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之轮回》阿菱啊菱啊

11、收藏癖

　　最近我的好姐妹给我拉了一个相亲对象。
　　我就应了。
　　姐妹情大过一切，再说了，我去相亲，不过是一秒钟就结束的事情。谁会为了一秒钟就能办好的事情为难姐妹。

　　今天是阴雨绵绵的一天。
　　连续半个月，太阳炙烤着大地上的所有生灵。再连绵一个星期，绵绵细雨或是倾盆大雨浇湿了干涸的大地。
　　但是不管是炙热或者是潮湿，这些天气都不会忧烦到我。我踩着我精致的小高跟鞋，踏在商场的地下车库。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我踩在干净整洁的地面上，完美避开了外面那些风雨。

　　姐妹给我们约到一个很有名的老字号百年老店的位置。
　　我进去，报了姐妹的姓名，坐下了。
　　我先点一杯鲜榨火龙果果汁，等着那位对象。
　　我慢条斯理地刷着手机，啜饮果汁。
　　百年老字号果然是水平很高，水果新鲜清甜，不掺水，确实是符合这188元一杯的价格。
　　果汁一杯见底，我又点了一杯鲜榨草莓混牛奶。
　　果汁一杯见底，我不想点了，我怕我为了等人喝果汁喝到上厕所，这听起来太丢人了。
　　我想了想，还是不想委屈自己，去上了厕所，再点一杯鲜榨哈密瓜香梨汁。
　　三杯果汁，一个小时之后，来人姗姗来迟。

　　我也很好脾气，等着他说一下迟到的借口……然后再原谅他，打开菜单点餐，饱餐一顿再选择拒绝他。
　　我喝着果汁熬过一个小时，我真的是饿扁了。
　　这位年轻人带着年轻人朝气蓬勃和意气风发，对我甩了一句：“你放弃吧，老女人，我是不会和你谈恋爱的！但是我父母现在经营困难，他们花了大力气疏通了关系，拜托了很多人，搭上了许多人情才让我们相亲。我不想多说，我做不到这些事情，要是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
　　“不愿意。”
　　“那我走了。”

　　我对于这些身不由己的人，确实是很理解的。
　　就像是和亲的公主。有的人说：“和亲乃是大义，舍弃了小我，成全了大我。”有的人说：“和亲只是维护目前短暂的平稳。只有真正的强大才能维持长久的平稳。”有的人心疼公主，说：“没有人在意公主的想法，没有人问过她愿意或者是不愿意。难道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推到她身上吗？女人自古以来都被冠以“红颜祸水”或者是“和亲公主”等等头衔。若是不去和亲，会怎么样呢？要是和亲了也没有用呢？没有人能阻挡敌人势力的倾轧。他们也不可能靠一个女人阻挡一切。和亲像是螳臂当车一样荒堂。”
　　我如此想着，翻开菜单，点了我最喜欢的清蒸螃蟹，清爽的秋葵，好吃的毛豆炒金华火腿火腿粒，再以一盅当季限时新品的莲子百合炖椰皇结束。

　　这个时候，他身形狼狈地回来了。
　　“你……”
　　虽然他的头发被重新梳过，脸上也敷了粉，但是我还是能看见他的头发比走的时候更加凌乱，脸上还有隐隐的红色巴掌印，嘴角也被扇破了，嘴巴肿了一圈。
　　他眼睛周围一圈红彤彤的。
　　也对，被扇得那么痛，没有人会忍住疼痛不哭。

　　“你应该想到的。你父母既然都拜托了那么多人情，付出了如此大的沉入成本。他们现在肯定是希望你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就算希望为零，他们也希望你坐在这里坐到最后一秒。他们这样子对你，你也不要心生怨怼。”
　　他低声恶狠狠地说：“你别想了。你这样的机会，我、一、点、都、不、想、把、握。”他还侧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一桌人，一对中年男女，身份可想而知。
　　“嗯嗯，我点个菜，我吃完就走，不勉强你。”我看他已经失控，看谁都像是什么大色狼要贪图他身子。我也能理解。毕竟女生要是被什么跟踪狂跟踪，路过的酒鬼纠缠等等的，女生也会看见异性就防备，拉开距离，脑活动快得像最精密的计算机运行一样。

　　饭店最先上的是清爽的秋葵。
　　秋葵清爽，微甜，秋葵籽爽爽脆脆的。
　　我沾着酱油就干了一大碗秋葵。
　　秋葵的空碟子撤下来，上了一碟蒸蟹、一杯浸了姜的黄酒、一碟毛豆炒金华火腿粒和一碗白米饭。
　　我继续吃。

