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沈兮和

67、第六十七章

　　郑国公府内，张真真提着裙摆，撒了欢地奔跑，险些在长廊拐角撞上二老爷，“二舅舅。”
　　因为鹤莲娘当年执意与老郑国公断绝父女关系，叛出家门，坚持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张仲平，只为婚后能够随夫离开京城，去往边塞，脱离家族掌控，鹤长松等人屡屡劝阻而不得，兄妹几人感情也越发淡漠。
　　张仲平虽是鹤家女婿，二十年来几乎从未登门，张真真同几个舅舅也不熟稔，见了怯怯咬唇。
　　二老爷原本提脚要走，看到张真真这般娥眉微蹙，懦弱畏惧的神态，只觉几分眼熟，心念一动，站了下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有一个只有自家人知道的秘密，他们兄弟三人各有各的奇怪之处，谁都有必须死死捂住的癖好，就如老三最喜欢逛青楼，喝花酒，以至于死后被传出风言风语，闹得极不体面。
　　鹤老二的奇怪之处在于，他同喜欢女子风韵天成，风情万种的老三不同，他偏就最爱看女人弱小可怜，楚楚无辜，拼死反抗而不得的模样，对方越是挣扎求饶，他越觉得趣味横生。
　　而身为兄长的大哥，看似一本正经，斯文儒雅，处处彰显他读书人的规矩体统，其实疯起来是最吓人的那一个，这其中还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当年若不是老大发病时的样子被人看到，也不会引出后来这么多事。
　　罢罢罢，不便多事。
　　几个舅舅很少理睬她，张真真客居在此已有一段时日，同长辈少有往来，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细声细气地说道：“清正哥哥约我出去喝茶。”
　　她对顾清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顾清正破天荒主动一回，张真真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二老爷顺嘴多问了一句：“去哪里喝茶？”
　　“平安客栈。”
　　约在客栈里喝茶，倒有些意思，这顾清正到底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国子监太傅接到消息，说是顾清正今日偶感风寒，想要请一天假。
　　谁不知道顾清正求知若渴，最是认真刻苦，自从在国子监上学，从未缺席过一天，既然吩咐书童飞白过来说明，想来应该确实是病得起不了身，太傅非但不以为难，反而一个劲儿关怀顾清什么时候康复。
　　唯有一众学子哀声连连，梅蔺要在家为他二叔守孝，同时休养背脊上的伤，顾清正又告了病假。这下好了，先生两个得意门徒全都不在，今日肯定心绪不佳，说不定会多布置课业。
　　张真真精心装饰了一番，打扮得花枝招展，粉艳香浓，兴冲冲去了平安客栈。
　　二老爷立在台阶上注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景，心底莫名感到不安，左右闲来无事，不如跟去瞧瞧，看看那顾清正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平安客栈内，魏夫人颤巍巍地倚靠在软椅上，垂眸看向忙忙碌碌的阿杏，言语温柔地说道：“你这孩子不但手脚麻利，心地也忒善良了，哪有这么辛苦受累，帮忙陌生人的，你还怀着身孕呢，快快起来。”
　　阿杏浅浅一笑，视线不受控制地扫了一下自己肚子，别有深意道：“也行不是陌生人呢，夫人瞧我合眼缘，我瞧着夫也亲切得很。”
　　两人一见如故，言笑晏晏，不知情的人见到了，定会以为魏夫人和阿杏是亲母女，哪里知道这面大有内情呢。
　　看到时机成熟，虞九歌笑着问魏夫人：“我听夫人口音，不像京城人士，且面色憔悴，风尘仆仆，想是来京城探亲？”
　　魏夫人转喜为忧，想到儿子魏朗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瞒你们，我这次前来是寻我儿子。他姓魏名朗，青州人，原先在寻章书院读书，但两三个月前，突然消失不见，不知所踪。我问遍了寻章书院所有师生，大家都说不知情。我猜着朗儿或许是看到科举临近，提前来京城备考也未可知，便想托人帮忙打听打听。哦，对了，朗儿还有一个同窗好友，那人名叫梅蔺，若是能找到他，说不定也能得到朗儿消息。”
　　虞九歌笑了：“这不是巧了吗，阿杏的意中人就叫魏朗，她腹中孩儿，正是魏朗亲生骨肉！”
　　‘’……什么？”
　　魏夫人看了看虞九歌，又认真端详阿杏，难以置信地怔愣半晌，才抖着手去抚摸阿杏肚皮：“这么说，这里面怀的是朗儿的孩子？”
　　阿杏双眸含泪，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不，不对，怎么会这么巧，我一晕倒你们就出现，不偏不倚，还带来了朗儿的孩子，这，这未免太……”
　　魏夫人冷静下来，就充满警惕地看向虞九歌，“你们该不会是合伙来蒙骗我这个外乡人吧？”
　　虞九歌冲阿杏点点头，阿杏忍着羞臊之意，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阿朗后腰处有一抹梅花形胎记，而且，他在床笫之间曾经说过，母亲小字晚玉，当年正是在一株木芙蓉前同魏老爷一见钟情，所以他那日在街头看见我卖花，一下子想到家中父母，就想有样学样……”
　　魏夫人尴尬不已，涨得脸蛋通红，用帕子捂着嘴巴道：“这孩子真是，真是……”
　　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知晓此等辛密，看来眼前这女孩确实与朗儿关系匪浅，魏夫人握住阿杏的手，“好孩子，我信你，那你告诉我，朗儿此刻在何处？”
　　虞九歌站起身来：“夫人想要知道魏朗在哪里，只怕要辛苦一回，同我们走上一趟。”
　　“现在？”
　　“对，就是现在，再晚，只怕就来不及……”
　　……
　　一墙之隔，顾清正将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赏给店家，自己从一副字画后面隐藏的孔洞里，将虞九歌等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旁边还站着一脸迷茫的张真真，她疑惑地挠了挠头，“清正哥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个什么魏朗同梅表哥有什么关系，你干嘛要带我听这些呢？”
　　顾清正笑意温润，宛若苍苍青竹，在此之前，他从未如此认真又温柔地看向张真真，张真真被他瞧得面颊绯绯，眼眸荡漾，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真真，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吗？”
　　张真真义无反顾地点点头，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欣然应允，“我愿意的，清正哥哥，只要是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好姑娘，多谢你，事成之后，我一定永生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张真真羞怯低头，眼巴巴地盯着顾清正腰间荷包瞧，“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清正哥哥，只要你能同公主说说，我，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哪怕是做妾……”
　　顾清正微敛眼眸，轻不可闻地说道：“当然可以啊……”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有命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