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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论斤卖 ...

  •   ……

      丫鬟弄香端着托盘,从门外进来,就看留风坐在门口打络子。

      弄香慢下脚步,用口型问留风:“一人在里面吗?”

      留风点点头,她没有弄香的顾虑,压低声音,说:“你晚点再进去吧……先前姑娘这来了一封信,但让别人先看过了。”

      弄香:“这不是欺负人么?”

      留风:“所以我觉着,姑娘的心情好不到哪去。”

      弄香:“唉。”

      她们即便知道白毓的信件被其他人随意动了,也没办法。

      扬州这里有一点小习惯,父母叫女儿姐儿多一点,如果是丫鬟叫家中小姐姐儿,则是极亲密的。

      不过在白家,在这一方院子里,没有人会这么叫白毓,包括白大老爷,白大娘子,以及白老爷子。

      白毓在白家很特殊,身为嫡长女,却备受轻视,而白大娘子性子柔弱不能顶事,这才叫各房都钻了空子。

      或许这也是白毓话少的缘故。

      弄香想,以前还好一点的,但这两年,白毓一天能和她们说的话,不是论句,是论字的,遑论和别的姑娘一起说笑。

      白毓不笑,从来不笑。

      而且,白毓个子蹿得飞快,年头刚裁制的新衣,这才年中,就不太合身了,偶尔,弄香乍然听到白毓的声音,会有种耳廓一麻的错觉。

      是好听,就是仿佛男子的声线。

      便是弄香是这院子的大丫鬟,也从没看明白白毓这个人。

      弄香每每细想他那双暗沉沉的眸子,心内都油然生出一丝畏惧,伴随着莫名的、怦然的心跳。

      因此,这个院子里,白毓每次外出都只带留风,好似更倚重留风,却是弄香对他的起居更上心。

      有留风提醒在前,弄香等了好一会儿,怕托盘里端着的吃食凉了,到底进了屋子。

      炎炎夏日,屋中只摆了一个冰盆,却凝固着一团化不开的冰气。

      屋内太沉肃了。

      不知为何,弄香突然想到苏兰芷,弄香见苏兰芷的次数不算多,但这么多年,也有好几回。

      她想,或许,苏兰芷在这儿就不一样了,虽然这个姑娘傻了点,但是她敞亮。

      似乎只有在苏姑娘那儿,白毓才有那么点人气。

      摇摇头,这不是她该想的。

      桌子上搁着留风口里的信,白色的信纸,直白地摊开在桌面,一点都不防被人窥见内容。

      只是信上的墨渍,被水晕开些许,那字迹,也着实辨不出什么。

      白毓一手支颐,阖着双眼,似乎在打盹,半边脸在天光涂染下,光洁如白瓷,纤长的睫毛落下淡淡阴影,柔和他眉宇的疏离。

      听到声响,他睁开眼睛,弄香反而赶紧移开目光。

      她道:“姑娘,这是夫人让熬的莲子水,日头大,吃点莲子水能降火。”

      白毓没有说话,他看了眼桌上,示意弄香把东西放下。

      弄香习惯了,将东西放好,束手退出房中。

      白毓端起粉彩的瓷碗,晃晃莲子水,水中的倒影里,他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屋中的盆景本来栽着花儿,今春开始,那花儿却焉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放在盆景旁的花匙,它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下泥土,再抬起碗,将莲子水灌进土里。

      ……

      这日下了点小雨,扬州的夏日,雨天总要比晴天多的,遇上梅子黄时,能下个把月,把人浇得长草。

      小雨声滴滴答答,扬州城东的一间酒栈吵吵嚷嚷,躲雨的,跑镖的,三教九流,往来过客,一碗黄汤下肚,几声兄弟叫得亲热。

      刘刀疤也在此列,他是如意坊的打手,负责催收赌徒的欠债,比如苏敬东那种人。

      上回刘刀疤好不容易逮到苏敬东,那苏敬东跟老鼠似的,又钻回去了,成日不见人影。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刘刀疤真不想惊动苏大人。

      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是惊动苏大人这么简单了。

      养不教父之过,官宦子弟赌博成性,苏大人真就能幸免?

      如意坊东家可以走点门路,总会有人看不惯苏大人的官,极有可能把他一把捋下来。

      但假如闹到苏大人被罢官,刘刀疤反而不愿意了。

      一来,扬州变天,对他没任何直接好处,谁在那做官不是做,二是他是催收人,到时候,如意坊定会把他推到前面挡事。

      民告官,可是要坐牢的。

      对刘刀疤而言,最好尽快让苏敬东还钱,再不济,把苏敬东抓来,不让事情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这就回到最开始了——苏敬东这老鼠真能躲。

      刘刀疤几个小弟道:“刘大哥,下回我们一定堵到苏敬东!”

