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生啊》吹云草

6、第六章

　　一进门就看见立着到屏风，绕到屏风后面才是书桌，书桌是木做的，配了把木质的椅子，倒有些古风的韵味了。

　　进了房间后，刘志明很自然的坐到了椅子上，而宁璞玉也被他压在了他的腿上，整个人被刘志明拢在怀里。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的极其自然，好像本该这样，但是他们才认识不久，一天都不到。

　　而且离得太近了，宁璞玉甚至能透过薄薄的布料，透过薄薄的肌肤，清楚的听到刘志明的心跳声。

　　宁璞玉感觉有些热，耳朵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发烫。

　　李德正没发现，因为他怂，这会儿正低着头看地面，没敢抬头去看宁璞玉和刘志明。

　　刘志明发现了，但是他没有点破，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家媳妇留点面子的，要是真的恼羞成怒了，怕是好几天都不会再理他了。

　　在一阵短暂的沉静之后，刘志明打破这份宁静，他说：“过几天就是秋收了。”

　　他的手指节骨分明，但不显纤细，这会儿一下一下扣在小桌子上。

　　秋收一直是个大问题，百姓上交的粮食远远超出了他们自己留下的粮食，刘志明来京城不到三年，但每年上交给他的粮食不少，但是还没占到当年收粮的一半，商贾说他们也要养家糊口。

　　刘志明信了，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们上交的粮食刘志明用来养活了他的军队，而且是顿顿管饱的状态，那些商贾家里有少人，才会要那么多粮食去养家糊口。

　　直到第二年，当他看见那些说要‘养家糊口’的商贾把收来的粮食高价卖给粮食不够吃的百姓的时候，他才发现问题。

　　他曾让他的副官刘长平去那些商贾家里走一遭，不出意外，每个人的家里都有一个不小的粮仓，里面不止有当年的新米，还有去年收的旧米，而他们买的是旧米。

　　后来刘长平让人乔装去问商贾买当年的新米，价格直接翻了一倍。

　　而这些事情被刘长平一直不差的呈到了刘志明的面前，刘志明大怒，本想着今年和刘长平商量商量该怎么做的时候，哪知道杭州那边出了事情，刘长平去处理去了，这会儿不在。

　　“要我说我们干脆今年就多收一点，让那些商贾少屯点粮，到时候尽量让商贾把当年的新米当年卖完。”李德正说。

　　“你们从商贾手里多收，他们就向百姓多收，到时候百姓留下的粮食就更少了，而且这顶帽子还要扣在你们的头上。”宁璞玉说。

　　他窝在刘志明的怀里，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也不响亮，但是足够刘志明和李德正听得清楚。

　　不怪李德正，刘志明身边除了一个刘长平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其他都是地里收来的半大小子，考虑不周。

　　宁璞玉好歹跟着祁梓铭读了两年书，知道商人最是重利，不管通过什么样的办法，绝对不会伤及自己的利益。

　　若是刘志明真的向商贾提出要多收粮，商贾是没有办法拒绝刘志明，他们能做的只有剥削百姓。

　　天色已然不早，这件事还没有下定论，刘志明让李德正先回去，这件事是从后再议。

　　宁璞玉终于可以下地了，刚刚他一直坐在刘志明的腿上，虽然不难受，但是面子上总是过不去。

　　他们回了平时居住的院子，这次宁璞玉抬头看了眼，挂在院门上的牌匾。

　　写着“兰苑”两个字，字迹飘逸，但是俊美，笔锋有劲儿。

　　秋收已经迫在眉睫，这件事已经不容刘志明再拖下去了。

　　刘志明是个榆木脑袋，一直想要百姓手里多留些粮，不知道变通。

　　之后的日子刘志明就像往常一样，每天家里，军营和商会三点一线，他又要操练军队，以确保京城不会被倭寇给打进来，又要和商会讲价，商讨秋收的种种事宜，说是商讨其实就是在吵架。

　　白天在外奔波，晚上回家之后就和每人一起共进晚餐，吃完饭还能一起去散散步，消消食，刘志明有些遗憾的就是不能挽着宁璞玉的手散步，不能和他共度良宵。

　　自古温饱之后思淫-欲，刘志明就是这样，但是他和宁璞玉之间的感情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他又实在是不愿意出去找人，那样子会很麻烦，幸好现在已经开始凉了，不然就算是他天天跑动跑西的也消耗不掉他的精力。

