶毒的雨很快打湿变形,突然崩溃地大哭了出来。
      谢只鸢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胳膊。那个瞬间我对他产生了非常奇妙的信任感,以至于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小声地跟他讲:“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我说的话混杂着抽噎,我自己都没有听清。他却微微点头,露出一副很理解的表情。
      “明天下午我还想来一趟大学,你能再陪我一次吗。”他说。
      “我明天下午还有课。”
      “逃了呗,”他替我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领,“没什么好上的。”
      我没有继续哭了,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来一张随便擦了一下泪水。我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看着他捡完了地上的垃圾,提着垃圾袋走进垃圾房里丢了。
      “我要回宿舍洗澡,”我抬起头望着他,“你去吗?”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带着斗篷的脸冒出一丝丝黑烟,那些不会被雨水打散,“我待会儿有事,明天下午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没什么心情地点了点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我的时间都是过的如此不知所踪,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随便套了件明黄色卫衣到门口赴约,保安满不情愿地把他放了进来。
      “这是他最后一次进校门了,”保安警告我,我胡乱地点头,“你的个人担保次数已经用完了。”
      谢只鸢在门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听到了。一进门就是物理与机械学院的大楼,现在是上课时间,很少有人走在校道上。我们沉默着并肩走了一段路,他开口问道:“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我老实回答:“德语。”
      “你喜欢吗?”
      我摇摇头。
      “那当时为什么会选了这个专业?”
      我耸耸肩:“高考没考好吧。”
      谢只鸢好像察觉到了我不欲多讲这方面的话题,于是没有再问。难得今天没有下雨,罕见的还有一丝阳光。我来到这所学校,好像还是第一次与人并肩安详的走在校园的路上。这所学校的人总是形单影只,不欲成双。哪怕我们只是偶尔聊几句话,默默的听着徐风吹过耳畔,我的心里却感受到了满足。
      “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告别时,他站在校门口前跟我说。我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了。
      “那你十点钟来门口。”
      枯燥的生活好像终于有了可以期待的事情,我的情绪终于不像灌满水的海绵那样无力。我定了九点十五的闹钟,九点四十多分赶过去的时候,谢只鸢已经站在校门外等我了。隔着细雨我放慢了脚步,拉了拉背上因为奔跑而掉下去的肩带,眼睛看着他,走到了门口,感觉他也一直在看着我。保安开门放我出去的时候,好像递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那名老巫婆一样,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
      “要小心外面的人,千万不能相信……”
      我看着他边蠕动嘴唇边开锁,心跳的烦躁全部体现在了不安分的脚步上。我有些等不及他再慢慢的打开铁门,上前去自己拉开来钻了出去。
      我跟在谢只鸢的身后慢慢的走,他把黑色斗篷穿出了长风衣的效果,我在他身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暗自发笑。他带我上了一辆公交车,我没有什么力气,也懒得问他我们是要去哪,就随着车报了一个又一个的站,然后他带我下车。
      这座城市永远是这样,阴灰、冷漠、压抑、孤独,所有的场景都像是香港八十年代拍出的黑白电影的效果,我仿佛还能看到车夫拉着车从街上穿过的一幕。他环住我的腰,带着我跟他并排走。我其实还是有些不习惯与人亲密接触,试着挣脱了两下,他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抗拒,于是我就任他搂着了。他带我走进了一条很古老的街道,我看到了一条红绸挂在了一家店的门口,这是我在这座城市里遇见过最明亮鲜艳的色彩。于是我偏头跟他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掠过他脸颊上的皮肤,我的头有点晕,于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对。他没有说话,腰后的手轻轻推着我进了这家店。店铺的橱窗里摆满了糕点,我其实没什么食欲,但还是被谢只鸢带着试吃了好几种食物。
      “姜糖,我们这家店的特色。”老板娘很热情地递给了我一盘。我吃了一块,虽然很硬,但是放在嘴里甜丝丝的,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
      “好吃吗?”老板娘问我。我点点头,“还可以。”
      “那来一袋吧。”谢只鸢对老板娘说。
      我拉住他,小声说:“不用!”