      刘刀疤灌下几口酒,将酒杯重重砸在案上,抹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几人跟着我,我定不辜负你们!”

      几个小弟感动:“刘大哥,这辈子跟你,值了!”

      ……

      酒栈外一条羊肠小道,停着一辆马车,和周遭的马车相比,这车不止裱糊车厢的料子好,车顶装饰雕刻的小宝塔,一看就是贵气十足。

      苏兰芷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看向酒栈,隐约能听到这些男人高昂的声音。

      话本里的“男子义气”,原来臭臭的。

      她嫌弃地放下帘子,隔着马车,问驾车的小厮陈大:“那位刀疤脸,就是刘刀疤?”

      陈大:“是,姑娘。”

      陈大年十八,是苏兰芷这次新选的人里最大的一个,同时,也是长得最惹人注目的。

      倒也不是说陈大长得丑,而是面相很不好,他吊梢三角小眼睛,颧骨高,脸又瘦又长,一看就不是好人。

      要不是苏兰芷知道他恶意度是零,也不会雇他,不过,她签的身契不是死契,因为陈大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

      因为长了一张坏人脸,饶是陈大品性敦厚,从不做那些奸恶之事,也没有雇主敢雇他做事,怕被他半夜拿刀捅死。

      无奈,陈大在码头干一些背货的苦力活,收入少,还伤了腰。

      他躺在家里养腰时,听牙人说,苏府姑娘要找个长得凶的,他半信半疑前去试试,一下就被苏兰芷相中了。

      因为一张脸,陈大受了许多委屈,所以苏府愿意用他,而且结钱十分阔绰,陈大心里别提多感恩戴德。

      他非常珍惜这机会,也没有让苏兰芷失望,她让调查苏敬东,陈大不止查到如意坊,还查到了刘刀疤。

      就是没想到,自家主子要亲自过来。

      陈大非常担心,这酒栈各种人士都有,马车才在这儿停了一会儿,他后背就噌噌冒汗,怕的。

      陈大再次劝到:“姑娘,咱们已经确定了人,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兰芷:“不急,来都来了。”

      她在下着小雨的天出门,总不能是为了看一眼臭烘烘的男人,就回去的吧。

      太亏了。

      突然,刘刀疤撂下酒碗,从酒栈里大步走出来,直接朝苏兰芷的马车而来。

      陈大吓一跳,绷着脸,显得更凶了。

      刘刀疤一边打量陈大,步伐变慢,双手抱拳:“这位兄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陈大欲哭无泪,他没盯着刘刀疤,只是眼睛小,会给别人一种盯着他们的错觉,从前还吓哭过路过的小姑娘。

      苏兰芷也明白了,陈大长太凶,把刘刀疤引出来了。

      刘刀疤还在打量陈大,马车内,传来一句清澈泠泠的话语:“我是苏府大姑娘,你问的这位,是我的小厮。”

      马车内,坐在苏兰芷身边的落雪,饶是往日脑筋再灵活,也不太理解,姑娘为何要自报家门?

      不过很快,她想明白了,陈大在外行走,他长得这么特别,刘刀疤要查就能轻易查出来,而姑娘直言不讳,光明正大,十分正派。

      和刘刀疤这种人交流,这种态度,反而是有优势的。

      还得是姑娘,落雪心下安定了。

      苏兰芷可不知道落雪在想什么。

      她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身份,太弯弯绕绕,多累。

      自然,听到她的名头,刘刀疤难掩惊讶,他不是没见过官家千金,但没有人敢像苏家大姑娘,直接找到他们这些不入流的人士。

      刘刀疤试探:“真是苏……大姑娘?”

      苏兰芷:“是我,这也是我的马车。”

      一时,刘刀疤竟觉得这声音,都显出几分……光明磊落。

      没错,光明磊落。

      有朝一日,这个词在刘刀疤的脑海里,竟然还能和女子牵扯关系。

      刘刀疤饶是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凌乱了:“您这是有何贵干?”

      便听苏兰芷道:“我大哥约你三日后的戌时见。”

      刘刀疤一愣:“他约我,做什么?”

      苏兰芷:“我哪知道?”