　　宁璞玉对此没有半点心疼刘志明的意思，反而还乐得清闲，似乎每天这样也不错。

　　他的生活就像是一池的水，没有半点波澜，平平静静的。

　　那天，有块石头落了进来，在池面砸出了涟漪。

　　宁晴山来信了，告诉他奶娘走了，在晚上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走的轻轻的、悄悄地，还是早上师傅起来做早点的时候发现奶娘留在桌子上的信才发现的。

　　奶娘的信也被宁晴山一起送了过来。

　　她说她老了，已经不再适合留在阳春班了，她对宁晴山的期望，以及信的最后那个‘勿念’。

　　她是他的奶娘，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家庭，她随着他们走了那么久，确实是不好再留她下来了。

　　虽是不舍，但是他还是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提笔给宁晴山回了封信，他让她振作起来。

　　现在阳春班的担子都担宁晴山的肩上，宁璞玉现在又出不去，只好通过这种方式去安慰宁晴山，但是宁晴山比他想的坚强许多，她在得知消息后没多久就平静下来了，她也是清楚奶娘的家庭情况的，早在她给宁璞玉写信的时候就收拾好心情开门了。

　　当然宁璞玉不知道他妹妹已经有女强人的架势了，他还是心里空落落的，今天又去了戏台子，在上面酝酿了许久的情绪才缓缓地动了起来。

　　“一事无成两鬓斑，叹光阴一去不回还。”

　　这句唱词放在现在倒也是应景，可不就是一事无成吗？

　　在台下的李德正不知何时离开了，这会儿台下空无一人，宁璞玉没有在意，转了个圈，继续下去。

　　“日月轮流长相见，看绿水青山在面前。”

　　“俺伍员弃楚非本愿，恨平王杀害我慈颜。单枪匹马走如电，黎阳山下遇高贤。”

　　说实话，宁璞玉的适应能力极强，原本在阳春班的时候只要是他开嗓，不管有没有上台，都是会有乐师帮着他伴奏的，将军府没有乐师，宁璞玉在将军府的这段日子每天都会吊吊嗓子。

　　吊完之后也会唱一曲。

　　都是他自己唱的，但是不管是调子、节奏还是神韵都是按照上台的规矩来的，一样不差，每一拍都被他拿捏的刚刚好，不会出半点差错。

　　他今年也有二十四五岁了，他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宁和康拉着唱节拍，刚会独自站立那会儿就被拉着扎马步，宁璞玉怕极了他爹，总是喜欢缠着他娘。

　　但是他娘或许也是明白‘慈母多败儿’，所以每次宁和康训练宁璞玉的时候她虽然心疼但是没有阻止。

　　幼时的训练再加上多年的经验，他的每一步都是‘精准’的，半分不差，用宁晴山的话来说就是“不像个人”。

　　一曲终了，他听见了鼓掌声，还有些新奇。

　　以为李德正从来不会在他曲终的时候鼓掌，而将军府的下人又一般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有些好奇来人，就抬眼看去，那是刘志明。

　　他一身军绿色的军装，头上还带了个帽子，外面披了件同色的披风，手上还带着黑皮手套。

　　他一边鼓掌一边向宁璞玉这边走过来，风吹起了他的披风，让宁璞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唱的真好。”他说。

　　他面容带着笑，“这戏台在我住进来的时候就在了，当初还想着要不要把它给拆了，如今想来幸好当时没拆，不然美人就没有合适的场地表演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在台上扫视了一圈没看见李德正。

　　刘志明没有回答宁璞玉的问题。

　　“今天不忙吗？”

　　他换了种温和的问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和刘志明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个在家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儿，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抖了抖胳膊。

　　这一幕被刘志明看见了，他加快了脚步，顺便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不忙，今天的事不多。怎么不多穿些？染了风寒可这么好？”

　　他的语气带这些嗔怪，搞得他们两个关系很好一样。

　　宁璞玉只听过宁晴山这么说过话，没听过别的人，这里特指男人，这样子说话，一时间被恶心到了。

　　但是刘志明可没管他的内心活动，不由分说的就把披风披到了宁璞玉的身上。

　　“多穿些，风寒可不好受。”

　　宁璞玉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么风，但又不好否了他的面子，勉强的笑了笑。

　　他想，要是刘志明一直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他宁愿投湖。

　　可能是刘志明也觉得那样说话怪别扭的，之后就再也没有用那种语气和宁璞玉说话。

　　宁璞玉为此在悄无人烟的心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