      他看着我,“你喜欢吃就好。”
      我又被他推着去了下一家店。逛着逛着,我沉闷的心情一点一点地消失,心脏好像终于可以涌溢出快乐。我的脚步轻快,拉着他的手向前走。我们站在街角吃同一根糖葫芦,我看着他抓着我拿糖葫芦的手,漆黑的面庞叼走一只山楂。他边嚼动,边捏了捏我的脸颊。
      “为什么要捏我的脸?”我有些不满道。
      谢只鸢没有回答我,转头看向了街道。
      我继续吃着手里的糖葫芦,甜腻的糖浆融化在了我的舌尖,晶莹的山楂红像是傍晚的星空。我挽住他的手,陪他继续往前走。
      “离开学校好不好?”毫无预兆的,谢只鸢突然转头问我。
      我被他吓了一跳:“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你不是不喜欢这所学校吗?”他一副脉脉温情的模样,“跟我一起走吧。”
      我看着他,好像突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知道你的脸是黑蒙蒙的吧,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他拿我看不见的眼睛望着我,“陪在我的身边。”
      我转过头去看向眼前被小雨迷蒙住的青石板街,“今天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坐上回程的车,我们一路无话。他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我跟他挥手告别。
      “明天晚上别上晚自习了,”他又像前两次那样,在告别的时候对我发出下一次的邀约,“我还在学校门口等你。”此时他的双手都插在口袋里,这样一来显得他说的话很没有诚意。
      我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答应的利落,而是很含混的说道:“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再说吧。”
      “我等你,”他向前两步,但是校门拦住了他。我们其实近在咫尺,他伸出手就能摸到我的脸颊,但是我们同时也相隔甚远,脆弱的连结一扯就断,“我会一直等你。”
      城市的天空下了一夜的小雨,清寒的空气无孔不入地弥漫在每个角落,我到凌晨三点才勉强合上眼睛。再一睁眼已是上课时间,我匆忙地赶去教学楼,手上只拿了课本和笔,就这样没有雨伞地狂奔在了校内少人的街道。下午我发了点低烧,晚自习时请了假,自己去了校医室取药。从校医室走回宿舍的路上我看了一眼时间,离晚自习下课还剩下5分钟的时间。我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到校门口,他背对着街边的路灯,隐没在了光线背面的黑暗之中,显得有些落魄。
      我扶着发热的脑袋走近学校栅栏。他注意到了我,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你来了……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担忧,我有些愧疚:“有点发烧。抱歉,今天可能不能和你出去了。”
      他越过栅栏抓住了我的手臂,“你出来,我来照顾你。”
      我试图推开他的手,但是我浑身使不上什么劲。并且他攥的很紧,生怕我跑掉似的,“不用了,我回宿舍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他拿另一只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语气显得很紧张,“怎么这么烫,你快出来。”
      我被他拽到了大门口前,指尖犹豫着碰上了大门口的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反应迟钝,没有回头。他在大门口外接我。当我打开锁正要打开大门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同学,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是保安的声音。我正要回答他,门被谢只鸢从外面拉开了。他一把抓住我的另一只肩膀,不由分说地将我扯出了校门。我感觉到保安想拉住我,但是却慢了半拍,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谢只鸢的五根手指紧紧的包住我的后脑勺,压着我的脸埋进他的肩膀,举目便只剩下深黑。随即“嘭——”的一声,像是烟花绽放在漆黑的雨夜,我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拍了拍我的头,世界里又只剩下雨落的声音。谢只鸢没有让我直起身,而是虚虚地抱起我向前走。我浑身疲软,脑袋像是正在被开采的矿山一般剧烈疼痛。越行越远的路灯灯光逐渐黯淡,拉着我们的影子逐渐变长、重叠,无尽的雨像是诅咒一般滴落在我的身上。我虚弱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踩在不平整的瓦石上颠簸。我闻到了他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很令我安心。
      他半搂半抱着我到了对面废弃的工地。我没有问他前几天晚上都住在哪,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雨顺着他一缕一缕的刘海砸在我的脸上,烧红的脸像是要把它们都蒸发掉。谢只鸢滑下碎石陡坡,走进了只挖了一半的地下一层。雨水淅淅沥沥地顺着地面的边沿流下,里面非常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呛鼻的尘土味。只有墙上一盏忽明忽灭的油灯。他抱着我坐在了墙边,脱下了他身上的斗篷,盖在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我感觉到了脱下斗篷后他也很冷,我们相互依偎取暖,度过长夜。
      “你冷吗?”他裹紧了斗篷与我腰背间的空隙。
      “我头好疼。”我无意识的呢喃。
      他轻轻地一下一下拍打着我的脊背。
      “在我身边,你不会感到疼痛。”
      我的意识昏沉,只有他的胸口在源源不断的给予我温度。
      “所以离开那所学校,一直陪着我好吗?”