      她的语气几分不耐烦,微微扬起的语调,带着江南水乡的柔意,却能克刚,让人听着,压根不会恼火。

      反而有种让她传话,已经是很过分的事了。

      是了,天底下怎么还有人把她当跑腿使唤?刘刀疤对苏敬东,多了几分鄙夷。

      他转而琢磨,苏敬东明明躲着他,怎么敢来约他的?这是要还赌债?还是说,苏敬东有旁的打算?

      刘刀疤没怀疑苏兰芷,她这么光明正大,苏敬东又是个孬货,倒像是苏敬东怕刘刀疤不信,让苏兰芷专门跑一趟。

      他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

      晚上,苏兰芷让找小晴去叫苏敬东。

      苏敬东忙去玉秀院,苏兰芷正在逗弄那只八哥,她唇角含笑,抚着八哥的小脑袋:“嘬嘬。”

      八哥:“嘬嘬嘬。”

      苏敬东脚步慢了,他总觉得自己这时候凑上去,像条狗。

      见到苏敬东,苏兰芷放下八哥,没什么神情,说:“黄鳝新鲜的时节要过了,我想去醉香楼吃了,你也一起。”

      苏敬东正愁苏兰芷每次出去,都有那么多人跟着,不好下手。

      既然苏兰芷自己提起,他大喜过望,道:“行,上回是我该带你去,你又不吃。”

      苏兰芷:“那就三日后,戌时。”

      苏敬东算了一下,三天好啊,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安排!戌时好啊,天黑了,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至于苏兰芷为什么约这个时间,又为什么冷待他一阵后又主动提起吃饭,苏敬东正上头,没觉得不妥。

      而且苏兰芷一向随心所欲,哪有什么为什么。

      不到两日,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手里是抢了丰儿的嫁妆钱,本来还想去赌两把回本,现下都让他拿来雇佣马车。

      这事是半点宣扬不得,上回找那个瘦子,那瘦子后来狮子大开口,苏敬东差点把自己坑了,于是这次,他拢共找了两人合伙。

      其中一个是傻儿,不通人事,但身板壮,吩咐他去做什么,就会做什么,除了傻了点,没什么不好。

      傻儿被苏敬东安排去打人,如果到时候苏兰芷要反抗,直接用木板打晕,往马车里塞就是。

      而且傻儿也不懂美丑,到时候见到苏兰芷,不会起歹心。

      苏敬东安排妥帖,只管等鱼儿上钩。

      …

      三日后,戌时。

      苏敬东去找苏兰芷,只得乌云一句:“姑娘还要买糖糕,已经出门了。”

      苏敬东引马跟上。

      扬州虽然不比京城繁华,却也是南方的大城之一,直接由京城管辖,而非江南府,比京城好的是,这儿没宵禁。

      入了夜,天上月色朦胧,各家零星灯火,到了城北,醉香楼就在这儿,灯火一下旺了。

      苏敬东披着夜色,骑马绕出苏府,走了没一会儿,就追上了苏兰芷的马车,赶车的是个眼生的。

      苏敬东也知道苏兰芷最近添了不少人,只是他一直在愁钱,没太留心。

      苏敬东笑道:“总算跟上你了,往这边走。”

      …

      扬州不是天黑了就危险重重,不然小瞧苏大人的治理了,既然要干恶事,苏敬东还是选了一个窄小的小巷子。

      灯笼轻晃,马车慢慢驶入这条小巷子之前,早早的,苏兰芷来到巷子背光的一家馄饨摊。

      这家店位置不算偏,有一个位置,直直对着巷子那边。

      她是来看“戏”的。

      摊主是个圆润的妇人,她支了好多年摊,还是在一夜之内,见到两位气度不凡的富家姑娘,仙露似的人。

      她暗道今日走运,指不定日后自己要发大运了,忙用裙布抹了抹手,殷勤道:“您几位?”

      苏兰芷道:“五位。”

      她不觉得这妇人太过热情,因为她每次去醉香楼吃饭,醉香楼的掌柜鞍前马后,苏兰芷习惯了。

      她说的五位,是包括她、落雪、陈大在内,还有两个小厮。

      其余四人发现自己也能点一份香喷喷的馄饨,不由有些开心。

      落雪给苏兰芷擦一个位置,苏兰芷摇头:“你们吃你们的,我自己去那儿。”

      落雪看着几步路而已,点点头。

      不过,苏兰芷早先看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人,他不若往日着白衣,一身湖蓝地莲纹交襟衣袍,蕴出他姣好容色中的沉稳。

      她缓缓张开嘴巴,怕自己看错,直到走到他跟前,才确定了:“白毓?你怎么在这?”

