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洞房诉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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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新娘礼服承袭唐朝，以青绿为主色，只是添加了以深红色缎带绣金花所制成的霞帔。新娘头饰也从花钗改成了凤冠。本来，凤冠霞帔只有朝廷命妇能够戴上，但宋朝皇帝特别允许民间新娘破例，在婚礼当天享有一日类似贵妇的荣耀。
南宋绍兴十八年（西元1148年）初秋，化名梁雪的赵柔嘉就身穿配有红霞帔的墨绿软缎礼服，头戴镀金凤冠，走向北宫后门外等候的花轿。由于她的身份只是荣获皇帝赐婚的一名宫女，就只有数名相识的宫女送她上花轿。假如她实为公主的身世获得了现任皇帝认可，她应从东华门出嫁，并有众多皇族人士送嫁才对。她了解这种差别，却一点也不后悔没去认赵构为皇叔。
前来迎亲的新郎韩亮一身大红色锦袍，骑着骏马，显得格外雄姿英发。柔嘉清晰记得，韩亮小时候，自己看他相貌酷似他母亲梁红玉，就曾预测过有朝一日他长大了，一定会是个俊男。结果，韩亮竟比自己十多年前所想像的模样还要挺拔出众！柔嘉上轿前，抬头仰望了一眼韩亮展露皓齿的俊朗笑容，生平第一次不再将他视为一个小弟弟...
韩府位于临安城内，不久即可抵达。柔嘉在韩府大门口下轿之前，有一名职称为阴阳官的男子手握装有豆子、炒米之类榖物的斗，一边念诵祝福咒语，一边朝向大门撒去。
柔嘉下轿时，看见地上铺着草绿色地毯。她刚踩上了草绿色地毯，就有两名丫鬟出来相迎，一个手持蜡烛引路，另一个手拿镜子倒退着走。柔嘉晓得，这面镜子有为新娘辟邪的作用。
两名丫鬟一左一右，陪同柔嘉与韩亮到了大门前。新郎、新娘先分别要跨过地毯上一套马鞍，才好进门。这当然是为了马鞍的鞍与平安的安同音，而广泛流行的婚俗。
跨进大门以后，韩亮从袍服内侧夹层中取出了一条上面打着同心结的木笏 ，把另一端交给柔嘉握着。然后，韩亮倒退着走，将柔嘉引进了以府内大厅布置而成的礼堂。两人在礼堂之中拜天地神灵、拜祖宗牌位、拜高堂父母。
韩世忠受拜之后，起身转向祖宗牌位，郑重宣告：“绍兴十八年八月初八（西元1148年阳历八月二十三日），世忠之长男亮，娶妇梁氏，淮阴人梁大成之女。爰以嘉日，归见于庙。契谊既厚，子孙其宜之。”
拜堂的典礼至此完成，随后改由柔嘉倒退着走，凭藉共同掌握的木笏 ，将韩亮引入洞房。在洞房内，两人交拜。然后，有一名礼官拿糖果、钱币撒向床帐，以讨吉利。
撒帐过后，韩亮与柔嘉喝交杯酒，接着按照当代习俗，把不易碎的银酒杯抛掷下地。柔嘉眼看这两只银酒杯落地时，杯口一个朝上，一个朝下，不禁微微一笑。她听说过交杯酒的杯口这样一上一下是大吉之兆。
这时候，两名丫鬟来为新郎、新娘各剪一段头发下来，当场合编成一个假发髻。等到合髻结束，众人就退出洞房，到宴会厅去用餐。
依循古礼，新娘应当待在洞房内，只有新郎一人去宴会厅招呼来宾。然而，宋朝礼俗有所改变，可让新娘同去答谢来宾，甚至给了新娘机会换上另一套华服去给宾客们欣赏。不过，柔嘉生性崇尚简朴，就没有换衣裳，仍然穿着同一件礼服去见客。
韩府亲朋好友为数甚众，韩亮的婚宴自然热閙非凡。韩世忠为此有点担心，唯恐小家碧玉出身的新儿媳会应付不来。殊不知，柔嘉早在童年即于汴京宫廷见识过更盛大、更豪华的场面了！柔嘉毫不怯场，面带端庄的浅笑，伴随着韩亮，按照尊卑顺序向来宾一一敬酒，淡定自如的态度像极了大家闺秀，实在令韩世忠刮目相看…
婚宴散场时，韩亮亲自送客。柔嘉则由丫鬟随侍着，返回洞房。这次柔嘉一踏进洞房，就惊见床帐框架顶杠中央挂着一串贝壳风铃！这串贝壳风铃看起来，简直和记忆中岳雲送的那串一模一样！
转瞬间，柔嘉热泪盈眶！她努力抑制着眼泪，坐上了床沿。可是才坐下来，她就发现，前方墙上有一面窗框的顶杠也挂着一串同样的风铃！忽然间，一阵晚风透过了微开的窗扇吹拂进来，激起了窗框顶杠与床帐顶杠分别垂挂的两串风铃玎玲作响，声声入耳，引出了柔嘉再也忍不住的泪水…
稍后，韩亮走进了洞房，瞧见柔嘉在拭泪，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柔嘉身边坐下来，温言软语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柔嘉稍显哽咽答道：“只是，这两串风铃———”
“这两串风铃是赔偿！”韩亮低声喟叹道：“唉！我小时候不懂事，踩坏了岳大哥送你的那串风铃，因此赔你两串，算是双倍赔偿。就只怕在你心目中，这两串永远也比不上那一串！”
此言撼动了柔嘉的心灵，却也令柔嘉无言以对。柔嘉默默低下了头。
韩亮见柔嘉不语，迳自接下去说道：“将近七年前，岳大哥跟他父亲岳将军一同遇害，让我心中很为他们难过。官家冤杀了他们，未免太令人寒心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去考进士。我才不想为残害忠良的官家効力呢！我弟弟彦直想法跟我不同，应是因为，七年前他年纪还小，还不懂事，我爹又很小心谨慎，从不准我在弟弟们面前提起岳将军。”
