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沈兮和

19、第十九章

　　走了一程，看太阳越来越高，空气有些燥热，担心新夫人吃不消，袁洪瑞下令队伍暂停前进，就地休息调整。
　　虞九歌正昏昏欲睡呢，听得花轿外一年轻男人，嗓音低沉道：“侍卫都去汲水打猎了，夫人若是无聊，可出来消散消散。”
　　掀开轿帘一看，果然见原先二十人之多的护卫，现在都已四散开，留在此处的几个，两人一组，分别把守四角方向，其他人在稍远处生火煮粥。
　　环视一圈，对上一双湛然有神的黑亮眸子，对方怔了一下，不自然地垂首避开虞九歌视线，恭敬地说道：“夫人可想吃些什么？”
　　既然问了，虞九歌也就不客气道：“烤一只叫化鸡，热点卤煮和火烧，再把那坛子青梅酒拿过来。”
　　袁洪瑞这回是彻底懵了，这么多人的队伍，当然不可能不备吃食，但给新娘子准备的都是桂花糕，金丝蜜粽，玫瑰饮，南瓜甜饼等又精细又小巧的东西，为的是怕新娘子害羞不下花轿，汤汤水水不好端进轿子。
　　倒是第一次见新娘子这般不见外，爽快点餐。
　　虞九歌穿着龙凤喜袍，大剌剌走下花轿，神色自如地活动脖子和双手。
　　这二十多天里，虞九歌捡着排骨汤，老鸭汤，山参野鸡汤使劲喝，一股要把虞知南喝破产的架势，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给双腿做按摩，小范围地舒展筋骨，趁人不注意就蹦跶着走来走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虞九歌双腿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能够下地略微走几步路了，只要不是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想来还能支撑。
　　早上拜别虞知南和张兰香时，虞九歌有意走得十分缓慢，旁人看不出她腿上有伤，这会儿受了半日颠簸，猛然走出轿子，倒是足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啃泥。
　　“小心！”
　　多亏了袁洪瑞眼疾手快，目不转睛地盯着虞九歌，见势不对，连忙拦腰将人搀扶住，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虞九歌呼出一口气，大大方方地道谢：“我没事。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待到虞九歌站稳，袁洪瑞眼神示意一名喜嬷嬷过来扶她，“属下袁洪瑞，府内侍卫，这一路负责保护夫人安全，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同属下说。”
　　虞九歌点点头：“第一，以后怎么样我不管，这几天先别叫我夫人，还没拜堂成亲呢，喊我虞姑娘九姑娘都行。第二，那花轿真不是人坐的，给我一辆马车，花轿谁爱坐谁坐去。”
　　“可是……”
　　袁洪瑞想到领命出府之前，郑国公的叮嘱，打算劝虞九歌几句，却见对方收了笑意，明净眼波，淡淡望了过来。
　　他竟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是，夫……九姑娘。”
　　袁洪瑞颔首，自去吩咐下属快马加鞭，去前方一处驿站置换马车。
　　看他还算听话，虞九歌在婢女服侍下洗净双手，拿起碗筷大快朵颐，对周围一切或明或暗的窥探视线视而不见。
　　“喂喂。”崔波过来扯袁洪瑞衣袖，一双眼激动得直放光，兴奋地说道：“你看到没，新娘子也太太太太好看了吧！我的天啊，简直像做梦一样，都说宫里圣宠不衰，艳压六宫的容妃娘娘漂亮，我怎么觉得，跟这位相比，还差点意思啊？”
　　袁洪瑞先是好笑：“我算是知道秀芝妹子喜欢容貌不凡的人，择婿先看脸的毛病是从哪里来的了。”听清崔波后半截话，顿了顿又道：“你说话也谨慎一些，别犯了忌讳。”
　　“啊，我给忘了。”崔波赶快自打嘴巴，懊悔失言。
　　宫中那位容妃娘娘虽然妩媚风情，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美誉，但其实性情最狭隘善妒，听不得旁人夸赞其他女子，尤其是这种拿她作配的话，倘或被容妃娘娘知道，不但崔波难逃责罚，恐怕就连被提及的虞九歌也要承受无妄之灾。
　　虞九歌是肉食动物，一日三餐，无肉不欢，既然迎亲队伍里带了肉干，以及活鸡活鸭，那她干嘛要委屈自己？
　　正当虞九歌撸起袖子，吃得满嘴流油时，前方官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迅疾的马蹄声，如鸣雷，如击鼓，一路响了过来。
　　听这动静，少说也有十几人，非精兵良卫，浴血悍马，不能有如此气势。
　　虽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又有朝廷旗号，一般蟊贼凶匪不敢打主意，但为防不测，袁洪瑞还是暗自警戒起来，嘴中呼哨一声，远远近近的护卫迅速放下手中事物，合拢围靠过来。