      白毓扫了她一眼。

      苏兰芷总觉得,他似乎在说,她问的什么废话,人出现在馄饨摊,不就只有一个目的?

      果然,他微微颔首,道:“吃馄饨。”

      苏兰芷:“……”

      可能是压低了气息,他嗓音有点喑哑,比平时还要沉,听到苏兰芷耳里,就像她路过一片树林,被青碧的树叶不经意间刮了下耳尖儿。

      苏兰芷以前就觉得,白毓声音不算好听,一点都不清澈甜美。

      如今想起白大娘子对白毓的恶意度,她猜着,他是不是被白大娘子下药毒哑了。

      好惨。

      同情心一泛滥,苏兰芷没了和白毓针锋相对的心思,直接说:“我想坐这儿。”

      白毓:“先来后到。”

      他不肯让,苏兰芷又要说什么,那妇人的媳妇过来了,指着白毓对面,道:“这儿不还有个位置吗?”

      苏兰芷本来没想到和白毓一起坐,只是,上回都一起泛舟了,一起吃个饭,好像也没什么。

      她“哼”了声,提裙坐在白毓对面。

      再看白毓面前放着一碗白水,碗虽然破旧,却擦得锃亮,想来是那位妇人特意斟的。

      苏兰芷:“我也要水。”

      摊主“诶”了声,赶紧去倒水了。

      只是苏兰芷坐下后,又有点后悔,她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和白毓难道要不计过去了?

      都怪恶意度【无】,弄得她有些心神不宁。

      突的,她有点好奇,现在白毓对她恶意度现在怎么样,像姚夫人,这一阵还会暗搓搓地加。

      但是她得触碰到白毓,可她没理由,上回她敢直接伸手指,是急于确认,白毓还打她的手指呢。

      好在眼前就有机会,白毓刚端起那碗水。

      苏兰芷发现,如果她从他手里接过碗,就可以装作不经意间碰到他了。

      妙啊。她弯起眼睛,对白毓说:“我们换一碗水,我感觉你那碗更干净。”

      白毓看着她,微微抬了下眉头:“我喝过的。”

      苏兰芷:“……”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正好,摊主端着两碗馄饨过来,她笑眯眯道:“原来两位相识,姊妹倒是情深,还共吃一碗水啊。”

      姊妹情深,共吃一碗。

      白毓冷着眉眼,端着那碗水,倒到地上,苏兰芷也深深皱眉,她转过头,捂住嘴,这是忍住想吐。

      摊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不由纳闷,她们关系这么差,为何还能坐到一张桌子的?

      难不成她还看错了?

      摊主怎么想,苏兰芷是不清楚了,热腾腾的小馄饨端上来,她也不去揣度什么恶意度了,反正,白毓也不给她摸,她不稀罕。

      她拿起勺子,吹吹馄饨上的热气,开始吃了起来。

      别看现在苏兰芷养得娇贵,吃喝都花大笔银子,但她小时候母亲去世后,苏大哥在祖父家养着,苏大人忙于政务,很少回家,她年纪小,做饭的婆子见主顾不在,就糊弄她,她饿极了的时候,可以白噎三碗糙米。

      何况这家小摊能够在晚上也开张,自有妙处,那馄饨肯下油水,皮薄肉香,一口一个,给了胃很扎实的温暖。

      所以,即使白毓在对面,苏兰芷没倒胃口,一个一个馄饨往嘴里塞,不过小片刻,就冒着热汗。

      她花瓣似的唇色,被热汤烫得微红,也亮晶晶的,吃得这么香,让人看着不由也好奇起馄饨的滋味。

      白毓垂眸,勺子轻搅馄饨汤,吃了一个,却不如想象中好吃。

      不过,他吃得慢的缘故,不是嫌弃摊贩的不好吃,而是没胃口。

      他这种吃法,看得苏兰芷有点着急,嘟嘟囔囔:“你那碗怎么还剩那么多?我都要吃完了。”

      说得仿佛馄饨是她做的,所以他必须吃完。

      白毓停下勺子,淡淡道:“姊妹情深,共吃一碗?”

      苏兰芷:“……”

      白大娘子怎么还没有把这人毒哑?再接再厉啊,如果没有哑药,她可以送一点过去。

      突的,白毓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巷子。

      苏兰芷也发现,苏敬东和那辆马车过来了,她心内一紧,好戏要开场了!

