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南听北遥

2、灵果

　　小狐狸嘴一松，口中衔着的桃花枝落了下去，掉进少年怀里。

　　紧接着他也跟着跳了下去，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

　　“小狐狸，你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苏钰搂着它，语气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呢喃道：“阿娘去了，还好你回来了。”

　　小狐狸衔来绳子，费了些劲儿把少年给救了上去。

　　“小狐狸，这回你可不许走了！”少年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昵喃。

　　大概是流浪得太久了，小狐狸真的没有再走，他陪着苏钰，在这座并不起眼的山里度过一个个春夏。

　　年复一年，小小少年也逐渐长成了长风玉立的翩翩公子，且继承了母亲绝俗的容貌和父亲伟岸的身姿，出落地越发丰神俊朗。

　　但他并没有和他父亲一样做猎户，反而对琴棋书画一类更感兴趣，终日里不是看书便是写字画画。

　　小狐狸很喜欢趴在他桌边看他写字，画画，看累了就窝在他怀里打个盹。

　　偶尔犯懒，不想回狐狸洞了，便在苏钰床铺上蹭，暖乎乎的狐狸毛搂在怀里舒服极了，苏钰也惯来爱搂着它睡。

　　在他们一起度过第六个冬天的时候，苏钰的父亲因寒症过世了。

　　小茅屋的旁边，又多了一座土坟，与旁边那座旧土包紧紧地挨着，是小狐狸和苏钰一起挖的。

　　苏钰一声不响地跪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地面，周身散发着压抑难过的气息。

　　小狐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跳进他怀里，用头顶的软毛蹭他的下巴。

　　苏钰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语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听着既伤感又惆怅，“小狐狸，我已经没有亲人在这世上了。”
　　“往后，我都要一个人了。”

　　小狐狸感觉有几滴滚烫的水珠落在头顶，烫得他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按理说狐狸应该感觉不到心痛的，大概是被少年给感染了。
　　他一瞬间突然很想出声安慰苏钰。

　　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可他只是一只修为尚浅的狐狸，根本发不出人类的声音。

　　小狐狸瞬间有几分沮丧，还有几分无力。

　　“真的没有办法让我化成人形吗？”小狐狸坐在一颗大竹子前，垂头丧气道。

　　竹子簌簌响了几声，掉了几片青翠的竹叶下来。紧接着一个悦耳的男声传来，“哟~你这么想化成人形做什么？当狐狸不好吗？”

　　小狐狸轻叹了声：“可是他需要一个“人”的陪伴，而不是一只狐狸。”

　　竹子精仰头大笑了几声，“可你的修为太浅了呀小狐狸！等你化成人形，估计要等到几百年后。到那时候他骨头可能都化掉了，人类的寿命可没那么长，经不起等的。”

　　小狐狸又叹了口气，“那就没有能让我提前化成人形的办法吗？”

　　竹子精想了一阵，忽然开口道：“有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了。”

　　小狐狸眼睛一亮，缠着他问：“那你快告诉我！”

　　“离这儿千里之外的天蓬山山顶长着一棵神树，据说只要吃了那颗神树上结的果子，无论道行多浅的妖，都能马上修成人形。”竹子精娓娓而谈道，“不过那个果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摘的，神树旁边有神兽看守，像你这种修为不高的小妖，那神兽吹口气就能弄死你了！”

　　竹子精语重心长地劝诫：“我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最好不要去尝试。”

　　小狐狸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神兽，但一想到少年那张哀伤的脸，就莫名觉得心里难受。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身手还算敏捷，万一偷到了呢？他不贪多，偷一个就走。即使是偷不到，他也还是能逃跑的。

　　小狐狸打定主意，当夜便踏上了去天蓬山的路程。

　　去那儿的路途遥远，即使他不休息，没日没夜地赶路，也用了近数月的时间才到达那里。

　　镇守神树的神兽果然不好惹，小狐狸偷了好几次都没得手，最后一次还被逮住揍了一顿。

　　他被那只像老虎又像狼的巨大神兽压在地上咬得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也到底是他命不该绝，就在他以为要死在这头神兽嘴下时，路过的一位白袍仙人解救了他。

　　“小狐狸，你为何要到我这来偷果子呢？”仙人问。

　　小狐狸一五一十的把他过来的目的讲给仙人听，仙人听完后神情有几分恍惚。

　　他不知回想到了什么，捋了捋白长须，叹道，“罢了，你既与我有缘，今日我便将神果赠予你一枚罢。”

　　“不过灵果虽然能助你增强法力，提前修炼出人形，但到底是有逆天道，会令你忍受万蚁噬心的疼痛，且这种疼会持续上三天，你可能受得住？”

　　小狐狸忙不迭地点头，说自己能受得住。

　　他捧着流光溢彩的神果，告别了仙人，带着半身伤马不停蹄地回去了。

　　回来时，已经又过去了一载。

　　巧的是，这次回来时又逢冬季，大雪茫茫，覆盖了整座山林。

　　小狐狸在狐狸洞吃下了那枚神果。

　　药效顷刻间便发作了，小狐狸疼得满地打滚，琉璃眼珠里蓄满了泪。

　　原来万蚁噬心这么疼啊……

　　他蜷在地上，四只爪子抓得血肉模糊，嘴里依然在呜呜咽咽地喊叫着，叫得最后嗓子都哑了。

　　在极度的痛里，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名叫苏钰的少年。

　　苏钰…苏钰……

　　小狐狸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死过去。

　　再度睁开眼时，眼帘中映出一双纤长匀称的手。

　　那双手生得洁白细腻，好看得晃眼。

　　最重要的是，那是双属于人类的手。

　　小狐狸试着伸了伸爪子，果然看到那双漂亮的手跟着他的意念动了动。

　　他成功了？他变成人了么？

　　小狐狸惊喜地坐起来，往狐狸洞内的一处山泉水跑过去。

　　澄清透亮的水面上映出一个不着衣裳的少年。

　　少年披着如瀑的墨色长发，身形修长，面容秀美，眼角往上勾勒出上扬的弧度，玉色肌肤映着嫣红的唇。

　　小狐狸被自己化的人形看呆了。

　　原来他…这么好看么？他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水面上的少年也懵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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