“你不求仕途，我很赞成。”柔嘉轻声应道。
“你赞成就好！”韩亮含笑回道：“从小，我就最重视你的看法，你明白的。”
柔嘉点点头。
“但是，我可不许你再把我当小孩看待了。”韩亮改以严肃的语气说道：“我的表字是子耀，荣耀的耀。从今以后，你就喊我子耀，或者相公，反正不能再叫我亮儿。”
“好！”柔嘉首肯道。
“那我也不喊你雪姐姐了。”韩亮愉悦笑道：“我可以改称你娘子，或者你的表字。你有没有表字？”
“我有个很像表字的学名，叫做柔嘉。雪儿只是我的乳名。”柔嘉据实答道：“你不妨叫我柔嘉，温柔的柔，嘉许的嘉，典出《诗经》之中的敬尔威仪，无不柔嘉。”
“典出《诗经》啊！真是好典雅的名字！”韩亮欣然赞道：“看样子，堂舅虽然经商，却颇有学问，给你取了这样一个充满书卷气的名字呢！”
“这，其实，他是我的义父。”柔嘉非常信任韩亮，由衷愿意对韩亮讲出真相，就坦白说道：“柔嘉是我的生父为我取的名字。”
“原来，堂舅只是你的义父啊！”韩亮讶然叹道，接着问道：“那么，你的生父是谁呢？”
“我的生父———”柔嘉欲言又止，改口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替我守过一个秘密？”
“当然记得啊！”韩亮含笑答道：“我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你的字写得特别细。我真的说到做到了。我还牢牢记住了你的书法风格呢！你那一笔一划真是太细了，细得简直像徽宗皇帝的瘦金体———”韩亮说着，蓦然止住了，因为意识到了徽宗皇帝与柔嘉之间，必有某种关连...
“现在，我要请你替我保住另一个秘密，就跟瘦金体有关。”柔嘉神色凝重，一字一字说道：“请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的字像瘦金体，乃是向我祖父学来的。”
“你祖父？”韩亮惊问：“你是说，徽宗皇帝是你祖父？”
柔嘉深深点了点头。
“天啊！”韩亮惊叹：“我从小一直觉得，你的气质无人能比，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你是天潢贵胄！”
“请你保密！”柔嘉再度央求道。
韩亮听了，稍微怔了一怔，就恍然大悟，点头说道：“我懂了！你宁愿不要去认那位心狠手辣的皇叔。他不但杀了岳将军父子，也杀了福国长公主，难怪你不要认他。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
“谢谢你！”柔嘉恳切道谢。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呢？”韩亮哑然失笑，爽朗说道：“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柔嘉！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担当。我不仅会替你保密，也会一辈子疼惜你。”
韩亮所表现的豪气令柔嘉体会，他的确不再是从前那个淘气小男孩亮儿了！他不止体型长得很壮硕，性情也变得很成熟，足以让柔嘉倚靠…
就在柔嘉顿感终身有靠之际，韩亮伸手将柔嘉揽入怀中。柔嘉闻到了韩亮身上混合着肥皂味的干净男子气息，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韩亮凑到了柔嘉耳畔，悄声问道：“你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对不对？”
柔嘉低低垂下了头，才含羞小声答道：“对！”
“那我在这方面算是比你年长了。”韩亮谨慎说道：“希望你不会介意，我曾经出于好奇心，跟朋友去过临安最高档的青楼。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去了。另外，府内的丫鬟，我本来就一个也没碰过，因为我认为，除非真心喜欢某个丫鬟，否则叫丫鬟侍寝，并不像去青楼那样是公平交易，而很像是仗势欺人，应是君子所不为。那么，我婚后当然就更不会碰丫鬟了。既然，我如愿娶到了你，就只要你一人。”
“我怎会介意呢？”柔嘉深受感动，而柔声回道：“听你这么说，再比一比一般男人，你真算是难得的好男人了。”
“我当然要做好男人，才配得上柔嘉公主啊！”韩亮开心笑道：“待会，公主可别怕！我会很小心，尽量不让公主太痛。”
“嗯！”柔嘉听得双颊泛红，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应一声。
于是，韩亮开始亲吻、抚摸柔嘉，动作温存而细腻。在男女方面，毫无经验的柔嘉难免还很生涩，需要韩亮引导。因此，两人的年龄差距似乎反了过来，变成柔嘉像是较为年少无知…
从此，在柔嘉心目中，韩亮再也不是小弟弟了，而是最值得信赖的男子汉！只不过，在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中，柔嘉并未忘记岳雲…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洞房诉身世