      她要刘刀疤狠狠揍苏敬东一顿!

      想到这,她两三勺捞走碗里自己的馄饨,落雪还在还钱,她悄悄观察起了巷子,白毓也跟着眯起眼眸——

      小巷中,苏敬东安排好了人,他下了马,指着车夫道:“好像走错了,你会不会驾车的?你给我滚。”

      车夫是苏兰芷的人,不与他争论,低头走了。

      马车内没点声音。

      苏敬东搓搓手,他的良心又稍微发作了一下,不过他更期待即将到来的成功,他想,以后会好好给妹妹上一炷香的。

      于是,苏敬东一边掀开帘子,一边道:“你出来看看吧,这里都哪儿了。”

      甫一看到车内坐的大黑影子,苏敬东先是一愣,苏兰芷没这么大块头吧?

      因为小巷暗,他提着灯,伸着脖子凑近看,入目先是一条贯穿脸上的刀疤,然后,才是刘刀疤的狞笑。

      还带一句:“还钱。”

      苏敬东大叫一声,后退好几步,他不知道他这一叫,把刘刀疤也吓一跳,鬼吼鬼叫什么,马车不就是苏敬东赔罪找来接他的吗?

      还不等刘刀疤想明白,苏敬东就想跑,刘刀疤好不容易遇着人,哪有那么容易被他跑了,上前就锁住他的脖颈:“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苏敬东喘不过气来,死鱼一样蹦跶了两下,翻出白眼,一副濒死的模样。

      刘刀疤怕把苏府大公子弄死了,立刻松开手,苏敬东却是装的,趁这个机会给了刘刀疤一拳,拔腿就跑。

      刘刀疤也不是吃素的,又追上去,两人扭打互殴。

      苏敬东疏于锻炼,他的体格远不如刘刀疤,若无意外,不过一会儿,刘刀疤会顺利钳制苏敬东。

      然而,意外发生了。

      一个肥肥圆圆的男子,拎着一根大棒,他力气大,平时就做一些力气活,他脑子不好,太精细的做不了。

      但打人是简单的。

      他的主顾告诉他,如果今晚遇到有人反抗,务必打晕了塞到马车。

      傻儿傻,但是很听话,都打晕了就对了。

      刘刀疤和苏敬东还在争斗,傻儿来了一招黄雀在后,高高举起大棒。

      “嗙!”

      “嗙!”

      一敲一个准,刘刀疤和苏敬东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就陷入一片黑,失去意识。

      打晕了两人,傻儿一个个将他们捆成粽子,堵住嘴,拎到暗里停的另一辆破旧的马车上,拉好帘布。

      小片刻后,苏敬东找的另一个人过来了,他并不知道苏敬东要卖什么,只知道自己需要连夜把货送去北方。

      那里有人验货、估价、给钱,他也能结到丰厚的酬金。

      这人问了傻儿一句:“弄好了是吧?”

      傻儿:“好了。”

      于是他坐上那辆破旧马车的车辕,扬长而去:“驾!”

      ……

      这一幕,叫苏兰芷看呆了,她睖着圆圆双目,嘴中剩下的馄饨都忘了嚼,在脸颊上鼓起圆圆一个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苏敬东卖了苏敬东?

      直到白毓若有所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卖了你哥。”

      苏兰芷:“咳咳!”

      苍天明鉴,她没这个打算!

      但是,她也没必要辩解,她抬起下颌,像只得意的白天鹅:“就是卖了他又如何?”

      凭什么?苏敬东要卖她,她当然可以卖他!

      苏兰芷眉宇飞扬,道:“我不仅卖他,还要像卖猪一样论斤卖!”

      希望他给他自己安排的,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希望佛祖不要保佑这种烂人。

      突的,白毓从鼻间哼了一声笑。

      这一声很轻,轻到苏兰芷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抬眸,看到他眼底未散的笑意,细细碎碎的流光,是青蝶的一瞬振翅,临水的一瞥惊鸿。

      她不由愣了愣。

      上一次看到白毓笑是什么时候?不对,白毓以前,有笑过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论斤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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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完结古言: 《承秋波》青梅竹马+破镜重圆; 《见春色》侯府丫鬟和世子的细水长流; 《胭脂痣(重生)》身怀胭脂痣的云贞与克己复礼的七叔的故事; 《小平安》团宠平安一家快快乐乐~ 有兴趣点点看,然后顺手点一下作者收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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