　　他看着我，嫌恶地说：“我有喜欢的人。她是我别墅旁边的邻居。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和她一起读书考试，考到最好的学校。她是北大中文系，我是清华计算机系。”
　　“她对物质特别淡然，不喜欢买衣服，不喜欢买首饰，不喜欢买鞋子，不喜欢买包。她家有一墙的书籍。他们就是书香门第，里面的书都是从他们祖父母那一辈就开始存的。他们不管如何搬迁，都带着这些书搬家。”
　　“你看你，吃饭，手上戴着三四个戒指，手腕戴着几串手链手镯，脖子也戴着项链。身上的衣服也是最新品的。想必，你也就是那种暴发户，钱多的花不完，每一季都买新衣服。每天花了那么多时间买衣服，有趣吗？若是脑袋空空，你就算穿再多的衣服首饰，你也是精神空虚的。”

　　我知道自己确实是有收藏癖。遇到好看的东西，我就会买下来。这大概是从我童年开始培养的习惯了。父母每天天没亮就在家里点灯看公司资料，天都彻底黑了，他们才开车回家。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父母陪伴，祖父母外祖父母轮流养着我。祖父母外祖父母心疼我，想弥补我没有父母教养的缺失，祖父母外祖父母都会倾尽全力给我最好的物质。我想要买什么材料就买什么材料，要什么文具就买什么文具。老师说要买什么学习电脑电子琴钢琴竹笛竹萧扬琴健身垫，祖父母外祖父母立即掏钱买。
　　我甚至会收藏各种颜色但是款式一样的东西。读书时期，我就收藏了好几盒万宝龙钢笔、各种昂贵的绘图自动铅笔、三千色彩铅套装、各种红胖子水彩笔各种木盒装铁盒装的史明克等等文具。我还收藏了好几套欧洲花卉骨瓷，几盒明清茶盖碗。
　　到现在，我几盒史明克颜料还是像新的一样，大概这辈子史明克都不会有用到铁皮的那一天了。
　　我确实是花了许多时间在购物上，从而失去了使用文具以及思考阅读的时间。
　　我被他骂的，一颗眼泪就从眼眶滚下来，掉进饭里，湿润了饭碗里的一颗毛豆。

　　“你看，她是长这样的。”
　　他把手机举到我面前。
　　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脑袋上扎着蝴蝶结，烫着羊毛烫发型，穿的可可爱爱的。躺在我家书房的沙发上，捧着我的书。
　　我擤了着鼻子里的鼻涕，重新振作自己。
　　“这是我家！”
　　我自豪了，感情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我收藏癖上了。
　　我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一直很珍惜我的一切物品。他们好好地把我从小到大玩的所有洋娃娃保存在玩具房，把我从小到大读的课本、课外书、教材、辅导书、文具都保存在书房。
　　我的书则是分别在祖父母外祖父母两个别墅存放。我大学读书天天买书，淘二手、淘珍稀版本的译本、淘艺术书、淘各种历史地理的书和淘各种人文哲理书。祖父母擅长画国画。我就把艺术类的书和买回来就没用过的水彩笔水彩颜料存祖父母书房里。外祖父母擅长翻译，我就把译本和历史地理人文哲理类的书存外祖父母书房里。
　　就，我从小到大跟个仓鼠一样囤着精致好看的书囤精致好看的文具，把浩瀚书海浩瀚文具整整齐齐码在胡桃木雕花书架上，当宝贝一样收藏这些书，每天还有打扫阿姨扫灰。
　　我精心布置的一切。
　　这人，躺我祖父母书房里，说是她家？
　　……
　　“你喜欢的人，叫什么？”我被这女人刺激的又心里又涌上一股委屈，眼泪又掉下来一颗。
　　“你做什么？你休想分开我们。”这个男的出奇愤怒，连远在十米外偷窥的中年男女都想站起来拦住他。
　　“我叫我祖父母外祖父母以后不许她进我们家！”我生气了。
　　“不许她碰我东西！”
　　他震惊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万一他青梅竹马还是想进这个书房读书呢？这个书房藏书那么多，她又是文学系的……
　　“我想，若是一个人求知若渴，你不应该拦着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又说。
　　“别想了，你看书就自己花钱买去。你身上一个领带就七千块，领夹三万九，钻石袖口十万一对，你跟我说你看不起书？你卖了一个领夹给你青梅竹马，你青梅竹马就能买我书房四分之一的书。你加油啊，为了你青梅竹马加油卖首饰吧。”
　　“我不吃了。再见。”
　　我跟这种人实在是说不通，我抹着眼泪走了。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做心里想着：大家都怜惜“和亲公主”，谁又来心疼娶“和亲公主”的人呢？我不知道我姐妹为什么给我找了一个这样性格尖锐又毒又坏的人。
　　“和亲公主”像一个豪猪一样甩了我一身刺，还气昂昂地发脾气。
　　“和亲公主”的父母还监视我吃饭。
　　我的饭都被我眼泪打湿了，我是真的吃不下这碗饭了。
　　吃不下这碗饭，我就走。
　　对的，我走是对的。
　　我气呼呼地走了，按了去地下车库的电梯。我要坐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