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沈兮和

11、第十一章

　　粪球是一条健硕的大黑犬，饭量与力气成正比，似乎还有点藏獒的血统，驮着身量纤纤的虞九歌不在话下。
　　“好粪球你怎么找到了这里？看来我没白用糕点喂你，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乖宝宝。”虞九歌抱着粪球又亲又摸，亲昵地不得了。
　　粪球受不了，冲她往往吠叫几下，提醒虞九歌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虞九歌拍拍粪球的头：“看见这个丑男人了没？来，咬着他的衣服把人从我身上拖下去。”
　　她摸索一阵，将男人腰带解开重系，打了一个死结，事先预留出一部分给粪球。
　　粪球是九姑娘从田庄带来的狗，以前经常陪她玩各种优秀，主宠之间默契十足，虞九歌话音刚落，粪球就咬着男人腰带往外拖，虞九歌帮忙从后推。
　　双方配合之下，很快就将男人移开，虞九歌看着自己被砸断骨头，青紫红肿的腿，咬牙道：“好粪球，你辛苦了，待会将我驮到镇上医馆，我给你买十斤大骨头吃！”
　　完成主人给出的指令后，粪球赶忙跑到虞九歌身边，飞快摇动尾巴讨赏。
　　虞九歌示意粪球卧倒，自己用手撑地，艰难地爬到粪球身上，做完这一连串的东西，虞九歌脸色更白了，几乎跟个活死人一样，气喘吁吁地对粪球道：“医馆，快……”
　　路过那昏迷男人时，粪球汪汪叫了两下，似乎在问虞九歌：他怎么办？
　　它被田庄上的淳朴农家教得太好了，不但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反而很亲人。
　　他？我管他去死。
　　虞九歌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才懒得救一个害自己出逃梦想破碎的臭男人，想都不想直接道：“走……”
　　一人一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树林空寂，光影斑驳。
　　只有那颀长清瘦的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虞家人知道粪球是虞九歌的狗，都对这畜生没什么好脸色，小厮看虞九歌不在，中午偷懒没有去喂狗。
　　粪球饿得汪汪直叫，实在受不了就跑出来寻找虞九歌，一路顺着味来到玉带山，这才在玉带山碰到身陷险境的虞九歌。
　　然而，也正因如此，粪球饿了一天没多少力气，又跑了这么远的路，驮着虞九歌下山时速度便越来越缓慢。
　　粪球走着走着，竟还偏离了路线，不知怎么地朝另一边的竹林拐去。
　　虞九歌以为粪球在闹脾气，轻轻抬手摩挲粪球脖子上的长毛：“乖一点……”她这会儿面无血色，说话只剩气音了。
　　“啊呀！”
　　有人惊叫一声，慌乱道：“阿弥陀佛，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观云寺的一个小和尚，穿着灰扑扑的僧袍，背着竹篓在这里采茶叶，他见虞九歌衣裙上全是淋漓血迹，整个人昏昏沉沉，情形很是不好，连忙道：“女施主你怎么样？”
　　顾忌对方是韶华正盛的女子，小和尚不敢贸然上前，急声道：“女施主稍等，贫僧去寺里喊人！”
　　粪球拦住小和尚去路，冲着他的衣袍嗅了嗅，汪汪叫了几声。
　　小和尚急坏了，又不解其意，只道：“你家主人受伤了，需要赶快上药，你别拦我！”
　　双方正在僵持，虞九歌被粪球重重一颠，头脑恢复片刻清醒，气息奄奄地说道：“可，可有吃食？”
　　小和尚以为是虞九歌饿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裹了个雪白馒头。
　　“汪！”
　　粪球打了声招呼，扑过去将馒头抢吃了，补充体力。
　　虞九歌没打算等小和尚去观云寺搬救兵，一来既到了此处，距镇上医馆也就不太远了，二来，观云寺不留女客，就算小和尚把情况禀明主持，十有八|九还是要送到医馆抢救。
　　如此一来，何必浪费时间？
　　虞九歌急着去救治自己双腿，一秒都不敢耽搁，她可不想后半辈子都坐着轮椅。
　　不过，既然遇到了这小和尚，又吃了人家的馒头，虞九歌也就咬了一下舌尖，勉强保持一丝清明，断断续续道：“后山，断崖……有，有人受伤……”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就送小和尚一份功德，报这一块馒头的恩情。
　　虞九歌彻底昏死过去。
　　见主人没了动静，粪球拼尽全力，虎虎生威地驮着虞九歌下山，幸亏虞九歌有先见之明，用衣服将自己死死绑在粪球身上，否则早就被甩到山沟沟里了。
　　“后山断崖？有人受伤？”
　　小和尚喃喃低语，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拍锃亮的脑门：“该不会是梅施主吧？！”
　　救人如救火，小和尚再顾不得其他，飞奔去寺里告诉主持渡厄禅师。
　　……