　　丫鬟喜娘们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屏息凝神，待在护卫们的包围圈中，小心翼翼地将虞九歌簇拥在中央，呈众星拱月之势。
　　虞九歌停了动作，好奇地看向远方，挑眉思忖道：
　　不知道来者是谁，是否同这郑国公府有仇怨，若是打起来，自己能否浑水摸鱼，伺机逃跑？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个身着黑色绣苍鹰纹样武装，魁梧健硕，昂藏高大的男人骑着膘肥体壮的大宛良驹，以万夫不当之气概，烈烈如风地奔驰而来。
　　“是刑三爷！”
　　崔波眼尖，欢呼雀跃，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是自己人，不用戒备了！”护卫们都认得这位所谓的刑三爷，大家各自放松下来。
　　虞九歌看时，只见那小队人马中，为首之人裹着一袭暗红色披风，线条流畅又深邃的一张脸，威严肃穆，老气沉沉，一看便知是古板无趣之人。
　　袁洪瑞等人纷纷抱拳道：“三爷好。”
　　那人略一颔首：“袁兄弟，崔兄弟。”他目光冷凝，极为快速地看了系着红绸喜带的队伍一眼，眉眼在望见虞九歌时略微震颤。
　　听闻郑国公府好事将近，那人猜到袁崔等人此行目的，不便多做打听，是以只说了些慰问旅途劳苦的寒暄话。
　　明知对方不过碍于情面，未见得对他们有多挂心，然而袁洪瑞和崔波等人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连连表示既然陛下希望他们待在郑国公府，听从郑国公号令，他们自然赴汤蹈火，莫有不从，区区小事，谈何辛苦。
　　崔波还殷切询问道：“不知刑三爷此次出行，所为何事？”
　　那人冲着皇宫方向遥遥拱手，语气肃然：“主人近日病情反复，食欲不佳，听说江南地气最暖，食材新鲜，我等奉命去取一些来。”
　　刑三爷是景佑帝心腹，天下皆知，他嘴里的主人只可能是一人。
　　崔波着急：“啊，陛下又病了吗？严重不严重，御医们怎么说？听说莼菜鲈鱼烩不错，营养丰富，于久病体虚之人最相宜，陛下可以试试。不过这么点事让当地官员快马加鞭地急急送来就是了，怎么还劳动刑三爷你们亲自去，来往奔波，岂不是更费时日？啊，对了，你们要去江南哪里？都打算买些什么？我旁的不行，吃喝玩乐上最擅长，不如我给你们介绍几样……”
　　他倒是热心，然而旁边袁洪瑞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佯装咳嗽提醒了他好几下，崔波只是不知。
　　连虞九歌都忍不住，默默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向崔波，堂堂一个大男人，碎嘴子也就算了，偏偏脑子还不好使，她这个外人都听出来了，事实真相刑三爷乃是不便出口，所以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无奈这实心眼子的人还真就信了，不依不饶地建言。
　　刑三爷：“……”
　　他表情冷淡，干脆利落地截住崔波话头，直言不讳道：“天家机密，崔兄弟还是别再问的好。”
　　真是个不识趣的。
　　以往旁人见到他率领这群隶属陛下调遣的玄鹰卫，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一怕惹事上身，二怕误了紧急公务，平白受牵累，崔波可倒好，上杆子来问东问西，哪壶不开提哪壶。
　　且瞧此人心思鲁直，头脑迟滞，旁敲侧击地暗示是不行的，刑三爷干脆一句话堵住崔波接下来的絮叨，心道：无怪大家都说此人有些呆傻气，与他对话能活生生把人噎死，“摧心肝”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虞九歌简直快要笑死了。
　　她敢打包票，眼前这两人加起来一共800个心眼子。
　　刑三爷801个，崔波-1个。
　　这崔波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可爱，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眉眼高低吗？生生把这一看就心思深沉，老谋深算的刑三爷都给整无语了。
　　果然，傻白甜天然克资深老腹黑。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崔波这会儿也回过味了，讷讷挠头，尴尬得不知所措。
　　刑三爷实在怕了崔波，不敢再同他对话，只向袁洪瑞道：“公务在身，不便耽搁，就此别过。”
　　袁洪瑞连忙道：“天高云阔，日朗风和，愿三爷此去顺遂。”
　　马儿仰首，利箭一般窜了出去，其他玄鹰卫呼啸跟随。
　　虞九歌问袁洪瑞：“他是谁？”
　　她方才认真回想过，原书中好像没提及刑三爷此人。
　　袁洪瑞惊诧道：“你连他都没听说过？他便是陛下心腹，闻名遐迩的刑部尚书刑三白！”

作者有话说

　　崔波：严正声明，本人不是缺心眼子，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