      我在他的怀里小幅度的点点头,他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搂我更紧。
      “明天我回去宿舍收拾一下东西。”我小声说。他没回答,我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我是被越下越大的雨声吵醒的。迷蒙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工地废墟上,身上盖着斗篷,而抱着我的那个人不知所踪。我缓慢地起身,感觉自己好了一点,至少头没有那么昏沉了。我站起来往外走,天依旧是黑的,只有远处的一丝丝清白,估计时间在凌晨五六点钟左右。我在洞口找到了他,他正抱着臂抬首望着苍穹群星。没有了斗篷,他的整个人显得非常高挑瘦削。他转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我仍然看到的是那副漆黑的面庞,比此刻浓重的黑夜更加深邃。
      “你起来了,”他说,“我们赶紧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并肩走回校门口。我本以为他要在门口等我,没想到他跟我一起推开校园的门走了进去。
      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轻松地说:“我陪你一起。”
      不会有人拦他。凌晨的校园分外安静,雨蜿蜒在石板路上的夹缝当中蛇行,与我们一同前进。宿舍已经关门,我们翻墙进了楼内。一闪一闪指示灯的红光在漆黑的楼梯口闪烁,我们借助着窗外隐约的月光上了五楼,我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宿舍的门。
      其余的舍友都在熟睡之中,我踮着脚开始将我书桌上我需要的东西都收拾进背包。一不小心在拿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没注意到上面还连着鼠标,鼠标的线扫到了我的眼药水,一瓶眼药水瞬间“啪——”的一声摔在了宿舍的地上。我被吓了一跳,暂时停住了我收东西的动作。旁边床位的舍友翻了个身,床板开始吱呀吱呀地响,后面他即便停止了翻身的动作,床板还是在叫,且越叫越大声,像是森林里的伐木工人一直在砍伐木头,那种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像是要把我的耳朵切开一样。我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捂住了耳朵,手上拿着的背包砸进了地上,那个声音也被床板发出的吱呀声给盖了过去。
      就在这时,谢只鸢抬脚走进了我的宿舍。他从口袋里抽出手,轻轻贴上了那位舍友的床沿。如同洪水猛兽遇见了门神一样,床板的吱呀声逐渐变小,最后像是撒娇般的嘤咛。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扬首:“快点。”
      我胡乱地往背包里再塞了一些东西,就拉好书包拉链跟他往外走。他像是实在忍受不了我们宿舍般快步离开,那只放开床沿的手又插回了口袋里。我正要跟在他身后踏出宿舍门,宿舍门突然在我眼前“啪”的一声关上了!身后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是宿舍长!
      “同学,”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谢只鸢在门外拧动门把手,门被反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同学,这么晚了,”宿舍长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宿舍门外有人想要开门,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床的,窗外的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完全地笼罩住了我,“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呀?”
      “出来!不要理他!不要回头看!”谢只鸢在门外急促的拍着门,“开门!楚云西!”
      我很想要听他的话,但是那只想要插进宿舍门锁的钥匙就是对不准那道孔,我才发现我的手抖的厉害。宿舍长的声音仿佛离我越来越近,他像是就在我的背后呼吸。我越来越害怕,急得快要哭出来。
      “别紧张,”隔着一道如同鸿沟般的门板,谢只鸢突然不拍门了,也不再大叫。他很冷静,我听得出来他是在刻意压制住自己的急躁,而专门为我营造出来的从容,“开门。”
      他伪装出来的镇定感染到了我。我咬牙将钥匙插进了孔中,胡乱的向左转,听见了轻微的“咔擦”一声。我立即开门,看见了门外朝我伸出双手的谢只鸢,我也想举起手牵上他——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长的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他像是要把我扯入深渊一般,将我向后重重一拉!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指尖从谢只鸢的指腹中错位划过,那双洁白的手已经脱下了手套,五指间缠绕的黑烟,被我卷动的风吸引、再又在黑暗中吹散。
      谢只鸢一只脚越过宿舍门,接住了我下坠的后背。身后的宿舍长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我的脸被谢只鸢的一只手禁锢在了怀里,还是像在校门口最后一次面对保安大叔那样的姿势,但是这次我却感知到了一阵刺眼的蓝光,随即是谢只鸢紧紧地抱住我,随着冲击波狠狠的摔在了宿舍走廊的地上。我靠在他身上,自己没什么痛感,但我感觉他肯定摔惨了。
      “就是你想带他走?”宿舍长走出宿舍。
      谢只鸢已经没空来管住我的眼睛。他没带手套的手凭空从地面挥出一股蓝光,像是海浪一般汹涌,把宿舍长拍回进了宿舍!
      宿舍长很快反应过来,他双手凭空生出黄色光流,与谢只鸢在空中抗衡。我看着谢只鸢的蓝浪渐渐的压过黄光,随即蓝浪一把将宿舍长吞噬。我还没来得及替谢只鸢高兴,突然听见幽静的走廊中传来一声可疑的“咔哒”声。我没有反应过来,谢只鸢却迅速起身,一把拉住我朝楼梯口跑。
      隔壁宿舍的门悄悄然地打开了,一名学生走了出来。又是一间宿舍门的开锁声,随即是整齐的咔哒声,四楼宿舍里的所有宿舍门都悄然打开了,学生们都拥挤在了走廊。我跟着谢只鸢就快要跑到楼梯口了,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宿舍门口的学生脖子突然扭动了一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的脸抓了过来!