　　梅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他略动一下身子就觉得酸痛，手脚上青青紫紫，到处都是划痕，但好在没什么致命伤。
　　四周墙壁半新不旧，其中一面还绘了阿难尊者图像，鼻尖隐隐有檀香萦绕。
　　是观云寺客房。
　　梅蔺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死，他还好好活着。
　　在外人眼里，梅蔺的命不值钱，但在梅蔺自己心中，他的命很值钱。
　　所以梅蔺还不想死，只因他还有无数想做的事没来得及去做。
　　不过，他费尽千辛万苦采来的七叶一枝花呢？
　　“醒了？”渡厄禅师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见了梅蔺的动作，轻哂道：“命都快没了，还在想着那些草药。放心，你采的七叶一枝花没丢，我已经让人拿给邓夫人了，稍后就把银钱给你。”
　　梅蔺颔首：“多谢，嘶……”
　　他这一说话才发现脸上疼得厉害，探手一摸，竟然被绷带厚厚缠了起来，想是之前抹了曼陀罗，并未意识到不妥，此时药效慢慢淡去，疼痛也就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的脸？”
　　渡厄禅师有些幸灾乐祸：“伤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口子，眼下你是毁容了，要是让那些喜欢的小姑娘们看到了，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想到从山崖跌落，一路惊险滚落的情景，梅蔺道：“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毁容就毁容吧。”
　　“倒也不至于，毁容只是暂时的，细心将养一段时日，应该能养好。”渡厄禅师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从崖壁摔落下来的吧，弟子说看见上面有很深一道痕迹，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竟然还好手好脚的，真是福大命大。一定是你经常来我们观云寺，烧香拜佛多了，自然有佛祖菩萨保佑，可见我们观云寺是多么灵验。啊，我要让人将这件事写成佛经小故事，下次给香客们好好讲一讲……”
　　梅蔺：“……”
　　“我隐约记得自己昏倒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嗯，也不一定，也可能是一条狗，我睡着时似乎听到了狗叫声。可能是那个人或狗给我做了垫子，有了缓冲，所以减轻了伤害。”
　　毕竟在他那时可是碰到一股柔柔软软，棉花套子一样的触感。
　　渡厄禅师：“原来如此。”
　　这次的事终究是因他而起，渡厄禅师嘴上不说，心中却有些愧悔，只道：“采药的事不好，以后我再帮你介绍其他活计，免得再出意外。”
　　梅蔺险死还生，心态却很平和，顶着一脑袋伤，轻声道：“不必自责，这次是我贪心了，采完七叶一枝花，见那断崖半山腰处长着一颗山参，就想挖出来卖钱，谁知马上就要得手时，突然听到一阵鬼哭狼嚎。那声音又尖又利，在林子里层层荡开，也听不清说得是什么，反把我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跌了下去。”
　　渡厄禅师玩笑：“许是山鬼？”
　　梅蔺心不在焉地说道：“或许。”又想起那株品相上佳，似乎有不少年头的老山参，心底惋惜不已：要不是那奇奇怪怪的声音响起，惊了心神，自己说不定已经将山参挖到手了，若是卖到济善堂，怎么着也能得二十两银子。
　　济善堂。
　　一阵杀猪般的嘶吼。
　　短短半个时辰，衙门里的捕快已经接到七八个热心群众举报了，大家纷纷怀疑济善堂里的大夫在杀人分尸。
　　捕快不得不僵硬一笑，见怪不惊地回应：“劳你费心，是的，没人杀人，我非常确定，不不不，不用再走一趟了，那是我们九姑娘在治腿……”
　　小学徒看着虞九歌面色狰狞，活活咬断三根浸了药水的木棍，打死不想再学医了，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妈妈救命！这有丧尸！
　　虞九歌疼得青筋暴跳，咬牙切齿地骂道：“痛痛痛！轻一点轻一点！哎呦我去，你到底会不会看病？玛德，让我知道那从天而降的臭男人是谁，哼哼……，要是一命呜呼也就算了，要是没死，老娘直接一个螺旋花手拧爆你狗头！”
　　小学徒瞳孔地震：病人好可怕……
　　老大夫冷汗连连，对小学徒道：“麻醉药怎么还没起作用？赶快再去拿一包！”说完直接掏出银针，朝着虞九歌头顶经络扎去。
　　他老人家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赶快闭麦吧，求求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男女主八字相克，兜兜转转就是见不了面，摊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