      谢只鸢的另外一只手在空中幻化出一条钴蓝光点汇聚成的鞭子,一把抽在那个人的手上,把那人的爪子给拍掉了。这道蓝光像是一个开火的信号一样,周围的学生都沸腾了起来,朝我们身边涌来,谢只鸢头也不回。我们已经跑到楼道,他三格三格这样的跃下楼梯,我跟不上他的步伐。而且我听见身后一群脚步声,密集的令我眩晕。我害怕被人追赶,感觉自己就快要牵不住谢只鸢的手。
      快到三楼的楼道口,谢只鸢离地还有五级台阶时,他突然扯着我往下跳。我身体顿时悬空,以为他是嫌我走的太慢,却没有预想之中的脚步砸落地面,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谢只鸢紧紧地抱住了我,脚步不停地下楼。我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身后。楼道上有手抓住了谢只鸢的肩膀,却被一阵涌现的蓝光烫到松开。有学生从三楼跳下来滚落在台阶上,谢只鸢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惨叫,步伐不变地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
      三楼。
      楼梯口已经挤满了学生,一双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瘆人的盯着我们。谢只鸢分出手来揪出他的那条发光的鞭子,一鞭子就抽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名学生尖叫着朝我们扑过来,却被那条鞭子半路拦截,再狠狠的甩到了后面一群想要攻击我们的学生上。我抓着他脖颈的手已经出了汗,将头顺从的埋进了他的肩膀里。谢只鸢趁着这个时间跑到了二楼半。一楼的学生已经会往楼上走,水泻不通的堵在了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并且还在不断缓慢地往上走,我们出去的路被堵死了!
      谢只鸢伸出一只手,收回那条光索。他没有片刻停歇,在离二楼还有六阶的时候一跃而起,光鞭狠厉抽下,硬生生地在二楼楼道口处的人群堆里劈开一道立脚之处。他也不再朝楼下楼梯走,而是顺势冲向二楼走廊。无数的手抓向他,他却紧紧地怀拥住我,随即起跳,跃上二楼围墙。他的手轻轻地扶住脚底围墙,暴雨朦胧了月光的披拂,底下仿佛是无尽深渊,他没有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巨大的蓝色光网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炸开来,我听见了他的一声闷哼。挤在楼道口的学生们反应了过来,又掉头朝这边涌来。他迅速带我起身,朝宿舍门口奔去。
      我们很快跑到了宿舍楼外。赶到的学生们已经被锁上的宿舍门拦在了门内。他把我放了下来,没有说话,显得有些疲惫。雨越下越大,这是我来这座城市见过的下的最大的雨,像是软弱了半辈子的人,此刻在发泄着他憋屈已久的滔天怒气。排水系统已经废掉了,一直在向外喷水,雨水快要淹没了我们整个校园。我们都淋的湿透,双手在雨水的润滑之下却牵地更紧。我们安静地走在无人的校道上,天边亮起清晨的曙光,穿透了绵延的乌云。
      我们走到了大门口,保安亭已经被水淹没了。谢只鸢紧张地扯掉铁门上挂着的铁链,拉开了沉重的铁门,铁门发出厚重的吱呀声,他攥着我的手朝外走,当我后脚踏出校门口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校门上。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站在校门口对望,倾盆大雨瓢泼在我的脸上,阴冷的雨水顺着我肌肤的曲线滑入我的衣衫,我却丝毫不觉得寒冷。我们的手仍紧紧地握着,像是一道永远不会分开的锁。
      “轰——”的一声巨响,校门口前直立的物理学院楼突然轰然倒塌。学校内部出现了地震,如同一块块拼图被摔碎拆散,地砖开始如蛇行一般出现裂缝。谢只鸢猝然地放开了我的手。
      “任务编号:344918090177;入梦人:谢只鸢;构梦人:楚云西;任务状态——”
      学校像是被宇宙吞噬了一般,消失在了我视线的版图上。我茫然的看向谢只鸢,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我相信他也在用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我。
      “为什么……”他喃喃道。雨声实在是太大,我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为什么,”他转头望向天边曙光,“这次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我感到非常害怕,踱步走近他的身边。雨水顺着我的刘海滴滴答答,狂风暴雨朝我们涌来,我们好像是身处孤岛,而我的身边就只有他。
      他像是才注意到了我,双手紧紧地箍住了我的双肩。在暴雨的和声下,我听见他说——
      “为什么你的世界,没有完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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